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半邊樓的幾個夥計堵住了我們包房的門,肖阿福就在那邊大聲喊:“背後的人在那間包房!給我抄了!把人揪出來!”


    “去他娘的!”麻爹馬上開始緊張,拎著一個椅子就守在門口:“胡子,你的人呢,喊出來,看樣子今天不鬥一場是走不出這個大門了。”


    肖阿福和廖三奶奶好像是做成一路了,他們的人很多,而且甘老板今天的態度也說明了一切。我深信小胡子的能力,但是被這麽多人堵在半邊樓裏,我們會很吃力。


    “該來的都會來。”小胡子還是和平時那樣鎮定,他站起身,胳膊一抖,骨節就象炒豆子一樣啪啪亂響。


    肖阿福的人全都衝著我們的包房過來了,在這個地方是不可能動槍的,我也拎起一把椅子。


    就在這個時候,大廳外麵傳來一陣很隱約的嘈雜聲,但是被大廳內的聲響所掩蓋,如果不仔細聽,可能聽不出來。


    難道外麵也出事了?


    我的念頭還沒有轉完,大廳的大門就又開了,不是推開的,是被人重重踹開的。大門被踹開的一瞬間,外麵黑壓壓的一群人。看到為首的那個人,我的心不知道是輕鬆了一些還是又緊張了一些,小胡子說的沒錯,該來的都來了。


    雷英雄穿著筆挺的白襯衣和黑西裝,沒有打領帶,背手站在門外。這是道上最霸道的一個人,也是氣場最強的一個人。他一出現,讓很多人都感覺氣息一窒,仿佛平白增加了一層無形的壓力。


    肖阿福,廖三奶奶,杜國魁,乃至甘老板,幾個人的神色隨著雷英雄的出現而大變。其餘的人更不用說了,都緊緊閉上嘴巴,屁都不敢放一個。


    第一百一十三章 非玉


    大廳裏鴉雀無聲,針落可聞,肖阿福和廖三奶奶的人頓在當場。雷英雄緩步走進了大廳,他手下幾個紮手的硬角跟在身後,一臉麻子的是麻老五,光頭上紋著一尊佛爺的是許豹子……


    沒有人多說話,但看到眼前的情景,我越發明白了。這場夜宴不僅僅是一場拍賣,好像很多牽扯到銅牌事件裏的人有意的聚集在這裏,要做一次攤牌或者是了斷。明著暗著的勢力不知道有多少,但個個都是難惹的主。


    在場的人有幾個善茬?那一個不是刀山火海裏滾出來的人物?但雷英雄的氣勢絕對無敵,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若無其事的邁步向前。他一直走到杜青衣的跟前,握著老太太的手:“老太太,您身體越來越硬朗了。”


    “老了……有人嫌我礙事了……嫌我礙事……”


    “有您在,天塌不了。”雷英雄帶著不可揣摩的一絲淡笑,扭頭掃視麵前的幾個人。杜國魁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麻老五和許豹子他們帶著人也進了大廳。


    “雷英雄要插手杜家的事了?”我看著雷英雄的舉動,就覺得他對杜國魁來意不善。


    現場的人頓時陷入了對峙中,肖阿福和廖三奶奶的目光很陰沉,他們可能一時間搞不清楚雷英雄的真實來意。甘老板坐不住了,今天的勢頭鬧的太大,象是要把半邊樓給拆掉。


    “雷老板,這不合規矩。”甘老板搖搖頭說:“半邊樓多年的鐵律,沒人敢在這裏動手。”


    “規矩?什麽是規矩?”雷英雄繞過杜青衣,走到甘老板麵前:“甘老,知道過去道上的人為什麽遵半邊樓的規矩嗎?因為這裏是半邊樓,是你的地頭,你的人多。但是今天,我雷英雄就是規矩!”


    不等甘老板答話,雷英雄馬上把矛頭指向了杜國魁,他的借口很簡單也很無理,說自己一批貨不久前被人黑了,懷疑是杜國魁做的,要在這裏和杜國魁算總賬。


    “杜青衣可能發狠了,聯手雷英雄來清理門戶。”我立即就生出一個念頭。


    雷英雄和杜青衣之間有什麽瓜葛和謀劃,我不清楚,他們可能已經事先謀劃的很周密,就是要在這個時間這個場合,當著所有人的麵把杜國魁拿掉,讓所有人都知道,從今以後,杜家獨一無二的龍頭是杜青衣。


    雷英雄就是找茬來的,所以杜國魁的一切舉動都沒有任何用,他身上有種匪氣,但是此時此刻,雷英雄身上的匪氣比他還重。麻老五和許豹子這樣的硬手都親自動手了,杜國魁手下那些人擋不住。彪悍的十三一把就把杜國魁給扣住,按住腦袋提到杜青衣麵前。


    “國魁……”杜青衣一直塌著的眼皮終於翻起來了,露出那雙不知道看過多少世事滄桑的眼睛:“我忍你很久了……你要壞我的事,我就不能忍了……”


    杜國魁肯定是倒了,杜青衣跟雷英雄聯手,足可以徹底打垮他。


    現場的對峙仍然沒有結束,肖阿福和廖三奶奶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雷英雄搬了把椅子,就坐在杜青衣身邊,然後衝他們兩個說:“談談。”


    “你沒資格。”肖阿福憋了很久,憋出了一句話。


    “老丫欠削!”雷英雄手下的人不幹了,麻老五和許豹子還有青皮一起逼過來,伸伸手就能把肖阿福捏死。


    雷英雄卻沒有動怒,揮手止住麻老五他們,回頭對肖阿福說:“你想清楚。”


    “你沒有資格,牌不在你手上。”


    “這話是你說的,還是你背後的人說的?”


    肖阿福晃了晃幹瘦的身軀,一字一頓的說:“你沒資格。”


    “那就一拍兩散。”


    他們的談話很簡短,而且不避人,三言兩句就已經結束。肖阿福知道現在占不到任何便宜,因為他們一動,雷英雄和杜青衣肯定也要動。衡量了很久,肖阿福手下的人終於撤走了,我和麻爹輕輕放下手裏的椅子,都鬆了口氣。


    肖阿福他們一走,剩下的人也不願意再在這裏待,趕集一樣湧出門口,甘老板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心虛,總之沒有再露頭。雷英雄就攙著杜青衣,慢慢走出大門,整個大廳裏一片狼藉,夜宴徹底被搞砸。


    “咱們也走。”小胡子推開了包房的門,遠處還有一些半邊樓的夥計,但沒人敢過來阻攔,今天發生的事已經完全證明,半邊樓並非不萬年不倒的,如果把人惹火了,會有人來拆他們的樓,砸他們的招牌。


    半邊樓的正門外,停了很多一模一樣的麵包車,可以看到裏麵坐著的人。而且一輛似曾見過的黑色大奔就穩穩的停在那裏。我們走出大門的時候,車窗搖下來了,探出一張白皙又嬌俏的臉。


    “衛天哥哥。”


    雷朵還是老樣子,迷死人不償命,身上淡淡的香味讓我感覺似曾熟悉,心緒一亂,忍不住開始回想那個帶著一絲曖昧的夜晚,渾身上下的血一個勁兒往腦袋上湧。


    我上了雷英雄的車,小胡子跟和尚他們坐在另一輛上。雷朵鬧著要去吃宵夜,但是剛剛經曆了這些事情,我真的沒心情,而且我看的出來,雷英雄象是有話要說。其實我對這個人一直都是有好感的,這種好感來自何處,我也說不清楚。


    “緣分呐。”雷朵扭著頭嫣然一笑,哈著氣說:“衛天哥哥,走到那裏都能遇見你,上次你說過的話還算數不算數?你說會把江北所有酒店給我包下來。”


    “這個……當然算。”


    雷朵一聽就來勁了,當場吩咐司機開車去江北,嚇得我差點暈過去。


    “逗你玩,看把你嚇的,我那有那麽奢侈,其實我很好養活的。”


    “小妖精……”我腹誹道。


    “來來來,衛天哥哥,我先請你吃顆話梅。”雷朵硬塞給我一顆話梅,雷英雄就望著女兒微微的笑。


    我們沒在外麵宵夜,直接回了雷英雄落腳的地方,手下人送了幾個小菜,雷英雄把雷朵趕出去,就和我單獨對飲。我還是長了心眼的,嚴格的把著自己的量,免得說出不該說的話。


    我不可能沒有一點自己的思想,雷英雄為了什麽,我清楚。關於西夏銅牌這件事,不能說雷英雄的勢力不夠大,隻不過他缺乏最關鍵的硬件,屬於半路插手進來的人。跟這個人打交道就顯得有些困難,貼的太緊或者離的太遠都不行。我微微的抿著酒,思考著如果應答他提出的問題。


    雷英雄在半邊樓的氣勢完全收起來了,他仍然很隨和客氣,跟我寒暄喝酒,氣氛顯得很融洽。剛開始的時候,我一顆心一直吊在嗓子眼上,他始終什麽都不問,就讓我慢慢的鬆弛下來。沒想到正說著,雷英雄突然問我:“半邊樓這次押尾的貨,在你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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