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祠堂,他給那小盒子裏的泥噴噴水,放在了床邊陰暗的角落裏養著。也沒跟我解釋什麽,讓我累了睡覺,要不就再來一次。


    我就這麽被他誆著,在一個月後,真的查出懷孕了。老天啊!


    我才剛領了實習報告,還想著跟著楊毅和蘭雪商量著,去哪實習。我們要是在一個城市的話,還能一起租房子什麽的。這實習報告還沒捂暖呢,驗孕單就出來了。


    這麽大半年的,廖擎極也玩得瘋狂,也見我懷孕啊,怎麽他那空壇子埋下去我就懷了呢?


    我給他打了電話,第二天他就過來陪著我一起做孕檢。好好檢查,每一項都檢查。最後得到的結論是孩子很正常。


    我爸媽知道情況後,勸我不要實習了,報告找人蓋章就行。讓我回家養著就行。


    但是廖擎極卻不同意,他讓我跟著他回麥村去養著。為了這個,他還特意去了我家一趟,在飯桌上,他難得的說了很多話,就是讓我爸媽同意我回麥村裏去住。原因就是我肚子裏的孩子,隻是一團發育起來的肉,根本沒有生命。隻有讓我留在蜘蛛地保胎,才有可能讓這個沒有生命的小家夥,繼續長下去,平安出生。


    我就知道,當奶奶不是那麽好當的。


    大結局番外六


    我住到麥村祠堂之後,廖雪就過了一個任務,每天過來陪著我。聽說村裏還是按照給我們做飯的那嬸子的工資給她開的。一個月一千六,就陪我聊天吃飯。我也多出了一個任務,就是每天見見那些村裏結婚還沒懷上的媳婦。這些多半的新媳婦,也有一些是準備生二胎的。就是一堆女人聚在一起聊天而已。


    一開始我還覺得挺好玩的,聽他們說村裏的家長裏短,說那些新媳婦剛來的時候和我一樣,看到村裏的大蜘蛛都嚇哭了。


    天冷了,我跟廖雪坐在房間的火盆前,她繡著十字繡,我捧著看小說。看著看著,我突然想著,就問她:“廖雪。你說這個孩子根本就沒有生命,他怎麽長大的?”


    廖雪皺皺眉,她也隻是個沒嫁人的妹子,她也不知道。不過她說:“那種新聞裏不是說那種剛生下來就是死胎的嗎?估計就是那種胎兒吧。”


    “那我生下個死胎來幹什麽?”廖擎極對這個孩子有著那麽打的執著,他不會是想著,讓這個死胎跟他一樣,一出生就躺棺材裏吧。


    廖雪搖搖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廖擎極那麽安排,她就這麽聽著。


    等過年的時候,我的肚子已經大起來了。除了過年時回我家住了兩天之外,我一直都在麥村裏,廖擎極也一直在我身旁。過年請族譜時,叔公都哭了,說二十六年了,村裏第一次,出生率比死亡率高。一共出生了六個孩子,死了四個人。而且,現在村子裏,帶著身子的女人,就已經有十一個了,這麽算著。明年出生率還要高,說不定,明年就能湊足十兄弟了。


    十兄弟是一些壯族村子留下來的風俗。一個村子裏,同一年出生的男孩,就按順序拍十兄弟。十兄弟裏,家裏有困難的,都要相互幫助。家裏有紅白喜事的。也都是十兄弟上。十兄弟是跟親兄弟一樣的存在。


    叔公說著這些,還特別看看我,我都不知道我做了什麽,我隻是在這裏住著而已。


    但是開春的時候,還是出事了。四月底,我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還有最後一個多月就要生了的時候,新聞上報道,附近的一個縣城,洪水,水位一下就上升了。整個縣城都在一夜之間被淹沒了。有很多人受災。部隊已經趕過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次洪水很凶猛,並且水位一個星期也沒有降。有人曾在大河中央,看到過一個少年,以為是被困的。但是通知了部隊的人,部隊的人趕到的時候,河邊也沒看到什麽少年。有人說是被衝走了,有人說那少年好像站在什麽東西上麵,不知道是去哪裏了。


    看到這個新聞,我一下就想到了玄龜,想到了我弟。


    我拉著廖擎極的衣袖說:“喂,我嫁給你了,是吧。”


    “怎麽?”


    “嫁妝都要吧。那個玄龜,我是嫁妝,那河。玄龜現在是你們廖家的東西了。你就看著它這麽造孽嗎?”


    廖擎極摸摸我的肚子,我打掉了他的手:“這個娃,到現在,都不會動一下。他就是我身上的一塊肉,是不是個孩子,都不確定呢,摸什麽摸?那大水是不是玄龜弄出來的?那個少年是不是我弟?你娶了我,總要負責吧。”


    廖擎極點點頭:“好,明天我去看看。”


    “能找到我弟就帶回來。”


    “要是找到了,帶不回來呢?玄龜需要主人,除非有辦法封印它,要不然你弟回不來。”


    “老公!求你了。雖然我弟是腦子不太好使,但是他也隻是還小不懂事。經曆了這些,我相信他能懂事一點了。老公。爺爺!”


    廖擎極瞪了過來,不過我相信他肯定會幫我的。所以他在第二天就出發了,不過他對廖雪交代了很多事情,有很多我都聽不明白。唯一能聽明白的就是,我生孩子的時候。他有可能還沒有回來。他需要跟著玄龜走,有可能是跨越幾個省份的走到海邊去,也有可能是走到支流的深山裏去。什麽時候回來也不確定,廖雪就要完成好接下去要做的事情。


    這段時間,廖雪一直跟著我,也就經常接觸廖擎極,廖擎極交了她很多東西。她現在在年輕一輩裏,也有了點地位。


    廖擎極還是離開了,我一個人天天守著網絡,看著大水的新聞。他這麽一走就是一個月的時間,孩子要出生了,他真的沒回來。


    我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緊緊抓著我媽的手。壓低著聲音跟她說,我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沒有動過一次。為了掩蓋這一點,我也沒有做孕檢產檢。這一下要生了,要是一出來就是個死嬰,醫生直接用布包包,丟垃圾桶裏怎麽辦啊?


    我媽也急,但是卻沒有辦法。


    偏偏這個時候,廖雪還沒過來,也不知道她忙什麽去了。醫生過來了,說是麻醉師,男的,過來讓我簽幾個字,然後低聲對我說,:“福奶奶別緊張,這場手術的主刀和我,都是廖家人。”


    他說完就走了。我看著他,在看看我媽,擦擦眼淚。我哭什麽啊?要生孩子了,高興點!怎麽著都是我肚子裏的一塊肉呢。


    廖雪是在我躺在手術室的那張帶輪子的病床上的時候,趕過來的。她手裏拿著一隻小碗,攔下了人。讓我先吃東西。


    我還說,這個時候還吃什麽啊?剖腹產肚子馬上就要被劃開了,還吃呢?


    她對著擠著眼睛,勺子,小碗都端到我麵前來。那小碗中是一顆盛開的野菜。有點眼熟。我看了幾秒鍾才想起來,這是曾經我和廖擎極一起上上坡抓螢火蟲的那次,帶著的那黃銅小盒子,然後裝了土,他放在房間角落裏,每天遞上一滴血,喂著的野菜。他說這個叫元菜。


    廖雪催著我:“你快點吃吧。全吃完了,然後就去做手術。保準是個大胖孩子。活的!”


    “活的?”


    “對,活的!”


    我看著那野菜,還是一口就連著湯葉都吃下去了。也幸虧那元菜不大,要不我還吃不完呢。


    我被推到了手術室裏,開始做麻醉的時候,我感覺到了肚子裏的孩子在動。他很用力的踢了一腳,我的肚子都歪了。這一瞬間的感覺,讓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種幸福感一下就湧上來了。不過麻醉很快就起作用了,之後的胎動,我一點感覺不到。


    孩子抱出來了。男孩,哇哇的叫著,小手小腳揮著。


    護士把他抱到我身旁,說了句:“恭喜了,孩子很活潑。”


    我腰那還是沒有知覺的,看著她手中的孩子,揮著手,真不敢相信,這個在我身體裏那麽長時間就沒動過的娃,出來就這麽活潑。而且他長得好像廖擎極,大概是因為元菜一直都是廖擎極在用血喂著的吧。


    這個時候,我真希望廖擎極也能在,能看到這個孩子,可是現在還不知道他在哪裏呢。


    就算廖擎極不在我身邊。我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顧。廖家由叔公做主,安排了三個嬸子照顧我。就連我親媽都幫不上手了。廖雪也一直跟著我,那些不方便說的話,都可能跟她說。


    蘭雪和楊毅在我住院的時候,基本上天天都來看我,逗孩子。他們還給孩子打了個大紅包。


    藍寧是在我出院之後,回到廖家祠堂才來看望我和孩子的。


    那時候,孩子已經十幾天了,我也恢複得挺好的。


    藍寧敲門進來的時候,我吃驚不小。他說這趟回來,他是來教實習報告的。過幾天就要去國外了,也許,再也不回來了。


    我對他笑笑,說:“去國外也好,這裏的事情,都忘記了吧。你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好了,都好了,十幾根鋼釘打進去呢。福,有時候我想,如果我能像我哥一樣,不被他們控製,敢去反抗的話,就算跟我哥一樣,死在那下麵,是不是這輩子也值得了。”


    “你哥,還沒回來?”那時候,那個藍寧是跟著坍塌的那河村在一起,失蹤,到底是不是被壓在那下麵,我們並不知道。那時候,活死屍的進攻,村子的坍塌,我們不能顧忌到的地方太多了。


    藍寧沒說話,給孩子留下個紅包,對我說:“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再見了。”他離開了,藍家因為這次事情的衝擊,已經損失慘重,完全退出了這個圈子。


    廖擎極回來的時候,孩子都滿月了。叔公給安排的滿月酒,風風光光,讓我見識了什麽叫大肆操辦。那陣勢,比我們結婚的時候,還隆重。


    我抱著孩子,身後跟著拿著紅布托盤的廖雪,準備負責收紅包。身旁還跟著我媽,專門負責拿著孩子的小汗巾什麽的。村裏那些想要孩子的媳婦,也一個個幫著抱著,說是沾沾福氣。


    廖擎極的車子就是在這樣熱鬧的情況下你開到那邊的地壇上停下來的。


    看到那車子,我的心裏震了一下。他回來了!那種激動說不出來。


    廖擎極下了車子,摘下墨鏡,看著這滿滿的地壇上的流水席,皺皺眉頭。有人喊著孩子爸回來了。廖擎極看著那貼著樹幹上紅色通稿才知道,這是他兒子的滿月酒。


    他笑了,在人群中找到了我,快步走到我身旁。看著我懷中的小寶寶,說道:“我的?”


    “應該算是你的吧。我不是很確定。”我回答著。本來就是,這個孩子的肉身是在我肚子裏長出來的,靈魂是那個元菜的,誰知道那元菜是哪長出來的野菜啊。反正著東拚西湊的,就成了我手裏的這個寶寶了。


    他低聲一句:“什麽話啊?”從我手中抱過了孩子。孩子睜著大眼睛看著他,應該是那種血脈的傳承吧,寶寶似乎認識他,伸出手,抓著他是嘴唇上。廖擎極輕輕親親孩子的小手。


    我看看我媽,我媽還在跟廖雪說話,我就低聲問他:“玄龜怎麽樣?我弟怎樣?”


    他同樣低聲回答著:“玄龜已經封印,你弟,回不來了。”


    我的心裏沉了一下。不過這個答案也不算太難接受。畢竟一年前,我們都覺得,我弟是回不來了。他要是回來,那也隻能說,是一個驚喜吧。


    如果是以前,我會覺得,這很不好。怎麽他就回不來了呢。現在我已經看開了,有些人,真是是回不來了。藍寧也是,我弟也是,我們的那個老教授,還有很多人,因為活死屍的事情,都回不來了。


    不管以前怎麽樣,現在,我們有了孩子,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至於孩子的名字,我起的,“廖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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