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幽深的大院子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晚上的時候,雷英雄請我吃飯,單獨請的。當我走到開飯的地方時,發現這是當初在這裏吃第一頓家宴的客廳。


    我跨進大廳,就呆住了。大廳是以前的大廳,桌子是以前的桌子,飯菜是以前的飯菜,人也是以前的人,雷英雄和雷朵靜靜的坐在那裏。一瞬間我就恍惚了,好像自己回到了從前,回到了當初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


    但我知道,那不可能。因為雷朵和從前不一樣了,她望著我,嘴角露出一絲笑,但她的眼睛裏,始終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憂鬱。


    飯吃的很沉悶,氣氛有點壓抑。匆匆吃完了飯,雷朵就離去了。桌上隻剩我和雷英雄兩個人,他對我說了一些話,無非是告訴我,失敗隻是暫時的,我們還有機會翻盤,讓我別氣餒,要堅持下去。


    “你該知道了,那個陰沉臉,不是一般人。”我對雷英雄已經少了之前的很多敬畏,因為和他共事以來,他展露了太多的弱點,讓我覺得,他不過也隻是個正常人而已。


    我沒有明說,但話裏的意思是:你的好手都填在盤龍山了,現在拿什麽去和陰沉臉拚?靠那些盤口上吹牛聊天一肚子花花腸子的夥計?


    雷英雄的臉色沉了沉,顯然聽的懂我的話。他攥著手裏的杯子,沉吟了很久,才咬著牙說:“有錢就能辦事!”


    “你要去借人?”


    在這個圈子裏混的,不僅僅是雷英雄和杜青衣許晚亭那樣的龍頭,還有無數無名無姓的小團夥小檔口。他們要帶貨,要為利益爭鬥,就需要人手。有時候麻煩事情全擠到一起了,人不夠用,就得鋪關係或者花錢去借人。


    但是這樣做的人,都是被逼的沒辦法,迫不得已。因為找人家開口借人或借東西,就說明自己擺不平事情,求到別人門下來,本身就是種示弱的表現。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很少有人會這麽做,一旦厚著臉皮鼓足勇氣去找別人,不僅會被輕視,而且會被狠狠的宰一刀。


    特別是雷英雄這種威震一方的龍頭,一旦淪落到出去花錢雇人的地步,無疑就等於明著告訴所有人:我他媽的要垮台了。


    但是雷英雄想繼續做下去,就隻能走這條路。一個能頂住場麵的好夥計,不是三兩天三兩個月就可以培養出來的,時間絕對來不及。杜青衣死了,十三可能還會跟雷英雄一起幹,但他的情況比雷英雄好不到那裏去,杜家還有唐家幾個好手也被填到了盤龍山。


    而小胡子那邊,估計也調不出很出色的人,因為他的能力太強,過去的買賣基本親力親為,不需要左膀右臂。


    “人,我去找,這個你不用操心。”雷英雄鬆開了手裏的杯子,說:“那個陰沉臉,可能一時半會查不出他的底細,不過也不用急,他搶到輪眼也沒有大用。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全力打聽許晚亭那邊的動態。”


    我一聽他的話,就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輪眼獨一無二,輪轉石卻非孤品,盤龍山那邊有一套,被雷英雄帶走幾塊,不完整了。但是許晚亭手裏有一套完整的,環形溝幾次混亂,除了我們的隊伍僥幸從小平台的密道逃走之外,其餘的勢力估計很難善終。雷英雄想搞許晚亭的輪轉石,和陰沉臉平分秋色。


    許晚亭這樣的老狐狸活著的時候,可能他的陣營裏漏洞不多,但是他如果死在盤龍山,那麽形勢就另當別論了。而且在之前,雷英雄就留了一手,他留的是梁成化。梁成化吐露了一些秘密,知道自己就算回許晚亭那裏,估計也活不下去。雷英雄算是比較厚道,守信留了他一條命,而且安排梁成化跑路,這個時候就可以拉梁成化出來去做一些事情。


    當我從客廳走出來的時候,月色照著一叢枯萎的薔薇,那邊有一道和我一樣沉默的身影。看著她,我就突然想起來,有很久很久都沒有和雷朵說話了。


    或許吧,我就是那種人,有時候跟另一個人許久不見,盡管感覺她在自己心裏還是那麽近,猛然間卻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麽。我在這邊站了很久,終於邁動了腳步,和她一起站在那叢枯萎的薔薇旁。她可能和我一樣,嘴巴有些生了。


    “衛天哥哥。”她突然就轉頭看著我,兩隻眼睛裏的憂鬱仿佛暫時消褪了,晶瑩的像是兩顆星星:“你說,做個普通人,是不是很好?”


    “很好,真的很好。”


    “從前,我從來沒有覺得什麽不好。”雷朵轉過頭,笑著說:“隻是很突然很突然的覺得,如果我的爸爸,和其他人的爸爸一樣,每天上班下班,陪我和媽媽看電視,逛公園,等我交了男朋友的時候,可以羞羞的帶回來給他看一看,那有多好……”


    “其實……”


    “衛天哥哥,不用安慰我。”雷朵又轉頭看著我,她仍然在笑,但是眼睛裏的淚光和暫時消失的那種憂鬱,瞬間就混成了一片:“其實你知道,我沒有,什麽都沒有……我媽媽不在了,舅舅也不在了……”


    她的臉龐,好像和那叢薔薇一樣,在盛開的時候漸漸的枯萎。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去安慰她,隻能靜靜站著,和她一起在夜風裏看朦朧的星空。


    雷英雄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計劃,我不參與,隻是呆在這裏安靜的養傷。幾天之後,我見到了十三,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多餘的話說來也沒必要,見麵就是點頭一笑,該說的全在苦澀的笑裏。


    這一天,我睡的很早,等到睡熟之後,一陣敲門聲就把我驚醒,我看了看表,夜裏十一點多。我迷迷糊糊的問了句誰,外麵就傳來張猴子的聲音。


    “衛老板。”張猴子明顯察覺出我的不快,趕緊就說:“有個電話,打到我們這裏,但是是找你的。”


    “誰打來的?”我揉了揉眼睛,睡意一下子就沒了,我的電話號碼,很少有人知道,對方聯係不上我,就直接打到雷英雄這裏,說明他洞悉我的行蹤。


    “對方隻說找你,別的話就不肯多說,不過……”張猴子做了個手勢,說:“我覺得,很像是那個臉上扣了鍋底的家夥。”


    第二百一十四章 真正的源頭(一)


    “是陰沉臉嗎?”我立即想問張猴子電話在什麽地方,陰沉臉身上有一些秘密,而且他肯定忍不住,即便拿到輪眼,沒有輪轉石和我,也是白費。


    “衛老板,我隻是感覺而已,因為打電話的人不是他,但是對方背後的人,很可能是那家夥。”張猴子說:“你想想,除了他,這個時候還有誰會找你?”


    “別廢話了,把電話拿來。”


    “對方的電話已經掛了,但是可以隨時聯係上他。這個事情順便先跟雷爺說了一下,雷爺想跟你談談。”


    我披上衣服就到了雷英雄那裏,小胡子也在。他們麵前放著一部手機,可能電話剛剛就是打在這部手機上的。


    “這個打電話的人還不確定是誰,如果真是陰沉臉的話,一句話也不要跟他說瓷實,不要把話說絕,留個回還的餘地。”雷英雄耐心的跟我交代了些問題。


    我看了雷英雄一眼,盤龍山一役,可能真讓這個一向以霸道張揚著稱的龍頭氣勢萎靡了,陰沉臉本來是他看不上眼的人,這時候卻不得不做與對方軟方式解決的準備。


    “當然,也不用對他客氣。”雷英雄看出我的眼神有異,跟著就說:“我們不怕他。”


    我抓起了電話,就想回撥過去,但是小胡子把我攔住了,告訴我這個時候不能打。


    “怎麽了?”


    “不妥。”小胡子搖搖頭,說:“對方能搞到這個電話號碼,自然能找到這裏,他剛打完電話不到半個小時,你就用這個電話回過去,無疑在告訴對方,你就在這裏,或者離這裏很近。”


    “這是個問題。”雷英雄隨即也想到了這一點,此時此刻,我已經是他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王牌,在我身上,絕對不能再出任何問題:“連夜換個地方。”


    張猴子馬上就出去安排,在剩下的夥計裏挑了些湊合能用的,雷英雄在這裏還有其它的窩,隻不過很小,而且他從前也不屑於用,這個時候就拿來安置我。亂七八糟的事忙了半夜,等我再次安頓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小胡子陪著我說了一些關於後續計劃的事情,一直等到早上八點鍾左右,他才示意我撥通了對方的號碼。


    電話很快就通了,另一端是個很陌生的聲音,我直接報了自己的名字,那人就馬上閉了嘴,過了大概四五分鍾,電話裏傳來陰沉臉沙啞的聲音。


    果然是他!


    我對這個人的印象一直不好,在盤龍山就衝突了一次,現在也不會有什麽好話,陰沉臉也是很暴躁的脾氣,我們倆還沒說話,就已經在電話裏拗上了。反正我根本不會像雷英雄那樣有所顧忌,所以更不會讓步。


    最終,還是陰沉臉先深深噓了口氣,然後沉沉的說:“衛天,我告訴你,這不是終點。”


    “你想說什麽?”


    “你想問什麽?”


    陰沉臉這樣反問了一句,就讓我腦子開始轉動,他所知道的事情好像比小胡子知道的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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