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絲百轉,卻逃脫不了現實,那些必須麵對的,還是要去麵對。九黎這邊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了,不管苗尊是不是出於本意,但已經放話在大河灘見。和彌勒說了一會兒,葉子翻身揉揉眼睛,走到我身邊,彌勒知趣的離開了。


    “子辛”葉子輕輕靠在我的肩膀上。


    這個謎一樣的女人,到底是誰?我暗中仔細的觀察她,但是卻看不到她身上有轉生印的痕跡。苗尊對葉子很忌諱,不過那好像並不是一種恐懼,而是一種償還。想了很久,葉子靠著我的肩膀不知不覺又睡著了,看著她那張純淨無暇的臉龐,還有睡夢中露出的甜美的笑容,我不忍心驚醒她,就這樣一直默默的坐到了天亮。


    天色一亮,幾個人就繼續上路出發了,這一次走的非常順利,可能古苗和九黎的人全部都撤出了這片叢林。我按著來時的原路一直走到馬遙山,回頭望一望已經遠去在視線中的九黎,心裏的情緒很難平靜,悲涼中帶著濃濃的傷感,根據苗尊的話來分析,苗玉可能蘇醒過,然而我真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她。這種分離的痛苦始終折磨著我。


    我微微歎了口氣,七門的人,命運大多波折坎坷,我躲不掉的。


    後麵的路就再沒有什麽可說的了,我們一行人低調趕路,從遙遠的南疆重新回到河南。我給老鬼他們暫時安排了一個藏身地,在南疆的這麽多天,對大河灘上的形勢變化還不清楚,安頓好他們,我就打算到四處悄悄的走一走看一看。葉子不肯讓我走,但是我怕帶上她會不方便,勸說安慰了很久,她才像個孩子一樣,撅著嘴留下來,一直等我出門時,回頭看看,還能看到她眼裏含著淚,依著院牆在注視我。


    我暫時沒有目標,就是隨便去看看,沿著河灘走了兩天,這天中午的時候,我一下子覺得身體有些不對,隨即停下腳步。


    砰砰砰


    站在滔滔的大河跟前,我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隨著一種節奏在劇烈的跳動,那種節奏根本聽不到,隻是強烈的感應,心跳的讓人慌亂,我屏氣凝神,強行壓住不安,在這一瞬間,我猛然覺得,自己的心髒正隨著另一顆蓬勃的心髒在用力的跳,不由自主的,我立即回想起被鎮在小盤河河眼下麵的那顆心。


    “是那顆心出事了?”我心裏驚懼交加,馬上意識到自己的不安從何而來,再也顧不上別的,當時就調轉方向,朝著小盤河而去。那顆心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大河不穩,鎮壓在河下的蚩尤的分屍已經陸續開始脫河,飛向聖域,這顆心如果歸位,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季節,河麵行船的人少了,我花錢雇船走的水路,速度很快,到了第二天中午,已經距離小盤河隻剩下百餘裏的路程。在船上順流而下的時候,我一下子看到河岸的遠處依稀有一些人在紛爭。距離很遠,我實在看不清楚,然而看著那些人之間的舉動,不像是普通村民之間的爭鬥,我心裏動了動,反正離小盤河已經不遠了,所以當時就讓船家靠岸,一路奔了過去。


    我隻是打算看看,並沒有冒然出手的打算,但是快要接近那些人的時候,我看到金大少正甩著一頭油亮的頭發,被人圍著。圍著他的是旁門裏的一些高手,金大少他們人少,一時間不會被製服,卻也難以脫身。


    “金大少!金窯和我們本來沒有什麽恩怨!你們非要為了陳近水攪合進來!現在走投無路,值當麽?”


    “不要和他們廢話了,金窯撐不住幾天,還有這個譚家的丫頭,是譚婆的孫女,譚家婆子跟七門之間隱晦不清,頭把點名要她的命,趕緊動手,抓了人快回去。”有人在旁邊冷笑道:“都指著陳近水呢?他現在自己都不知道嚇的到哪兒鑽沙去了,還指望他來救你們?”


    “扯你娘的蛋!”金大少呸了口唾沫,一邊用力把圍上來的人打出去,一邊大聲道:“七門的陳近水是我兄弟!我在金窯住了那麽多年了,就想離開金窯出來走走,礙你們這些王八蛋什麽事!”


    “你想到什麽地方去,都可以。”我抬腳就從遠處猛衝了過去,尋常的旁門高手,功夫再強也強不過紅娘子,紅娘子都被殺了,眼前這些人難以抵擋。我像一道旋風猛躥過去,舉手投足之間就有旁門的人哀嚎著倒下,前後幾分鍾時間,圍著金大少的那幫人被打的七零八落,我打倒一個,金大少在後麵就提腳猛踹,踹的非常過癮。


    我無心跟這樣的旁門角色糾纏,打倒了就打倒了,趁機逃脫的,我也不追趕。幸存的人一溜煙在河灘四周散開,倉皇逃竄,金大少連叫帶罵的追了半天,才轉身跑回來。這次九黎之行,是一種身體和意誌的磨礪,轉生印的覺醒讓我更強大,這種變化,金大少看的出來,他很為我高興。


    “金窯的日子,現在是不是不好過?”我一看金大少,就覺得是我連累著把金窯拖下水,才導致今天他們不利的處境。


    “不要緊。”金大少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但是我能聽得出,金窯現在四麵楚歌,生意幾乎都被旁門破壞了,金窯的人隨時都會遇見麻煩,老窩都呆不住了,金總把心疼兒子,讓他出去避避風頭,然而從金大少出門之後,這已經是第二次被旁門的人堵截了。


    “他就是頭皮硬,勸他先離開河灘,到開封或是洛陽住一陣子,避避風頭,他死活就是不肯,賴著不走。”譚小秋皺著眉頭數落金大少,不過我知道,那數落間帶著深深的牽掛。


    我心裏滿不是滋味,總覺得是自己虧欠了他什麽。金大少在河灘不肯走,就是知道我一定會回來。


    “兄弟嘛,就不要囉嗦那麽多了。“金大少看出我臉上的神情,咧著嘴笑笑,瀟灑的一甩頭發,道:”放眼整片大河灘,論潛力,誰有你強?論長相,誰有我帥?我們這樣的強強聯合,必然河灘無敵,這片天地,是咱們的天地“


    和金大少他們一邊走一邊說,不過幾裏地的功夫,我驟然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咚咚聲從小盤河的方向傳來。那種聲音是感應到了,金大少他們聽不見。這陣咚咚的聲響再次讓我不安起來,就好像那顆心快要壓製不住,要迸發出來一樣。我們隨即就加快了速度,河灘的路遠比九黎的山路要好走,百十裏路程,幾個小時就跑到了。


    但是在快要接近小盤河的時候,那陣原本愈發明顯的咚咚聲突然就感應不到了,河眼所在的河道上一片沉寂,隻有河水流淌的波瀾聲。河眼下麵發生了什麽變故?甚或是那顆心已經掙脫鎮壓,從河眼飛出了?


    我心神一陣慌亂,讓金大少他們留在附近,一個人匆匆的奔向小盤河村。村子空了那麽久,別的人也查不出什麽端倪,都說小盤河一村的人全部被龍王爺召喚下水當了陰兵,這種事很不吉利,村裏的房子沒人敢住,我小心翼翼的繞到七奶奶家的老屋,順著臥室下麵隱秘的地道前往河眼。這條地道得找機會填上,避免再被別的人發現。


    對河眼下麵的地勢比較熟,幾乎沒有什麽阻滯就到了那塊原本存放著蓮花木的空間。還沒有真正走進那片空間的時候,我已經聽到了心髒跳動的咚咚聲,眼前猩紅一片,到處都是血跡,點點滴滴的血跡無比的刺眼。我的心裏頓時一緊,這個地方本來就是很隱秘的所在,除了七門的人,可能隻有當初來過的小九紅知道。


    這裏怎麽會有血?血跡很新鮮,還沒有完全凝固,顯然滴落下來的時間不久。難道是小九紅暴露了這個地方?我又急又怒,卻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我殺了紅娘子的時候,小九紅說過,會恨我一輩子。她要暴露這個地方,是情理之中的事。然而再轉念想想,我覺得小九紅不是那樣的人。


    這一點一點的血跡讓我緊張,馬上滅了光源,腳步放的很輕,慢慢靠近存放蓮花木的空間,那顆心髒就放在坑裏,咚咚的跳動聲聽起來很正常,完全沒有要強行掙脫的征兆。


    我在坑邊踩到了一串滴落不久的血跡,除了心髒的蓬勃跳動聲,別的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也不像是有人隱伏的樣子。蹲在坑邊側耳聽了很久,我打算打開光線看一看。就在這個時候,坑裏驟然傳出來一道人聲,那聲音清清楚楚,絕對是人發出來的。乍然聽到這聲音,我的汗毛一下就直立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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