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車輪碾碎了寂靜的長夜,馬車離開衛家大院,直奔相城縣城。縣城自然是熱鬧的,但夜確實是深了,除了寥寥幾個地方還有人跡,長街是空曠的。


    馬車就在縣城的邊上停了下來,衛八跳下車,左右看了看。轉頭丟給車夫一塊銀元,說:“在這裏等著吧,估計我夜裏不回了,你也在車上將就一宿。”


    安頓好了車夫,衛八就不回頭的走到了長街的盡頭,然後連轉了幾圈,在一個掛著粉燈籠的大門前停了一下。


    “醉花樓,還是這樣……”盡管周近沒有什麽人,但衛八仿佛不願讓人看到自己的行蹤,隻是一頓,就邁步跨了進去。


    這是相城縣內,甚至是李陵附近為數不多的幾個銷金窟之一。衛八應該不是第一次來了,他一進門,正在打盹的兩個堂倌馬上滿臉賠笑的迎上去。


    看著這兩個堂倌,衛八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他是什麽樣的人?眼睛帶刀尖的角色。兩個堂倌雖然滿臉堆笑,但衛八還是一眼看出,他們笑的很不自然,說話之間也有點支支吾吾的,神色中有些許的尷尬。


    但衛八從不耐煩跟這些人多說什麽,邁腳就走。一直到他走了幾步之後,其中一個堂倌才左右為難的躊躇了片刻,之後拔腿跟了過去。


    “八爺,那個那個……”堂倌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一口的歉意:“雲蘿姑娘,那個那個……”


    “怎麽了?”衛八聽到堂倌的話,眉頭立即皺了皺,停下腳步。


    “八爺,這邊說話。”


    這時候,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一溜小跑的湊了過來,拉著衛八就走。衛八有點不耐煩,被對方拉到小樓的拐角時,就甩開女人的手。


    “八爺,有日子不見了。”中年女人和堂倌一樣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又到哪裏發了大財了……”


    中年女人還要繼續說下去,但是衛八眼睛一翻,一道冷森森的光就把她後麵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八爺,不是掃您的興。”中年女人是見過些許世麵的人,比堂倌說的順暢一些:“雲蘿她……她不在了……”


    “不在了?”衛八的表情一變,跟著就問道:“得了急病?”


    “不是不是,八爺誤會了。”中年女人連忙就解釋道:“她沒病,是是是……”


    “是什麽!”


    整個相城縣內,都知道衛家八少爺的脾氣不大好,中年女人不敢觸這個黴頭,所以盡管很為難,還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就是今晚上的事,有人硬給雲蘿贖身,然後帶她走了。”中年女人兩隻手誇張的舞動了一下:“我是三推四阻,但是不管用啊……”


    “你吃了豹子膽了!”衛八的脾氣是很暴躁,聽完這句話,額頭的青筋頓時蹦了起來,抬手一巴掌把中年女人抽到牆角:“知道她是我的人,還敢讓人帶她走!”


    “八爺……”中年女人被抽的幾乎爬不起來了,更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她帶著委屈的語氣,縮在牆角:“您親口叮囑我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您來這兒是找雲蘿,我再有八個膽子也不敢不聽您的話。就因為這個,客人帶雲蘿走的時候,我也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也是個惹不得的主……”


    “是誰!”衛八稍稍冷靜了一些,回想了一下,他確實叮囑過醉花樓上上下下的人,不許透露自己來過這裏,更不許說是來找那個倌人。


    “是付三少爺。”中年女人一個字都不敢隱瞞,唯恐衛八聽的不清楚,解釋的很詳細:“方城縣付占山付老爺家的幺兒。”


    “走了多久了!”


    “付三少爺來的就晚,喝了場酒,就看上雲蘿,丟下錢,硬帶著人走了。付老爺不是我們能得罪的,也不能露您的大號去嚇他……”


    “我問他走了多久了!”


    “走了不久,至多半個時辰,朝方城縣那邊走的……”


    後半截話,衛八已經沒耐心聽了,他像一陣風一樣衝出院子,跑過長街,到了車夫落腳的地方,掏刀子割斷了馬韁。


    “八少爺。”正在車裏打盹的車夫被驚醒了,等他露頭的時候,衛八已經跨上了拉車的馬,連馬鞍和馬鐙都沒有,就那麽硬生生的騎走了。


    “搶我衛八的女人!死!”衛八整個人就像一團燃燒的火,風馳電掣。


    第四章 鷲擊長空(四)


    衛八心裏的怒火不可抑製,催馬狂奔,嘚嘚的馬蹄聲在空曠的長街中回蕩。這是匹拉車的馬,跟衛八不熟,猛然被一鞭子一鞭子抽著,就有些犯強。當拐過一個街角的時候,一下子嘶鳴一聲嗎,人立而起。


    衛八淬不及防下,差點被摔倒。但是他一身功夫在那裏擺著,不等身體落地,猛然一挺,單腳踩著地麵,伸手就拉住一條馬韁。


    “你也想造反?”衛八一把掏出腰裏的匕首,一隻手死死的拉住馬韁。這是一場純力量的交鋒,高頭大馬想要發狂,不住的掙紮,但是麵前這個怒火滔天的人幾乎像一尊金剛一樣,任由它怎麽掙紮,始終無法掙脫一步。


    “給我跑!”衛八翻身躍上來回翻騰的馬背上,手裏的短刀噗的就捅到馬匹的後臀上,說起來很奇怪,發狂的馬匹仿佛是怕了,被一刀子捅下去之後,就老老實實的拉著衛八繼續奔跑起來。


    衛八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又眯了一下,把匕首上的血在鞋底抹掉。他想起了過去不知道家裏那個長輩說過的一句話,這個亂世中,人隻有惡一點,才能多占便宜。


    如果是在很多年後,衛八肯定不會這麽做,或者說不會這麽衝動,但當時衛八才有多大?李陵三百裏,英雄他第一,然而人的身手和心智有時候是不成比例的。


    相城和方城之間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衛八被怒火充斥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把人給截住,如果讓方城付家的人把雲蘿從自己眼皮子下麵帶走,不管別人知道不知道他和雲蘿的關係,衛八自己卻覺得,麵子丟盡了。


    那個年頭的江湖人,把臉麵看的比命都重,衛八也是如此。


    應該說,衛八很幸運。按照他的判斷,付三少爺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怎麽追都難以追上了。但是當他在夜色下一路飛馳,緊追不舍很久之後,終於在前麵看到了一輛慢慢前行的大車,還有四五個人,騎馬守在大車旁邊。


    再放眼一看,前麵不遠處,就是相城和方城之間的地界了。衛八暗自冷笑了一下,他什麽都不怕,隻要能找到人,不要說在方城縣境內,就算當著付占山,衛八也敢殺人。


    胯下的馬匹平時是精心飼養的,腳力很長,奔了這麽久,仍不見疲態,衛八又抽了一鞭子,飛快的奔向前方。大車周圍的四五個人聽到了身後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同時就轉過頭,朝這邊注視。


    方城付家的勢力有沒有衛家大,這不好說,但這也是一方土豪。四五個付家的人看到單槍匹馬的衛八,並沒有太在意,以為是有急事趕夜路的人。然而衛八急衝而過,超越了大車之後,猛然一拉韁繩,硬生生的擋在了緩緩前行的大車前。


    當他停下的那一刻,隱隱聽到大車的車廂裏傳來猥瑣的笑聲,還有一陣陣抽泣。衛八的雙手指骨立即捏的劈劈啪啪作響。一把丟下手裏的馬鞭,翻身躍了下來。幾個付家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這是幾個專門請來看家護院的打手,平時很少出門,所以不認得衛八,他們看見衛八的麵色不善,立即一擁而上。


    “護好三少爺。”一個打手感覺到了壓力,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衛八翻身下馬的動作無疑說明了,這是個很紮手的角色。


    紮手到了極點。


    但是衛八紮手到什麽程度,顯然超乎了幾個人的意料,這個打手的話音剛落,就覺得麵前一條影子如同飛過來一般,似飛鷹搏兔。他一把就掏出腰裏的槍,然而來不及了,一隻拳頭砰的截斷了他所有的退路。


    這個人從馬背上被打的倒飛,落地之後已經半死了。其餘的人又驚又怒,但衛八不理會其他人,他的動作快到極致,大車裏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衛八已經飛身衝進了大車的車廂。


    “三少爺!”


    幾個人團團圍住大車,臉色都綠了,他們每月從付家拿著豐厚的報酬,任務就是保護付占山最小的這個兒子。如果付三少爺掉根頭發,他們都不會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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