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知道的那一部分?這麽說,那就還有你不知道的一部分?”我跟在陳雨身旁,說:“我覺得那個什麽玉姨應該是非常信任你的,她也會瞞著你?”


    “你不了解玉姨,她不是一般人,她有她的原則,不管再信任某個人,總會有個底線,特別是做這樣的事,如果所有信息都被同一個人掌握,那就很危險。”陳雨一邊慢慢的走,一邊說:“而且關於這個事情,估計沒有誰知道很完整的信息,包括當年參與天機計劃的人。”


    當年天機計劃中的成員,各有各的分工,他們就算了解,也隻會了解自己所負責的那部分事,要知道這種很機密的工程,參與人員都會簽署保密協議。當天機計劃中斷結束的時候,西海河工程那邊就把所有的情況匯總,這些情況有兩個具體的去向,第一,是上報給當時的最高層的決策者看,這個人是誰,不用多說,都猜得出來,就是他下令中斷了計劃。第二,情況編纂成檔案,封存。


    “我記得曾經和你說過的,其實檔案庫裏封存的這宗檔案,並不完整。”陳雨道:“在檔案還沒有入庫的時候,有人帶著一部分檔案,外逃了。”


    說外逃,已經是好聽的說法,在當時那個年代裏,這種行為應該叫做叛逃。根據叛逃者的路線,他可能是想往北去,不過叛逃者沒能真正越過國境線,然而那部分檔案,卻永遠的消失了。缺失的那部分檔案沒有做修補,所以檔案庫裏封存的也隻是一部分。時過境遷,隨著當年參與那些事的人一個個逝去,天機計劃也漸漸被現在的人輕視淡忘了,以至於老檔案在檔案庫搬遷的時候將要被銷毀。


    “這個有點不可想象了。”我不是那個年代出生的人,不過對於當年的大環境,多少知道一些,說是叛逃者往北,那肯定是去當時的蘇聯。參與天機工程的人估計都是從文革時期過來的,對於蘇聯這樣一個國家,應該有很片麵又深刻的看法,為什麽要叛逃?俄國人難道給予了極大的好處?


    “也可能,不是金錢什麽誘惑叛逃者帶著檔案出逃。”陳雨糾正了我的看法,說:“你可能沒有那種感覺,當一個人或者一個團體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一件事情裏去,如果太投入,就會產生極端的想法,對他們來說,其餘的一切都不重要,隻要達成自己的目的,付出多大的代價都無所謂。你也清楚,在國內,天機計劃被叫停了,而且可能永遠都沒有再次重啟的可能,所以,叛逃者的目的不一定是利益,或許,隻為了達到目的,在國內不行,就隻有借助蘇聯人的力量。”


    “然後呢?”


    “說這些,我隻是想提前告訴你,並非是我要隱瞞,是因為有些信息早就斷流了。”陳雨停下來,說:“其實在之前,我告訴你的那些都不是假話,隻不過是信息中的一部分而已。”


    “好吧,信你了。”我拍拍她,做了個大度的手勢:“還隱瞞了我什麽?”


    “事實上,做這些事情的人,我指的是真正了解到事件核心的人,都清楚自己在做什麽。”陳雨指指周圍巨大的廢墟:“記得我說的話嗎?這個古城,可能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產物,史前文明。”


    參與這個事情的那些人所做的工作是我無法想象的,有時候為了一個很不起眼的數據或者輔證,就要浪費大量的人力還有時間。其實我們現在身處的這個古城,已經被陳雨所在的團夥確認了,那肯定是因為意外原因而一直保留到現在的史前文明的遺跡。這是個很罕見的遺跡,或許在世界各地,都有史前文明發展過的地區,不過世間的一切都擋不住時間的侵蝕,十萬年,百萬年,千萬年甚至更久遠的時間流淌過去之後,什麽也不會留下,都化成了一粒察覺不到的塵埃。


    “關於那個最巨大的秘密,並非我們首次探索。”


    有人從諸如化石中的腳印,礦山裏的鐵管之類的很稀少的史前遺跡裏麵,慢慢的挖掘出了一些線索,那些線索主要是奇跡般保留下來的一些模糊的畫,那種畫以一種超乎想象的方式保存下來。正因為這個,他們判斷,其實在史前時代,那些文明的主人已經開始探索關於黑洞秘密的事情了。


    “史前人,秦始皇,我們,雖然好像都走在一條路上,但這三者之間的目的是不一樣的,或者說,做法不一樣。”陳雨道:“史前人的目的,是為了保證自己的家園不受到任何影響,他們不是在挖掘這個秘密,而是在拚命的掩蓋,想讓它永遠的沉寂下去。它們的理念和我們的決策者一樣,不是現在人該碰的東西,就讓它繼續以原來的狀態保存下去。”


    “我有點糊塗了,保證家園不受影響,跟這個秘密有什麽關係?”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經過很長時間的猜測,覺得這個秘密裏,好像帶著毀滅的氣息,否則,用不著拚命的掩蓋它,想讓它一直沉寂。”


    “那要照你這麽說,秦始皇做的正好相反,一直在挖,想把秘密挖出來?”


    “他做的並沒有錯,他可能是從一些先秦時期流傳下來的資料裏得到的啟示,他隻不過想保住自己的帝國,但是他也犯了一個錯誤,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力量。”


    秦國強大的軍隊給了始皇無窮的信心,他堅信自己的軍隊可以橫掃一切,所以,他做了一個相反的舉動,他想把那個巨大的秘密挖掘出來,然後徹底消滅或者毀掉,從而保證自己的國家不會受到這方麵的阻礙。


    這肯定不現實,從西海河工程的中斷就能看得出來,但古人有古人的思想,對自然探知的落後導致了他們永遠無法理解一些事情,永遠無法正視自己的力量。


    “好吧,算你解釋清楚了,但是現在的人呢?比如你們,你們追尋這樣的秘密,有什麽目的?”


    “如果實話實說,那就隻能說利益了。”陳雨道:“這些話,玉姨還有其他人都沒有說過,隻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我可以給你舉個例子,比如說,你現在研究出了一種高產的雜交水稻,能夠增產五倍十倍,能夠讓很多原本吃不飽飯的人都得到好處,那麽我想,可能世界上隻有五十個國家會來求你,這些國家都是飽受饑荒侵擾的,他們迫切需要足夠的糧食。但其餘的國家呢?特別是那些經濟發達的國家,他們對於這些可有可無,以他們的科技水平,你能做到的,他們也可以做到。但如果你手裏有一張足以毀滅一切的底牌,那麽這張底牌的分量就不一樣了,你可以用這張底牌去交換你需要的一切,我想任何人都不會拒絕。”


    我聽著有點暈,她的意思我能理解,但這就好像天方夜譚一樣,如果說那麽多人一直追逐的是一個超級大金礦,我想我會很容易的接受,可是拿這種毀滅來作為交換自己所需一切的底牌,是不是有點太離奇了,或者說不現實?


    最關鍵的是,我不理解這種毀滅是以什麽狀態存在的,一個東西?一種史前武器?甚至荒誕點想,是一條跨越了時間的咒語?


    “實話實說,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所以無法回答你。”陳雨直言不諱道:“不要說我,可能現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黑洞後會是什麽。如果真知道的話,那麽他們的行動會發生變化,甚至不會用我們現在這種最笨拙的尋找方式去尋找。”


    我又偷眼看看陳雨,她的表情裏沒有任何的不自然,這讓我相信,她估計確實是不知道。沒辦法,我隻有自己腦補,我在猜測著黑洞密碼究竟是什麽,如果真的可以找到密碼,那麽用密碼打開那道門之後,門後的黑洞裏,究竟是什麽。


    但這太難猜了,沒有一點線索。


    “其實你知道的,我並不想硬充大肚漢,成為你所謂的核心,我就想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可能是陳雨那種自然的表情讓我產生了試著問問的想法,所以我略微思考了下,就問出了那個最讓我想不透的問題:“你們,為什麽要挑上我?”


    第096章 沒有答案的問題


    我問完之後就期待的望著陳雨,我當然知道,他們找上我,肯定跟我爸有關,但我最多就是個人質之類的身份,不可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尤其是成為核心成員。


    “這個問題,我依然要遺憾的告訴你,我不知道。”陳雨攤攤手,做了個發誓的手勢:“我可以發誓,這都是玉姨交代的,她沒有告訴我原因,我也不能直接追問,在找到你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你這麽個人。不過玉姨直說了,你是鄭立夫的兒子。”


    “那麽,我問一句題外話,你早就知道我爸這個人了?”


    “是早就知道,但沒有見過。”陳雨笑了笑,說:“不僅僅是我,如果真的是追索了這個事情很久很久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你父親。”


    “跟我講講,關於我爸的事。”


    “這個無從講起,他隻是我聽來的傳聞裏的一個人,我沒有見過,根本不了解,所以沒有資格講那麽多。”陳雨又一次停下腳步,低頭想了想,對我說:“如果你非要我說說,那麽我隻能從我聽到的那些事情裏凝練出對你父親的評價。”


    “你說。”


    “鄭立夫,是一個很複雜,而且很牛逼的人。”陳雨道:“你可能不知道,在過去的那些年裏,有多少人在找他,想盡一切辦法尋找關於他的任何消息,但沒有人能找到他。更重要的是,別的人找不到鄭立夫,並不代表他徹底隱藏起來,在人間蒸發,他一直像一個影子,出現在關於這個事件中大大小小的行動裏麵,他影響了很多,也控製了很多。”


    我暫時覺得接不上陳雨的話,陳雨講述的並不那麽詳細,甚至連一個具體的例子都舉不出來,然而她說的話卻著實震撼了我。從我爸離開之後,我通過那麽多事,還有一些人的講述裏麵慢慢知道,他不是過去想象的那樣子,然而陳雨講完,我覺得我爸變的更陌生了,好像根本讓我琢磨不透。


    “你們一定也盯了我爸很久,否則的話不可能找到我。”


    陳雨嗯了一聲,表示不否認我的話,接著,她又說:“那是個巧合,很巧,你一定認識一個叫賴衛國的人。”


    我之前猜想的一點都沒錯,玉姨跟我爸,一直處在一個對立麵上,是彼此的敵人。隻不過我爸做事就像陳雨所說的一樣,幾乎沒有破綻,所以玉姨找不到他。隻是在我爸離開之後,一些原本需要他親自處理的事情就被撂下了,由賴叔去接手。陳雨的團夥先是盯上了賴叔,盯上賴叔的時間其實沒多久,他們用了很多辦法,陳雨沒有明說,但我估計著,賴叔的人裏麵,有可能混進了內奸,或者是被陳雨他們收買的人。因為當初我跟賴叔最後一次通話之後,陳雨的團夥隨即就掌握了通話內容,而且從我用的那個公共電話上查出了大概位置,效率相當之高。


    “你很信任我啊。”我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被絆倒,趕緊就抓住陳雨,站穩後說:“你不怕我去跟賴叔說嗎?你不會覺得我跟他的關係比跟你們的關係更好吧。”


    “那無所謂的。”陳雨真的就做了個無所謂的手勢:“賴衛國同樣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人,我們先一步帶走了你,他就有了懷疑。”


    陳雨還是沒有明說,不過我知道,肯定是賴叔在事後查出了內奸,通過這次教訓,不管是誰的人,估計都不可能再混到賴叔那邊。


    “我所知道的,就這麽多了。”陳雨很認真的對我說:“如果這些話你露出去一個字,我肯定會死。”


    “你猜我會不會露出去?”


    “這都隨你,你守口如瓶,那我們就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如果你泄露出去,那就當我已經死在了坑裏。”


    這種態度讓我連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了,我們倆一直在走,順著積水溝不知道漂出去多遠,不過我們終於找到了一條從廢墟中通過的很小很淺的暗河,根據暗河的流向,陳雨大概框定出方向,然後繼續走。我也說不清楚陳雨說的話對我有沒有用,不過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的心情漸漸的壓抑了,如果一個人真正麵臨死亡的時候,他可能會一下子豁出去,但當他僥幸活下來之後,無意會更加珍惜生命,因為死亡的感覺太不好了。我在想著,隻要找到路出去,馬上就得想辦法先把鬼影詛咒壓一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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