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麽名字?”衛八不介意年輕女人的話,他的那種大氣在此刻彰顯的淋漓盡致,盡管是在逃跑之中,卻還有心情跟對方調侃。


    “你叫什麽?”年輕女人反問了一句。


    “我……”衛八略微考慮了一下,道:“我叫衛八。”


    “趕緊說點別的吧!”幺叔在後麵急了,覺得這個侄子的膽子未免太大了一點,都這個時候了,竟然跟人漏自己的家底。


    “衛八,衛八……”年輕女人擺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竟然也直言不諱的說:“我叫唐顏。”


    “你是唐家的人,那個男人,一定姓杜了?”


    不知道為什麽,衛八心裏感覺一陣奇怪。他和這個年輕女人隻是第一次相見,彼此之間沒有半分了解,然而每每聽到或者說到唐顏的未婚丈夫時,衛八總會微微泛起一股酸勁。


    “他配不上你。”衛八搖了搖頭,心裏的酸意讓他暫時沒心再順著這個話題交談下去了。


    他們不斷的跑,一直跑到胯下的兩匹馬氣喘籲籲吐白沫的時候,才放緩了腳步。身後追擊的人早被甩掉了,幺叔就跟衛八悄悄的說,把這個女人放了,然後休息一下,連夜趕路。


    “不放。”衛八拒絕了幺叔的意見。


    在旁人的眼裏,三百裏李陵英雄第一的衛八,他的生活一定是多姿多彩的。但隻有衛八知道,自己是多孤獨,很多時候,他隻能在心裏和自己說話。然而當他帶著年輕的唐顏走了這麽久之後,才覺得那種孤獨不翼而飛了,盡管兩個人交談不多,可那種感覺卻真的很好。


    那是一種讓衛八久久渴望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此行是要做什麽,但他不舍得讓這種感覺這麽快就消失。


    那時的衛八,是年輕的,或者說是不成熟的。如果放到很多年後,他根本不可能為了任何一個人而放棄自己要做的事,但在當年,他忍不住。


    原本該放掉的人,一直被衛八留了下來。到了兩三天之後,衛八心裏感覺隱隱的欣喜,他覺得,唐顏並不討厭自己,因為她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就心甘情願的繼續做“人質”。


    幺叔很無語,他雖然是衛八的長輩,卻不能當衛八的家。三個人就這麽一路走著,慢慢離開了山西的地界。


    衛八有意的拖延趕路的進度,身後早就無人追趕了,他隻有一個念頭,想和唐顏多呆一些日子。小時候所受的言傳身教,在此刻失效了。他願意和唐顏交談,願意和她說一些從不會跟別人說起的話,唐顏隻是靜靜的聽,她不多說,遇到衛八詢問的時候,隻是草草的一語帶過。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心,無法再完全交給任何一個人。有的時候,人不信命是不行的。


    命,就是如此。


    當他們趕到甘肅界內的時候,已經是唐顏被衛八抓走之後的十幾天了。寂靜的深夜,瑟瑟秋風刮走了大地上一點又一點綠色,滿目枯黃,有種淡淡的淒涼。衛八和唐顏並肩坐在一片枯草旁,幺叔已經入睡了,夜靜的讓人心悸。


    “這一路,我對你照顧的不算差吧?”衛八心裏有一些東西在躁動,他首先開口,像是無意般的問道。


    “有什麽差不差?好也罷,差也罷,都是那樣的。”


    “你就說好還是不好。”


    “勉強算是好吧。”唐顏笑了笑,白皙的臉龐像一朵綻放的花。她不想承認,又不能不承認。女人,是複雜的動物,她一點點都不恨這個把自己抓走的男人,相反,這麽多天下來,她竟然有些不舍。


    她習慣了衛八身上的味道。


    “你算是我綁來的肉票。”衛八噓了口氣,接著說:“你得給我一樣東西。”


    “什麽?”唐顏已經察覺出衛八身軀內一些微妙的變化,她下意識的朝旁邊躲了躲。


    “你!把你給我!”


    衛八猛然一翻身,把唐顏壓在了身下,後者開始掙紮,兩個人順著土坡一路翻滾,滾到了下麵那片已經發黃的野草中。


    衛八的臉變的滾燙,唐顏也是如此。她的掙紮沒有用處,隻會讓年輕且不成熟的衛八愈發難以控製自己。


    月光清零,細密的草叢沙沙作響,一片烏雲恰恰飄來,遮擋住了頭頂的月光。唐顏慢慢停止了掙紮,她的臉是滾燙的,眼睛也隨著月光的消散而閉上了。


    第九章 鷲擊長空(九)


    唐顏的思緒亂成了一團,她形容不出自己此刻在想些什麽,心境瞬息萬變。她想到了很多過去的人,很多過去的事。她想到了已經去世的父親,想到了那個讓自己難過了很久的人,想到了杜年。她始終都閉著眼睛,覺得像是在做一個很紛亂的夢。


    猛然間,一陣疼痛讓唐顏恢複了清醒,她睜開眼睛的同時,就看到了衛八那張帶著汗水的臉。很多很多因素像是一瞬間湧動到了大腦中,讓她頓時亂了。她驚恐的叫了一聲,想把衛八推開。但已經遲了,此刻的衛八就像一個征服者。


    衛八身上獨有的氣勢讓唐顏放棄了最後的一絲掙紮,她屈服了,真正的屈服了。可能是衛八的氣息還有強勢使她明白了這就是命。


    夜,依然是漫長的。沒有燭光和紗帳,這讓唐顏覺得有點不舒服。她曾經無數次羞澀的幻想過,自己的第一次會是在什麽樣的環境下發生的,但她怎麽想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這其實就是江湖人,沒有那麽多矯情,沒有那麽多做作,真性情。


    漸漸的,真性情的唐顏像是猛然回想到了什麽事情,似乎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了,她閉著眼睛,淚水卻不斷的滑落下來,雖然沒有哭出聲,但那一滴滴淚,卻說明她心底的一些東西被觸動了。


    “跟我走。”衛八輕輕喘了口氣,隨意披上了自己的衣服,他扭頭看著唐顏,說:“我住在李陵,我是李陵衛八,跟我走。”


    唐顏也看了看衛八,事實上,一直到此刻為止,她一點也不怨恨衛八。她隻是覺得自己過分,做的很過分。她對不起杜年,這種愧疚的情緒愈發嚴重,她想要走了,想要離開,隻有少看衛八一眼,仿佛才是對杜年盡力的補償。


    唐顏沒有回答衛八的話,她隻是輕輕的搖搖頭,然後穿好衣服,把衛八留在原地,自己慢慢的順著土坡走上去,朝著來時的方向走著。她沒有想那麽多,就想離開這個男人,然後回到該回的地方去。


    有的時候,自己喜歡的,其實並非最適合自己的。唐顏經曆過一些事情,她比衛八更明白某種道理,她有很強烈的感覺,這個僅僅認識了半個月的男人,是一頭翱翔在長天的蒼鷲,她駕馭不了他。


    也許吧,隻有杜年才是真正疼愛她,能讓她終身依靠的人。


    衛八呆呆的看著唐顏越走越遠,他再一次疑惑了。女人,確實是複雜的動物,尤其是唐顏這種女人,你永遠都不可能知道她下一秒鍾的想法。


    衛八呆了很久,像是頓悟一般的拔腿就跑,飛快的解開一匹馬,朝著唐顏遠走的方向奔去。夜色中,唐顏慢慢的走著,沒有回頭,沒有停頓,仿佛就要這樣一口氣走到當初離開的地方。衛八橫馬攔在她麵前,朝她伸出一隻手。


    對於有的人來說,他們不會非常固執的追尋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人,衛八伸出這隻手,是最後一次挽留。盡管他喜歡這個女人,甚或比喜歡雲蘿還要多一些,但從前一刻開始,他也知道了,這個女人的心就是海底針,自己不可能完全掌控的住。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


    不出衛八的所料,唐顏拒絕了他,繞過衛八,繼續朝前走。


    “我要走了。”衛八翻身下馬,把韁繩遞給唐顏,他有一種失落感。在情感的世界裏,衛八覺得自己有點點可憐,得到了人,卻得不到心,這是最讓人難以釋懷的一段情:“馬給你。”


    “不謝你了,這本就是我的馬。”


    如果唐顏一言不發的走了,也許衛八不會做什麽。但是唐顏一開口,衛八又一次邁步拉住了她的衣袖:“為什麽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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