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槐青林的到來,幾乎不用看,我都能猜想到後麵的情況:進入壇城的人悄無聲息的消失,上麵的人焦急等待,最後隻能再派一批人下去,然後繼續等待……直到他們撤出班駝為止。


    但是正因為槐青林出現在曹實的隊伍,所以讓我感覺事情可能會有一些變數。他們會在壇城下麵遭遇到什麽?能不能平安的進去,再平安的出來?


    曹實他們在焦急的等待,我們也在焦急的等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槐青林帶人下去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我就聽到壇城的深處有幾聲槍響傳了出來。


    所有人一下子緊張起來,曹實隨手扔掉手中的煙頭,一步就跨到壇城大門前,拚命的朝裏麵看,但是他不是地眼,根本不可能看到什麽。


    槍聲一響,我的心就被揪緊了,白音的講述中,壇城深處好像也響起過一次淩亂的槍聲,然後進去的人就遭遇到了無法預料的變故。


    曹實身後的人都圍了過來,遠處那個正在照料駱駝的向導也有點緊張,不由自主的朝這邊看。


    槍響之後,壇城又徹底的安靜了下來,曹實抬手讓他的人鎮定。這種沉寂一直持續了有十幾分鍾,這時候,小胡子突然就壓著聲音對我們說:“看!沙子在動!”


    “什麽?”我和麻爹都沒聽清楚,立即低聲追問。


    “沙子!”小胡子伸出一根指頭指了指我們身下的沙子。


    屋頂的沙子不算特別厚,一把就能抓到底,因為時常會起風,所以沙麵被吹的非常平坦。小胡子一提醒,我就看到很多細小的沙粒正在以肉眼都能看到的速度毫無規則的來回亂動,好像一大堆小人兒擠在一起跳踢踏舞。


    “這是怎麽搞的?”我伸手按住一片沙子,有非常輕微的震動立即傳到了手掌上,手下麵的沙子跳躍著從指縫間蹦了起來。


    在很短時間內,沙粒移動的範圍和頻率急劇增加,連趴在沙麵上的身體似乎都能感覺到一陣若有若無的震動。剛開始我懷疑是自己趴的太久,身體麻木而產生的錯覺,但震動越來越明顯,最後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就連遠處的曹實也扔了煙頭左右觀望。


    這種震動讓人覺得很害怕,我根本就說不清楚為什麽平靜的班駝會出現這樣毫無來由的震動。


    “出事了!”小胡子一側身,急促的說:“壇城好像要塌!”


    “怎麽會突然就塌了!?”


    小胡子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遠處圍在壇城大門外的人突然就動了,幾個人一起伸手,從裏麵拉住一個抱著箱子的夥計,緊接著,槐青林也踉蹌著衝了出來,但他明顯沒有身手,而且身體很弱,衝出來的同時重心不穩,差點一頭栽倒,立即有人及時扶住了他。


    這種震動此時已經愈發劇烈,讓曹實的人非常不安,槐青林和那個夥計衝出壇城的瞬間,就拚命的打著手勢大聲喊著,仿佛是在催促眾人立即退走。幾乎在同一時間,震動的頻率和幅度達到了高峰,壇城周圍的人全都慌了,帶著槐青林拚命朝後跑。


    轟隆!


    一聲悶響,整座壇城連同周圍十幾米的一片區域,在一瞬間就象玩具一樣完全塌了下去,巨大的震動可能引發了連鎖反應,把壇城下麵的那座大坑壓塌了。除了遠處的那個向導,所有人都沒來得及跑遠,全部被埋了起來。


    這時候又起了風,塌陷造成的大量的沙粒塵土被風一吹,急速蔓延,一分鍾不到就遮擋了半個班駝城,能見度降到最低點,我們趴在屋頂上什麽都看不清楚。不過塵土很快就被風吹散了,壇城原來的位置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沙坑,我腦子轟的一聲,站起身就要下去救人,和尚一把拉住我說:“再等等。”


    “再等等人就沒命了!”


    和尚是怕我們接近沙坑後還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崩塌,我實在是忍不住了,也不管會不會還有崩坍,城裏有沒有其他偷襲者,起身就從屋頂直接跳下來,可能是落地時姿勢不當,震的鼻血直流。


    我用衣袖擦掉流淌的鼻血,飛快的向那個巨大的沙坑跑。我一下來,小胡子他們也沒辦法坐視,先後從屋頂跳下,和尚舉著槍警惕的四處張望,替我們掩護。


    沙坑非常大,下麵中空的地方完全陷了進去,所幸的是曹實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壇城的正門前,如果是在背麵,壇城下的大坑會形成很深的塌陷渦,想救人都很難。


    這邊的沙坑塌陷不算特別深,我一口氣就跑了過去,大致分辨了一下曹實之前所處的位置,然後拚命的挖。麻爹和老龔都趕過來幫忙,小胡子也下了鏟子,但是他沒有幫我們挖,而是在不遠處動手,那個地方是槐青林的陷落處。


    匆忙間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我選的地方還是比較準確的,沙子非常鬆散,裏麵還有石塊和零星的鐵器。我們幾個知道這是在救命,所以非常賣力氣,很快,曹實的衣角露出了一片,我丟掉鏟子,用手把他刨了出來。


    他的額頭滲著血,可能是在隨沙子下陷時撞到了石塊,我連忙伸手探了一下,他還有鼻息,心裏頓時鬆了鬆,但是目光一轉,立即又緊張起來,曹實的腹部不知道被什麽銳利的東西劃出一道既深且長的傷口,連腸子幾乎都漏出來了。


    “老曹!”我大喊了一聲,他沒有任何反應。我從來沒有麵對麵的見人受過這麽重的傷,也不知道該怎麽救治,我和麻爹把曹實抬出來,隨後我就焦急的央求和尚:“救救他,快救救他!”


    這時候,小胡子也從沙子裏把槐青林刨了出來,後者也昏迷了,不知道受了多重的傷,也不知道是否還活著。但是我已經顧不上任何人,和尚聽著我的央求,舉著槍看了小胡子一眼。


    “他很難救活了。”小胡子抱著槐青林,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曹實和他腹部嚇人的傷口:“傷口沒法縫合,要走很久才能離開大漠,救不活的。”


    “一定能救活!一定能!”我覺得自己幾乎站不穩了,曹實的臉色慘白,腹部被血染透了,那種猩紅的血色無比刺目,我連滾帶爬的來到和尚身邊,拖著他的衣襟,拚命朝曹實那邊拉。


    小胡子又看了看曹實,沒再說話,抱著槐青林去救治。和尚猶豫了半分鍾,把槍交給麻爹,然後飛快的打開一個背包。


    和尚簡單的看了看曹實的傷口,我雖然不懂醫,但也能看的出他的傷勢很重。和尚好像用雙氧水這類東西清洗了傷口,然後從貼身的衣兜裏掏出一瓶藥粉。


    “這種藥治外傷很好用。”和尚一邊忙碌一邊說:“但他的傷太重。”


    “你給他包紮一下,包紮一下。”我哀求道:“然後我們馬上走,離開這裏,把他送到醫院。”


    和尚看了我一眼,低頭給曹實處理外傷。我揉了揉眼睛,跳起來就想去牽駱駝,小胡子在身後猛的喊了一聲:“他撐不出這片沙漠!”


    “我要救他!”我頭也不回的跑。


    小胡子立即丟下槐青林,衝到我麵前,一把按住我的肩膀,一字一頓的說:“情況還很複雜,不要白費力氣,他撐不出這片沙漠!”


    “我不管!”我一下子甩開小胡子的手,用近乎咆哮一般的嗓音衝著他大吼。我不知道自己那來的這麽大力氣,隻感覺到自己的眼睛紅了。


    “你駕馭不了駱駝!要救他,就自己把他背出騰格裏!”


    我什麽都不說,立即衝到和尚身邊,曹實的傷口被處理了,在這個地方,也隻能這樣簡單的救治。我看到和尚的救治已經結束,馬上艱難的把曹實抱了起來,然後就朝城外走。


    “老曹,沒事的……”我一步一步的走,眼眶裏的眼淚不知不覺的一滴滴往下掉:“你不會死在這裏……”


    第四十五章 一些隱情(一)


    在這一瞬間,我幾乎所有思維都凝到了一點,那就是帶著曹實,馬上離開班駝,離開這片大漠,把他救活。我完全忘記了沙漠有多大,也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雙腿能邁出多遠,但我的念頭很決絕,隻要我活著,就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曹實死在這裏。


    我並不是個很死板的人,脾氣也算溫和,但是這時候我表現出的固執讓所有人都沒有料想到。和尚連忙跑過來攔我,我沒有回頭,也沒有理會,麻爹也跟著過來了,把槍塞給和尚,托住曹實的兩條腿。


    “和尚,這次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前麵說的好聽,我們的事就是你們的事。”麻爹和我並肩走在沙海裏,一邊回頭對和尚嚷道:“散夥!”


    和尚呆在原地,老龔啞著嗓子,哆哆嗦嗦的也不知該走該留。隨即,我身後就傳來小胡子的聲音:“你這樣走不出沙漠!如果要救人,這裏這麽多人都陷進去了,你救得了嗎!我把你們帶到班駝,要為所有人負責!”


    我頓了頓,混亂的思維稍稍清醒了一些,或許吧,小胡子也有他的難處,我們的人不多,他和老龔都帶著傷,還要應付那些無影無蹤的襲殺者。一旦出現意外,我們帶著曹實這樣的重傷號,會受到牽連,小胡子還有和尚這兩個主力可能要承擔很大的風險。


    每個人的出發點不一樣,處事的態度也不可能一樣。手下的夥計要活命,要吃飯,所有的領頭人隻能偏頗的為自己的利益考慮,這其實無可厚非。


    太高尚的人是吃不了這碗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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