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對三個圓球的疑問,我回到之前的落腳地,勉強合眼睡了一會兒,天亮之後和老蔫巴繼續上路。現在的路線不用多去分辨,順著峽穀一直走就是了。我們又用了三天時間,幾乎要縱穿整條峽穀,重新進入曲折的雪峰群裏。老蔫巴詢問過小陶馬,到底還要多久才能真正達到目的地,但小陶馬說不上,它出入昆侖群山,全都是隨著玄黃祖鳥的古車縱橫的,跟徒步行進不是一個概念。我就覺得一雙腳板都要走穿了,但眼前的峰群依然浩瀚如海。


    在將要離開雪穀之前,小陶馬又一次指出了明確的路線,我們要從峽穀盡頭處下去,然後斜穿向前,順著爬出峽穀,就可以走到後續的路線上。峽穀非常深,不過沿途坑坑窪窪的,小心點就不會出問題。我在前麵引路,老蔫巴在後麵跟著,快要走到峽穀底兒的時候,坡度有些大,而且陡峭,我讓老蔫巴先停步,自己下去把路趟平。


    這段路雖然陡峭,但對我的身手來說,還是不成問題的。可是當我爬下去一半的時候,頭頂晴朗的天空驟然閃出了一團很耀眼的光,仿佛是太陽突然墜落到了頭頂一樣。那團光就閃了一下,呼嘯而過。我感覺眼睛被閃的有些失常,腳下的路麵頓時不穩,好像整條峽穀都在急劇的打顫。


    哢嚓


    峽穀底部的土和石層一下裂開了,似乎一張洞開的嘴巴。我在陡峭的石壁上被震的身體來回搖晃,再加上眼睛發花,平衡感急劇的喪失,失足摔落下來。我滾動下去的路線本來距離那道突然裂開的“嘴巴”還有三四米遠,然而身體周圍好像傳來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硬推著我,把我推到了“嘴巴”裏。


    本來就摔的七暈八素,掉落到裂縫中之後,又是一陣翻天覆地的滾動,身體控製不住,順著地勢一直朝下滾去。我極力的穩定情緒,而且在調整身體,想抓著沿途可以借力的地方,先停下來再說,可還沒等抓到任何東西,身子猛然一空,直直的墜落下去。心神瞬間慌亂了,我不知道下麵有多深,如果太高,就算鋼筋鐵骨掉下去,也要摔的粉身碎骨。


    噗通


    腦子裏的念頭沒轉完,就感覺突然落到了水裏,身子借著墜落的慣性,朝水裏栽了很深,不過至少要比自由落體般的墜落好了很多,雙腳一蹬,從水裏上浮。掉落下來的路線很曲折,裂縫僅透下來的一絲陽光也被遮擋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掏出身上的光源打亮,當時就倒抽了口涼氣。


    身子浸泡在一條很狹窄的地下河中,如果掉落下來的角度有一點偏差,就很可能會摔到地下河邊的石頭上,後果不堪設想。水流的速度很緩慢,我抬手抓住石頭,翻身跳了上去。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第一個念頭肯定是要尋找能夠上去的路,我也是如此,然而在翻身上岸的一刹那間,我就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了。


    這是一個地下的巨大的空洞,寬闊的難以想象,從地下河爬上來的時候,我一眼看到前麵大概二十多米遠的地方,並排橫亙著三座小土包。小土包跟河灘上的沙堆一樣,估計方圓都是十五六米左右。猛然看上去,這是三個土包,但是我總有種錯覺,覺得這又像是三座巨大的墳頭。


    我的眼神頓住了,甚至連尋找出路的念頭都被忘的一幹二淨,心裏不斷的掀起狂濤駭浪。我感覺這三個小土包裏,如同隱埋著什麽,它們散發著一種無形的吸引力,我連視線都移動不開了,不由自主的邁動腳步,朝土包走過去。


    相距二十米的距離,我走的很慢,腳步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心裏的情緒也越來越怪異。我預感著土包裏可能埋藏著秘密,很想去看看,但同時又有一種因為危險而產生的排斥,想要離它們遠一些。矛盾的心理不斷鬥爭,走的非常慢,不過漸漸的,已經走到了土包跟前。


    從來沒有任何東西能帶給我此時此刻這樣的感覺,說不清楚的感覺,興奮,神秘,恐懼,驚悚我的腦子完全亂套了,不知道該就此離開,還是留下來看的更清楚些。


    “近水”這時候,老蔫巴的呼叫聲從上麵的裂縫中隱隱約約的傳來,雙方離的太遠,但我心裏猛然一驚,好像被老蔫巴的呼喊給驚醒了。昆侖,那是中國曆代傳說中的神山祖脈,這座山脈中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我不可能一件一件的都去打探清楚。所以老蔫巴的喊叫聲傳來的時候,我就打算強行壓住心裏複雜的情緒,馬上離開。


    嘩啦


    就在我將要轉頭的一刻,三座十五六米高的土包突然就塌了,塵土全部散落下來。我趕緊退了幾步,但是發現土包並不是完全坍塌,隻不過外麵那層積土滑落。手中的光源正正的照著前方,在塵土滑落之後,我再一次停下了腳步。


    那是什麽?


    我的眼睛一陣恍惚,就覺得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三個並排的土包上麵那層積土滑落之後,露出了裏麵的東西。土包裏的東西讓我想起了峽穀凸起處的骸骨,還有那本神秘的筆記。


    三個巨大的圓球,如同筆記本裏草圖裏繪製的一樣,但是隻有親眼目睹,才知道三個球究竟有多大。三個黑乎乎的圓球,顯然不是天然形成的,我想不出是什麽人雕琢了三顆巨大的球,擺放在這裏。自然而然的,我又回想起自己掉落下來時的一幕,凡事冥冥中自有因果,發現那具骸骨,那本筆記,是因,而掉落下來,目睹真正的圓球,就是果。


    呼


    一陣異樣的波動從圓球之間猛然撲來,那種波動是看不見的,但是波動襲來的時候,就好像有幾團模模糊糊又朦朧的影子旋風般的朝我卷動。我感應的出,那些模糊的影子裏有強大的魂魄的波動。魂魄對付魂魄,無疑是最有效的,我察覺不出周圍還有其它人的跡象,所以神魂隨即出竅,帶著雷陽的神魂馬上把撲麵而來的影子給震了回去,前後狂掃了一通,神魂重新回歸身體,陽火猛然一盛,衝到前麵,抬手把幾團影子給硬生生打爆了。


    影子爆裂,意味著包裹在裏麵的魂魄化為飛灰,萬劫不複,空洞的嘶吼聲一聲一聲的傳出來。幾團影子片刻功夫就被掃蕩殆盡,我覺得這裏再也不能久留了,轉身就走。


    一股如同橫穿了千萬年的莫名的吟誦聲從身後炸響,好像很多人在齊聲的誦念什麽,如同誦經,又如同巫咒。這陣怪異的聲音轉眼就到了很近的地方,我迫不得已回過身,但是此刻麵對的仿佛是一個比殘魂更無跡可尋的敵人,我不知道怎麽阻擋,隻覺得一股陰森之極的寒氣噗的重重撞擊在胸口。


    這一下幾乎把我撞飛了,憋的喘不過氣,打著滾的翻出去好幾米遠。我翻身爬起來,直接就朝後麵跑,強忍著胸膛裏翻滾的血液,一口氣跑回地下河邊,老蔫巴的喊叫聲接連不斷,從上麵緩緩垂下來一根繩子,我伸手拽了拽,繩子另一端估計是綁在巨石上麵的,非常牢靠。有了這根繩子,我的動作就快了很多,抓著繩子嗖嗖的蹬著石壁朝上爬,不一會兒就爬到之前摔落下來的地方。


    “咋回事?”老蔫巴解下繩子,道:“受傷沒?”


    “先別說了,上去。”


    我們兩個順著傾斜下來的大坡朝回走,山路走的多了,習以為常,很快從大坡下爬回地麵,等到回了地麵,才感覺滿頭滿臉都是汗水。


    “一路上咋都是怪事。”老蔫巴上下打量我,覺得沒有明顯的傷才放下心,道:“找小馬兒問問,還有近路沒有。”


    我胸口憋著的那股氣好像還沒緩過勁,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覺得胸口仿佛被什麽東西死死的按著,呼吸困難。那種感覺越來越不好,本來還想咬牙硬撐,招呼老蔫巴趕緊上路,但是抬腳走了兩步,一股疼癢透過胸口鑽到骨頭裏,整個人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是不是傷到骨頭了?”老蔫巴看我的臉色不對,又一個勁兒的捂著胸口,趕緊跑過來看。我自覺的自己這身筋骨磨練的夠強了,不至於那麽輕易就受傷,但胸口處難受的感覺越來越重,接著解開上衣,想仔細的看看。


    “這是啥東西!”老蔫巴盯著我的胸口,眼睛就直了。


    我連忙低頭一看,頭皮頓時一陣發麻。我的胸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片黑漆漆的紋身樣的東西,那東西像是紋身,又像一片繚繞的黑煙,似乎已經深深浸透到了皮肉裏。用手使勁的搓也搓不掉。


    本來就難受的感覺更重了一層,胸口直冒寒氣。我覺得這片紋身般的黑霧就好像一條正在蟄伏的毒蛇,甩不掉,也掙不脫,一旦等它蘇醒,隨時都會狠狠的咬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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