三天後,這日已是七月廿四,晴空萬裏,蕭塵已來到東洲的邊陲小鎮石獅鎮,正是上次他和慕容仙兒去中洲時,途經的地方。


    好巧不巧,這次又經過了那家虎門鏢局,迎麵走來一個穿紅衫的中年壯漢,滿麵笑容道:“三位可是要去中洲仙墉城?我們虎門鏢局……”說到最後神色一驚:“兄弟!是你!”


    蕭塵笑了笑:“老火,許久不見。”


    中年壯漢正是這鏢局的鏢師,霹靂火,上次也是他帶蕭塵和慕容仙兒去仙墉城的,但是那次蕭塵出手殺了十幾個淩家的殺手,卻是叫他大開眼界。


    霹靂火仍是有些吃驚,隨後看著蕭塵這一頭白發,愣愣道:“兄弟,你頭發……”


    蕭塵搖頭笑了笑:“沒什麽。”隨後看向青鸞二人:“我們與鏢隊一起吧。”


    霹靂火連連點頭笑道:“好說好說,不過這回,我可是不敢再收兄弟的銀錢了。”


    當下三人與鏢隊同行,馬車出了城,行駛速度倒也甚快,這次霹靂火也不再如上次那般生疏,有說有笑:“蕭兄弟,你可知此次中秋,風雲際會五嶽台?”


    蕭塵點點頭:“聽說過。”


    霹靂火手一拍,道:“以往五嶽論劍都是平平無奇,但這次可不得了!據說有兩個絕頂高手決戰五嶽之巔,其中一個便是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大魔古風,另一個隻怕也是千年前的人物,嘖嘖嘖……”


    說到此處,霹靂火臉上全是崇拜之意,繼續道:“以往都是教那些大門派中人獨占鼇頭,這回可難說了,屆時四方英雄豪傑齊聚五嶽山,你想會引出多少隱世不出之人?那場麵想想都覺得熱血沸騰。”


    霹靂火一邊不住嘖嘖稱奇,一邊仍是滔滔不絕:“你說那大魔古風,千年前的人物,叱吒風雲,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世間能與他交手的有幾人?我看與他決鬥那人定然也是千年前的風雲人物。”


    紫芸兒捂著嘴撲哧一笑:“還真叫烈火大哥說對了。”


    “是霹靂火。”霹靂火糾正道。


    紫芸兒嘻嘻一笑:“好吧,霹靂火大哥,你方才所說那人呢,還真是千年前的風雲人物,而且還是我家主上的大哥呢。”


    霹靂火愣了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小妹妹真會說笑。”隨後又看向蕭塵:“蕭兄弟此次也是去那五嶽山參加風雲際會嗎?”


    一旁青鸞不似紫芸兒那般活潑,始終凝神不言,蕭塵點了點頭:“正有此意。”霹靂火撫掌大笑:“這就對了,這等盛世大會,也隻蕭兄弟這等人才俊傑能夠參與。”


    蕭塵微微一笑,含笑不語,心中卻是憂慮深深,馬車行駛了片刻,車內光線逐漸暗了下來,外麵前一刻還是豔陽高照,這一刻已是陰雲籠罩,長陰山脈又到了。


    長陰山脈常年不見太陽,本地居民早已見怪不怪,兩個時辰後鏢隊已到達仙墉城,仙墉城依舊車水龍馬,人來熙往,街道寬敞,兩旁建築恢弘大氣,城上天空懸浮著無數島嶼,比起東洲的古香古色,中洲看上去確實更加繁盛。


    蕭塵下了馬車,望著街上繁榮景象,猶記得當初與仙兒剛來時,還為此城繁華感到驚訝,甚至擔心銀錢不夠,如今再臨,卻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姑娘切莫,這次老火萬萬不可再收你們銀錢了。”


    蕭塵正自沉思,卻被打斷了思緒,回頭看去,卻是紫芸兒正把一錠銀子往霹靂火手中塞去:“沒事,烈火大哥你就收下吧,這是應該的……”


    霹靂火苦笑:“是霹靂火……”


    “哦哦,嘻嘻,我老是記錯。”


    蕭塵也走了過去,笑道:“此一別不知何時再見,那麽青山常在,後會有期。”


    霹靂火也與他抱拳作別,笑道:“我是俗人,不知說什麽,總之這次蕭兄弟去五嶽山,便祝蕭兄弟旗開得勝,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兩人作別後,蕭塵三人穿過幾條熱鬧的街區,已是天色向晚,紫芸兒見連日趕路,擔心蕭塵疲累,說道:“我們找間客棧歇息一夜,明早再走吧。”


    如今蕭塵身體有異,在高空元氣稀薄之下更是無法承受,因此隻能乘坐馬車,抬頭見天邊黃雲冉冉,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如今紫府強者不斷崛起,自己修為卻不斷倒退,他日莫家必定還會來找麻煩,其原因絕不止自己和莫羽的恩怨那般簡單……


    片刻後三人找了間客棧,要了一桌子菜,都是從前蕭塵愛吃的,青鸞還特意吩咐廚房放重了鹽巴,但無論是什麽,蕭塵現在吃著都如同嚼蠟一般,隨便動了動筷子便回了房間。


    今夜依舊風清月明,月光傾灑進屋中,蕭塵輾轉難眠,索性啟門而出,去到外麵小院子,夜深人靜,院子裏隻有夏蟲的輕鳴聲,和落滿地的樹影。


    抬頭望著天上明月,蕭塵不禁又想起那天在玄陰峰後山山穀,逸風大哥一劍刺向紅袖,隻為給自己多爭取一點時間。


    “此劍名為無垢,心無垢者,至上清寧,不為妖邪所惑。”


    蕭塵祭出無垢劍,月光下,無垢劍劍身泛著一層淡淡白芒,越發顯得神聖皎潔,腦海裏又浮現出了那天在三清門贈劍時的情景。


    忽然一陣細細的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蕭塵轉過身去,一陣清風徐來,帶著淡淡幽香。


    “主上怎還未歇息?”


    青鸞走了過來,月光下隻見她一頭青絲如墨,雙肩若削,皓腕如雪,身著一件單薄的青衫,微風輕拂,發絲輕舞,世間有多少男子見了能夠不動心的。


    蕭塵將劍收起,搖了搖頭:“心事高懸的,世上又豈止我一人。”


    青鸞走了過去,輕聲道:“我送主上回房歇息吧,等到了決明穀,一切都會沒事的,主上不必太過擔慮。”


    蕭塵沒有說話,若真是天人五衰,別說神仙救不了,就是神仙自己,也逃不過,笑了笑道:“這麽久了,我從未見你笑過。”


    青鸞愣了愣,慢慢將頭低了下去。


    次日清晨,三人便即啟程前往決明穀,五天後終於到達,這日已是七月廿九,離五嶽山風雲際會隻剩半個月了。


    決明穀在中洲以南之境,地處偏遠,穀中草木蔥鬱,花開似錦,即便時值盛夏,也是頗為清涼,到晌午時,三人才尋到入穀的幽徑,進到穀中,隻見綠草鋪地,百花為點綴,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濃鬱花香。


    此間靈氣也頗為充沛,行出裏許,三人便見著遠處有二三十來人在一棵大樹下等候,眾人都整齊排著隊,樹下站著一名小藥童,想必此時還不到問診時刻。


    蕭塵三人也排了上去,前麵排著隊的二三十人裏邊有富商大賈,有名動一方的霸主,也有玄門門派的掌門,每個人手裏都提著東西,多是些奇珍異寶,像蕭塵這樣空手而來的還真沒有。


    過了半個時辰,眾人已是有些焦急,但絕不敢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終於,另一名十來歲的小藥童從穀中走出,用略帶童聲的語氣道:“今日三個名額,其餘的請一個月後再來。”


    “什麽!”人群裏立即聒噪了起來,各人麵麵相覷,你看我我看你,至於排在最前邊的三人自是樂極上天,歡呼不已。


    “怎麽隻有三個名額?我可是已經等了半個月了啊!”


    “一定要一個月後嗎?我恐怕撐不到那時了哎,能不能跟你家公子說說,我什麽事都答應!”


    人群中喧鬧不止,青鸞立即走了上去,皺眉道:“隻有三個名額嗎?這位小兄弟,你看能不能開個例外,我家主上實是著急,等不了一個月……”


    不待她話說完,後麵立即有人不滿道:“就你一人著急嗎?我們不急嗎?”


    一時間,人群裏更加喧嘩,兩名小童道:“公子有話在先,請諸位一個月後再來,勿要再喧嘩,否則便是這三個名額也沒了。”


    前邊那三人一聽這話,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又見青鸞還待言說,立即出聲喝道:“決明穀有決明穀的規矩!便是天塌下來也沒得例外,快快走罷!惹怒了連城公子,便是一個月後也沒你們的名額了!”


    紫芸兒也疾奔上前,急道:“兩位小兄弟,能不能麻煩你們傳個話,我家主上真的已是等不得了,連城公子有任何吩咐,我們都能完成……”


    兩名小童仍是道:“請諸位一個月後再來……”


    此言一出,大多人都歎著氣悻悻離去了,公子連城說了隻三個名額,那便是天塌下來也隻三個名額,與其糾纏,不如一個月後再來,免得惹怒了他得不償失。


    青鸞跟紫芸兒仍是苦苦哀求,但那兩名小童臉上神情淡漠,卻是看也不看她二人一眼,仍是重複著之前的話語:“請二位一個月後再來……”


    不遠處蕭塵歎了聲氣,自己何曾如此求過人,道:“算了,青鸞,紫芸兒,回來吧,我們走。”


    青鸞跟紫芸兒仍是不願放棄,種種話已說盡,但那兩名小童依舊神情淡漠,很難想象,一個十歲的孩童竟是如此冷漠,即便有人死在這裏,恐怕他們也不會多看一眼。


    兩名小童轉身便走,紫芸兒喝道:“等等!信不信我一把火燒了你這山穀!”青鸞立即向她道:“不得無禮!”


    那兩名小童仍是不理,便在此時,穀中忽然傳出一個男子的淡淡笑聲:“敢在我決明穀揚言放火,有趣,那今日便破例一次,讓他們三人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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