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成陣式之後,小秋已氣乏力虛地倒頭便睡。


    小悅和二凡做完功德回來,不由得關心地問道:“小秋仔怎麽樣了?”


    “不太好!”小癡蹙眉道:“他體內的流毒因為最近不斷耗力過度之故,惡化得越來越快。加上此地悶濕冰冷的關係,使他容易疲勞,散功的情形也越見頻繁。


    “再這樣下去,我擔心他的功力會完全消失。那時,就算治好他體內的積毒,隻怕他再也不能複功了!”


    二凡和小悅全都怔了一怔。


    小悅輕聲歎道:“萬一,小秋仔真的不能再複功,怎麽辦?他還得回到死亡穀去救他的父母呢!”


    “是呀!”二凡也愁眉苦臉道:“如果等他治好了毒症,卻發現自己無力回去解救雙親,那叫他情何以堪?


    “不過。就算他真的不能複功,也還有咱們三甲龍可以幫他去解救他爹和他娘啊!”


    “不能親自動手,感覺總是不一樣。”


    小癡不由得苦笑搖頭。


    小悅問道:“難道你連留住他的功力的法子都沒有?這樣子,你還算什麽天才?”


    “方法不是沒有……”小癡無精打采道:“我不用想,知道的就有兩種。隻是,第一種方法可遇不可求,第二種方法又有忌諱。至於那些我還沒想到的法子,得花點時間去研究創造。


    “偏偏小秋他最缺的,就是時間。所以,我除了拚命替他補之外,還能怎麽辦?”


    小悅好奇道:“到底是什麽可遇不可求和有忌諱的方法?你說出來聽聽,大家集思!”


    益,說不定能窮則變、變則通地想出解決之道。”


    “好吧!”小癡數著指頭道:“這第一種方法呢,就是讓他服用某種靈丹妙藥,以暫時壓抑他體內流毒惡化。在這個未經開發的蠻荒之地中,確實是有可能孕藏著一些令人夢寐以求的超級靈藥。但問題是咱們根本不知道該到哪裏去找。


    “所以這個方法是可遇不可求。至於第二種方法嘛……”


    他無奈地搖頭道:“如果能說,就不是忌諱了!唉……難哦!”


    小癡不知想起什麽,竟長籲短歎地苦笑一番,接著徑自發起呆來。


    小悅和二凡雖是感到奇怪,但他們素知小癡個性,若是能說的事,他是絕不會有所隱瞞的。


    既然他不說,他們也不再追問。


    兩人經過剛才的一番折騰,也著實累了。便雙雙和衣躺下,尋他們的好夢去了。


    小癡怔坐半晌,終於被夜裏的寒冷凍回神來。


    於是他起身收拾了一些柴火,在小秋身邊燃起。


    原本抱著臂縮成一團的小秋,似乎也在夢裏感受到火力的溫暖,逐漸放鬆僵直的身子,翻身偎向火旁,並露出甜甜的笑容,睡得更沉了……


    小癡就這樣坐在火旁,看著火光跳動在小秋那張素淨的俊臉上。


    他看著小秋彎彎的柳月眉,看著在火光中投落陰影的烏長睫毛,看著挺直纖巧的可愛鼻子,看著紅潤帶笑的櫻桃小口……


    他看著……深深地看著……著迷地看著……


    他臉上早已不知不覺展現一抹既欣賞又滿足的笑容。


    睡夢中,小秋仿佛以為自己又回到綏境沙漠裏的家。沙漠之中那種夜裏的寒冷,白天卻酷熱異常的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


    回家總是令人感到愉快的事,雖然他生活了十四年的安樂窩,隻是座一毛不生的死亡之穀,但他仍然深愛著自己的家。看見熟悉的景物,他不禁露出歡欣的笑容。


    “爹爹、娘,我回來了!”


    小秋歡喜地奔入死亡穀中唯一的建築物,這個全用石塊和泥土搭就的簡陋住處,仍和以前一樣蕭條荒涼。


    隻是,他爹和他娘並未和過去一樣,在家裏等他。


    “爹……娘……你們在哪裏?”


    小秋著慌地跑出石屋,在風沙漫天的死亡穀裏尋找父母。


    “丫頭,你必須離開!”


    他爹那沉穩堅定的聲音,在他四周清晰地響起:“唯有逃出死亡之穀,設法解除你身上的奇毒,你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可是,爹……我不要離開你們。要逃,咱們一起逃嘛!”


    “傻孩子,爹的功力已失,你娘也因為毒症所累,無法長途跋涉。我們離開死亡穀無異是自尋死路。


    “如今,你是咱們唯一的希望,你逃出之後,若是能尋得醫治流毒閉穴奇症的高人,得以解去體內奇毒,就要設法找到金寶。


    “它身上有你爺爺臨終時的留書,這留書可以指引你尋得金光神劍,你必須靠這把寶劍,才能對付得了你叔公所控製的金城石衛。”


    “爹,我不懂……”小秋哭訴道:“既然叔公和爺爺是親兄弟,他為什麽要下手毒殺爺爺?又為什麽要害你和娘,還把咱們一家人關在這裏……”


    “唉!全是一念之貪所造成的禍事。當初,你爺爺和叔公若沒有在無意中發現金寶,並跟蹤它找到了金城,咱們池家也不會發生這種兄弟相殘的慘事。


    “丫頭,爹恐怕已複功無望,所以你爺爺想要摧毀金城,消滅石衛的遺誌,就全指望你了!雖然這個責任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實在是太重了……還有,你身上的毒……唉!你盡力去做就是。但願你爺爺在天之靈默佑,別讓咱們池家世代清白的聲譽,全毀在你叔公和堂叔他們手上。”


    小秋毅然道:“爹,誰說女孩子就不能成大事?你不是常說,我遺傳了爺爺的聰明和你的固執嗎?我一定能完成爺爺的遺誌。消滅那些邪惡的幽冥石衛,不讓叔公他們壞了咱們池家的聲譽!”


    “好!很好!這才不愧是天外飛星池玉雲的嫡孫!你去吧……雖然有人在暗中幫你,還是得小心穀外那幾名幽冥石衛,千萬要躲著他們……”


    小秋拚命地跑著,身後那兩尊足有丈二尺高的血紅石像已經追來……


    巨大石像沉重的腳步震得地麵微微打顫,還有那沉悶的腳步聲,仿佛配合著小秋的心跳,砰砰地壓迫著他的神經。


    小秋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而石衛追得更近了……


    現在,她連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陣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都已經聞到了……


    這時,他跌了一跤,她慌亂地揮舞著雙手,想要掙紮起身,可是——一雙手抓住了她的肩頭。


    “哇……”小秋尖叫哭喊著:“小癡,快來救我!它們抓到我了,幽冥石衛抓到我了……”


    小癡按著她的肩頭,搖晃道:“小秋醒醒,你做惡夢了!


    你醒醒,有我在,沒有人敢抓你的!”


    小秋抓緊了小癡的手臂,猛然驚醒地彈坐而起,她“哇”


    地一聲,撲入小癡懷中嚎啕大哭。


    “沒事了!”小癡拍著小秋後背心,安慰道:“你大概是聽到鼓聲,所以才會做惡夢。”


    小秋窩在他懷裏,舉袖擦著涕淚縱橫的大花臉,一付餘悸猶存的脆弱模樣。


    二凡和小悅也被小秋的尖叫聲嚇醒。


    他們倆完全本能地翻身而起,拉開架式,準備迎敵。


    等他們搞清楚是怎麽回事之後,不由得呻吟一聲,癱坐回地上。


    “小秋仔,你想嚇死我們啊?”


    “我找到池小秋那丫頭了!”


    血手會主平靜地告訴在他對麵,一名薄唇細目、身著金縷錦袍、發須皆白、年逾七旬以上的老者。


    “哦?”老人微哼一聲,冷淡道:“她在哪裏?是誰在庇護她?”


    血手會主喝口熱茶,緩緩道:“她和武林三奇的傳人混在一起,組成風神幫,前陣子在川境為本會重創後,目前下落不明。”


    “和武林三奇的傳人在一起?”老人冷嘲道:“倒是有乃祖之風!她那自命清高的爺爺年輕時與癡道、瘋僧和狂儒臭味相投,如今她居然也找上他們的傳人!不過……”


    老人陰沉冷笑道:“她爺爺就是因為和三奇攪混在一起,滿腦子盡想著要毀滅黃金城,所以才丟了一老命。這丫頭既然又和三奇的傳人扯成一堆,我看她的下場恐怕也不樂觀吧!”他意有所指地瞟著血手會主。


    血手會主輕聲一笑:“已經有人付錢,向本座訂購風神幫這群小鬼們的腦袋。如果城主你希望本座手下留情,本座自然照辦。”


    老人毫無笑意地抿了抿嘴:“這丫頭是本城的叛徒,照理說該由本城正法才是。但是,既然她也是會主你所需交割的貨品之一,基於你我合作的情誼,本王非常樂意將她交與你全權處理!”


    這個冷血老人不是別人,他正是為了謀奪神秘金城,不惜殺兄害侄的池玉龍。由於昔日天外飛星池玉雲的名頭太響亮,掩去其弟不少風光。


    因此,江湖中鮮少有人注意到池玉龍的名號。


    如今池玉龍坐擁神秘金城,倒是自封為王地稱孤道寡起來了!


    血手會主放下茶杯,淡然道:“有城主這一句話,本座倒可安心放手去做。等消滅風神幫之後,本座自會通知城主消息。”


    池玉龍語帶嘲弄道:“本王倒是要預祝貴會早日了結這群小鬼。聽說,他們最近還在峨嵋山開了貴會一個大玩笑?”


    血手會主不為所動道:“本座倒不認為那個玩笑是風神幫的傑作。”


    “哦?”池玉龍顯然不信地問:“何故?”


    血手會主悠然道:“因為根據本會對風神幫的了解,他們四人之中,尚無人有此等功力能淩空在絕壁上題字留書。”


    池玉龍談笑道:“那麽,依會主之見,又是什麽人花了這般功夫,搞出這麽大的場麵來開這玩笑?而會主又為何明知是假還要赴會?”


    血手會主沉穩道:“本會主之所以仍然前往,一者是不能讓不知情的江湖中人,以為本會怕了風神幫,再者,本會也想藉此證明自己的推斷無誤。


    “這留書之人絕非風神幫!否則他們一定會現身。至於,這個玩笑到底是誰開的……”


    他故意一頓,反問道:“城主認為,當今武林誰具有淩空虛浮且能力透石壁的功夫?而此人或是這些人更是以公然消遣全武林為樂事?”


    池玉龍目光倏寒:“你是說……武林三奇沒死?”


    血手會主輕笑道:“城主果然是聰明人!”


    池玉龍臉色陰沉道:“如果武林三奇真的沒死,那麽本王倒要瞧瞧他們如何貫徹消滅神秘金城的口號!本王正愁找不到能讓幽冥石衛試手的對象。


    “用它們來替這三個老鬼送終,真是再恰當不過的事了!哈哈……”


    他說著,忍不住興奮地放聲狂笑。


    血手會主的表情在麵巾的遮掩下,看不出喜怒,但是,他的目光中卻隱然可以窺知,他似乎有著計謀得逞的狡笑。


    他等池玉龍笑夠了以後,才又故示親近地笑道:“對了!


    本座還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訴城主。”


    他玉龍愉快道:“什麽消息?”


    血手會主語調輕鬆道:“貴城的金寶也有下落了!”


    “什麽!”池玉龍猛地坐起,動容道:“它在哪裏出現?”


    血手會主平靜道:“它跟皮小癡在一起。就在本會上回截殺風神幫時,它突然現身替那些小鬼化解了危機。本座還有兩名手下慘遭它挖去雙目!”


    池玉龍重重一擊座椅扶手,惱恨道:“又是風神幫!”


    血手會主從容道:“城主,既然你我有合作之誼,如今風神幫又成為我們共同追殺的對象。也許,你我可以再做一次聯手計劃!”


    “這有什麽問題!”池玉龍陰沉一笑:“會主有何腹案,何不說出來咱們研究研究?”


    沉悶的鼓聲依然在林中深處持續地回蕩著。


    迷蒙的曙光穿過樹梢,在林間投下明暗不定的幢幢陰影。早晨林間的空氣格外寒冷,除了小癡布陣的範圍內,其餘的地麵全部凝結著厚厚的白霜。


    二凡和小悅在冰冷的空氣中活動一番筋骨,這才哈著霧氣偎向火堆。


    小悅打著哈欠,顯然不信邪道:“小秋仔,幽冥石衛難道真的那麽恐怖?讓你連做夢都會嚇成那付德性?”


    小秋仍然有些哽咽地抽抽鼻子:“恐怖根本不足以形容幽冥石衛。你們知不知道,那些一丈二尺高的塑像,全是由活生生的人磨成血泥和肉漿,再加入灌模鑄成人像。


    “然後,再把這些人像放在加過藥物的沸騰人血裏,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才做成的。”


    他伸伸舌頭又道:“光想到這些製作過程就已夠叫人惡心喪膽了,更別提當你親眼看著那些腥臭撲鼻的龐然怪物在身後追你時,那種恐怖之感簡直無法形容。


    “你們沒見過石衛,所以不了解那種心情。等以後見到了,你們就知道啦!”


    他慘白著一張臉沉思,忍不住又打了個冷顫。


    小癡安撫地捏捏他的肩頭,而後咕噥地道:“我操他奶奶的熊!究竟是哪個絕子絕孫的妖人所想出來的空頭?而那些石像居然真的會聽令行事?還會殺人?真他媽的太不可思議了!”


    小秋解釋道:“我爹說,爺爺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翻譯出與石衛有關的那些秘語,裏麵提到那些石衛是以巫術結合某種邪法才得以複活。”


    “它刀槍不入又無堅不摧,除了金光神劍,沒有其它東西可以克製它們。”


    “巫術加邪法?”小悅扮個鬼臉道:“那不是和茅山妖法差不多了?咱們就用黑狗血、黑雞血來潑它,不就搞定了嗎!”


    小秋嗤道:“如果有那麽簡單,我爺爺也無須浪費那麽多年的時間,去研究和石衛有關的秘密了。”


    二凡拍著光頭,問道:“你爺爺既然和我師公、狂夫子及阿達散人熟識,他為什麽不找我們的爺爺們一起研究如何消滅石衛?”


    小秋沉鬱道:“起先是因為爺爺不知道那些石衛是啥東西,所以他就沒想到要和阿達散人他們聯絡。


    “等他從翻譯出的秘語中知道石衛的恐怖和慘無人道之後,他打算立刻邀江湖三奇一起共商對策。


    “可是……叔公卻想利用金城裏的財富和幽冥石衛來稱霸江湖,於是……”


    “於是他就把你爺爺做了!”小癡接口道:“你叔公還真他媽的混蛋,連自己的哥哥都敢殺!這種利欲熏心的人,實在比什麽幽冥石衛都可怕十倍。對了……”


    他隨即關心道:“既然你逃出死亡穀時,你叔公都會派出石衛追殺你,那麽你爹和你娘的安全……”


    小秋有些淒然道:“是呀!我一直很擔心叔公會對爹和娘不利!”


    小癡暗罵自己一聲:“該死!什麽事不好提,非得提這種叫人憂心的笨問題?”


    他不願小秋擔心,便爽朗笑道:“哎呀!小秋仔,其實我剛才要說的是,你爹和你娘的安全沒有問題才對!”


    “為什麽?”小秋半信半疑地反問。


    “道理很簡單嘛!”小癡眨眨眼,編出理由道:“當年你叔公毒殺你爺爺之後,為何沒有立刻殺了你爹和你娘?那不是因為他有求於你爹和你娘嗎?


    “那時他既然沒殺他們,現在他自然也不會殺他們嘛!”


    “可是……”小秋狐疑道:“那是因為以前叔公還沒解開如何操縱石衛的方法,還有他不知道金寶帶著金光神劍和其它有關金城的秘密到哪裏去了。


    “所以才會留下我爹和我娘的性命,好經由他們身上查出他想要的東西。”


    小秋愁腸百結道:“如今,他已經有辦法控製石衛,而金寶也和咱們在一起,我怕他認為爹娘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會……把他們殺了!”


    “不會!不會!”小癡靈光一閃,搶口保證道:“隻要金寶和咱們在一起,你爹和你娘絕對沒事!”


    他已經想通了關鍵所在:“你叔公既然知道金光神劍可以將石衛克死,當然要想辦法將神劍弄到手才能夠高枕無憂。


    “如今唯一知道神劍下落的就是老金,它又和咱們在一起,你叔公如果不太笨,自然會利用咱們去替他找出金光神劍。


    “然後再以你爹和你娘的性命威脅我們將神劍交出來。


    所以你大可放心,你爹娘的生命絕沒問題的啦!”


    老金似乎也讚同小癡的說法,拚命點頭並吱吱直叫。


    小秋終於破涕為笑道:“小白癡,你分析得有理,現在我可真的放心了!”


    小癡得意地嗬嗬笑道:“哈!我這個天才腦袋所想的事還會錯嗎?”


    他看看天色:“天已經大亮了,咱們還是快快動身。未來有太多的事等著咱們去做,不過一切都得從治好小秋仔後,才能開始。”


    他們躍起身子,略做收拾,便大步朝林穀深處行去。


    小悅蹙眉道:“這鼓聲在響,不知道這些野苗子們到底在幹什麽?”


    二凡充當開路先鋒,聞言回頭道:“這個和尚知道。和尚師公說,有些化外之民是靠著鼓聲來傳達消息。


    “聽說這法子挺可靠的,因此被咱們漢人模仿來警鍾傳訊。”


    小悅嗤謔道:“嘖嘖!聰明的漢人沒別的本事,抄襲的技術卻是一流。不過,這利用聲音來傳遞訊息的本事,本公子很懷疑到底是誰偷學誰的?”


    忽然——小悅呼的一聲被陷阱套住,整個人倒掛著彈上半空。


    “小心!”


    與小癡他們的叫聲同時而起的是自左右兩側樹林內射出的長茅,以及兩麵布滿尖銳竹刺的柵欄,猛往受困空中的小悅狠狠夾去!


    小癡等人忙著躲避急射而至的長茅,根本無暇接應小悅。


    “公子哥,保重呀!”


    “安啦!”


    小悅中了陷阱之後,立即隨著擺蕩之勢拋肩抖臂,拔劍出鞘削向套著自己腳踝的繩索。


    劍光過處,他人已脫困。


    柵欄雖然同時襲至,他再一揮劍,便將兩麵柵欄斬成八段,墜落於地。


    這陣突來的攻擊之後,並無其他狀況繼續發生。


    小癡小心翼翼地自他藏身的大樹之後走出,仔細研究著附近的陷阱裝置。


    小悅收劍走向他,問道:“看出什麽沒有?”


    “他奶奶的!”小癡又好氣又好笑道:“這些土著居然把我們當成野獸來獵。這個陷阱大概是昨晚才布置成的,痕跡還很新,比起我在毒龍穀隨便搞搞的玩意兒還要落後十倍。”


    “可是,隻要咱們再粗心一點,一樣可以要咱們的命!”


    小秋也靠過來觀看這些陷阱,聞言忍不住嘲弄小癡道:“你這個厚臉皮的!如果你有一分鍾不設法誇耀自己,你大概會難過得去自殺!”


    小癡笑道:“你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小癡嬉皮笑臉道:“走吧!各位大爺,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放屁!”小秋沒好氣道:“要等天黑還早著呢!隻有你這小白癡才有本事將亮光光的白天扯成天黑!”


    或許是小秋太專心於發牢騷,所以他對那些垂在頭頂上又粗又黑的垂藤自然也就無暇注意。


    當他感到一截原先應該纏在樹枝上的垂藤,在他使勁一撥之下,竟攀上自己手臂時難免有些奇怪。


    尤其這截垂藤又特別冰涼滑膩,他更覺得奇怪,於是他分了點心,特別去仔細瞧瞧自己手臂上這條垂藤……


    “媽呀——是蛇啦!”


    小秋尖叫一聲,拚命把手上那務正對著自己嘶嘶吐信的恐怖垂藤使勁甩出老遠,而他本能地朝另一側跳開!


    小癡哈哈大笑道:“我還在想,你什麽時候才會注意到那條蛇?”


    小秋瘋狂地撲向他:“死小癡、臭小癡!你既然看到了,為什麽不警告我?”


    這回,他可真是著著實實地嚇了一跳,當下惱羞成怒地把氣發在小癡頭上,毫不留情地四下追殺小癡。


    小癡自從解禁之後,功力雖然不是一日千裏,但光憑他那套遊龍戲鳳的逃命功夫,想要追殺他,大概得三個小秋才行。


    所以小癡逃得很輕鬆。


    小秋卻是越追越惱,火大之下,索性搬出無往不利的追殺工具——流星閃,來對付滑溜的小癡。


    其他三人當下臉色大變!


    “小秋仔,這玩意兒開不得玩笑的!”


    “小秋仔,這真的會要人命耶!”


    “喂!小秋仔,你別亂來,有話好說嘛!”


    小秋豁出去道:“你什麽都不必說,敢戲弄我,我跟你拚了!”


    小癡的娃娃臉這下可笑不出來了,他邊逃邊討饒道:“喂喂喂……小秋仔,別這樣子,拜托你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好不好?”


    眼看著扣有天蠶絲的流星閃在小秋的揮甩操縱之下,已開始發出奪命的嗡嗡聲……


    小癡不禁有些呆了,感道小秋真的想要他的命?


    二凡和小悅更是嚇白了臉,拚命想阻攔小秋催發流星閃。


    小秋硬是將心一橫,卻把城裏閃揮向小悅和二凡麵前,威脅道:“別過來,否則後果自己負責!”


    小悅和二凡全都傻了,隻好眼睜睜看著小秋發飆。


    小癡忽然露齒一笑:“奶奶的!你真敢要我的命,就盡管拿去好了!”


    他索性就地站定,以不變應萬變。


    “哇——”


    慘叫是小秋自己發出的。


    原來在追殺小癡的他,突然身子一矮,消失於地麵。


    “陷阱!”


    小癡驚叫著衝向小秋陷落的地方,那是個三尺寬、二人深,上麵鋪滿枯葉作為掩蔽的捕獸坑。


    “小秋,你還好吧?”


    小癡他們三人趴在坑口,急聲狂呼。


    坑底,小秋又是一陣沒命般的尖喊:“小癡——下麵全是蜈蚣啦!”


    這回,輪到小癡真正嚇白了臉,他想到蜈蚣的巨毒,若是小秋被咬上一口……


    “哇!”小秋又是一聲淒慘恐怖的哭叫:“它們咬我啦!”


    小癡血色全無地撲身而至:“快!我拉你上來!”


    “哇!”


    小秋再度大叫,不用小癡拉他、他已受不了滿坑蠕動的蜈蚣,自坑底沒命地衝起直掠地麵。


    而在他手上、腳上猶有數條蜈蚣緊緊咬著他不放!


    小癡目光一瞥,已然看得心神俱裂,他拚命抓住掠上坑口的小秋,將他拖上地麵,忙不迭叫道:“快!快閉住心脈!”


    他手下不停,連拍帶點,立刻將小秋周身穴道完全封住,深恐稍慢一點,小秋便會喪命於蜈蚣之口!


    小秋硬邦邦問道:“你在幹什麽?快幫我把那些惡心的蜈蚣弄掉!你封我穴道幹什麽?”


    小癡定神一看,這才發現,咬在小秋手腳上的蜈蚣早已斃命多時了。


    他先是一怔,繼而恍然道:“對了,你是天生毒胎,自然不怕毒物。這些蜈蚣咬中你,算它們倒黴,它們不但毒不死你,反而被你的血給毒死啦!”


    “知道就好!”小秋跺著腳,驚顫道:“快幫人家把蜈蚣拿掉嘛,我討厭這種東西啦!”


    小悅突然有些怪異地皺起眉頭。


    小癡抱臂謔笑道:“我才不幫你拿,你有本事就自己拿掉這些蜈蚣。誰叫你剛才鬼吼鬼叫地把我嚇掉半條命,更別提你還想用流星閃追殺我了!”


    小秋急得快哭出來了:“流星閃有天蠶絲綁著,除非我觸動機關,否則它不會射出星芒。是在和你開玩笑的。”


    “那個一點危險也沒有啦!拜托嘛——小癡,快幫我把蜈蚣抓掉,我真的討厭這些東西啦!”


    小癡嘖聲悶哼:“真是的!死了的蜈蚣有什麽好怕的?”


    他動手拔掉小秋身上的蜈蚣,脫口道:“娘們就是娘們……”


    “什麽?”二凡怔然大叫。


    小悅歎口氣道:“原來如此!”


    小秋的粉臉刷的一白,隨即又漲得通紅,她急忙甩開被小癡握著的手臂,無言地朝後退了兩步,表情古怪地蹬著小癡。


    “大嘴巴!”小癡指著自己的嘴,尷尬道:“算我沒說,你們也沒聽到好不好?”


    小秋表情有些埋怨:“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小癡支支吾吾道:“嗯……很早啦!我也……不太記得……”


    不記得才怪!


    打死他,他也忘不了當初一不小心摸出真象時的驚駭。


    “我剛才還在想……”小悅有意化解這窘迫的氣氛,輕笑道:“小秋仔怎麽好像對那些蛇呀、蜈蚣呀有點反應過度。


    原來是天性作怪,這樣的反應才是正常嘛!”


    “好嘛!”小秋索性嬌嗔道:“知道就知道,有什麽了不起!我也不打算瞞你們一輩子。”


    “啊哈!”小癡擊掌笑道:“這樣才像是我的小秋仔所會說的話!”


    “狗屁啦!”小秋瞪眼嗤道:“誰是你的小秋仔?你少惡心了!”


    小癡嬉笑道:“咱們風神幫裏麵,二凡是吃鴨米豆腐的大光頭,要他談戀愛或結婚,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二凡急忙點頭附和:“你真是太了解和尚我了!”


    小癡接著道:“至於這位最具風流潛力的花花公子,如今卻是名草有主,心有所屬,再也沒心情風流了,所以……


    “小秋仔,本幫中既然其他二個是死會,而你又寧為女人,隻好勉強和我送作堆,這樣肥水才不落外人田嘛!”


    “堆你個頭!”小秋敲他一記響頭,嘲謔道:“誰規定我隻能‘內銷’?我還打算犧牲自己做做出口生意,以增進國民外交呢!”


    她哼了一聲,丟下目瞪口呆的小癡他們,甩頭就走。


    “哇噻!”二凡瞠目結舌道:“和尚開始有點了解什麽是新女性主義了!”


    “他媽的,實在有夠帥!”小悅笑道:“小白癡呀!依本公子之見,你若真的想娶她當壓寨夫人,我看……吃拚了喔!”


    “她媽帥有啥屁用?”小癡哧哧笑謔道:“隻要這小妞夠帥就行啦!”


    小悅笑道:“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安啦!”小癡拍拍小悅的胸口:“古人早說過,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小姐既然和咱們混在一塊兒了,我就不怕她跑上天去。


    “就算她真的上了天,隻要是本天才相中的對象,死纏爛打也要追到手,我保證她沒有路可跑啦!”


    是午。


    小癡等一行四人沿著幾乎不可辨認的荒蕪小徑,辛苦地由穀地登上高山半腰。


    天,不但沒有放晴,反而翻臉不認人地變得陰沉灰暗。


    強烈的朔風在山腰的坳口咆哮著,頂著鵝毛般的飄雪,小癡他們眺望著坳口對峰。


    “所謂咫尺天涯就是這麽回事了吧!”小癡喃喃自語道:“明明野人山就在眼前,可是若要從這裏抵達對麵那座山峰,又得花好幾天的工夫。”


    小悅笑道:“所以有人說,凡事用講的總是比較快。就像現在,咱們可以看見野人山,用手一指,似乎不遠嘛!隻要下山,越過穀地,再過去就到了。可是實際走起來,等到了地頭,又是好幾天以後的事了。”


    小癡打起精神,揮手叫笑道:“眾將官,目標對麵的野人山裏的地獄穀,殺呀!”


    他帶頭一路朝穀底衝去,小悅等人緊跟在後。


    小癡他們再次抵達穀地時,天色已漸昏暗。


    由於地勢的關係,風雪已較先前小了許多,但是那股穿梭在林間的寒風,卻顯得更加地凍人,小秋凝神傾聽了半晌,終於滿意道:“在這裏可聽不見那狗屁鼓聲了!今晚,咱們大概可以睡個安穩的好覺了。”


    二凡好奇問道:“小秋仔,野人山就快到了也!等到了野人山,逮到地獄穀中的火海蜥蜴,你身上的毒就可完全治好,你不覺得興奮嗎?”


    小秋瞄眼道:“現在興奮還太早!光頭兄,我說給你聽啦。因為我出生的環境比較特殊的緣故,所以我從小就學會對凡事都別抱太大的希望。


    “你隻要想想死亡穀,想想我身上先天性的流毒閉穴症,你就可以明白,除非事情已發生,或正在發生,否則我是不太相信美夢可以成真的!”


    二凡抓抓光頭:“天啊!這種人生豈不是太灰色了點?可是,和尚看你的個性,好像挺開朗的嘛!”


    小秋扮個鬼臉道:“所謂物極必反嘛!因為我從小就知道自己隨時沒有明天,所以才會養成今朝有酒今朝醉,凡事都不太在乎的這種個性。”


    “真的嗎?”


    二凡倒是有點將信將疑。


    “得了!”小癡揮揮手:“光頭,你別聽小秋仔在那裏講古,天快黑了,還是得想辦法找個地方過夜再說。


    “咱們今天也算趕了一天的路,我隻想好好地睡他媽的一整夜,其他的可以等明天再慢慢計劃。”


    他們一行人進入宛若叢林般的穀地,黑暗已迅速地籠罩山區。


    小悅忽然道:“我怎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不太對勁?”


    小秋忐忑道:“公子哥,拜托你別嚇人好不好?”


    小癡也眨眨眼,凝重道:“這穀裏的氣氛是有點奇怪。你們難道沒有發覺,這四周一點聲音都沒有,這裏太死寂了,安靜得有點不太正常。”


    二凡皺眉道:“小白癡,現在可不是夏天,四周當然不會有蟲鳴的聲音啦!”


    小癡隻顧四下搜望,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廢話!我當然知道現在不是夏天,可是這裏似乎就是透著點古怪。”


    小秋聞言嘀咕道:“我倒是覺得,自從咱們進入苗疆地域之後,沒有一處地方不透著古怪的。”


    小癡忽地嗬嗬一笑:“說得有理!這裏畢竟是比苗疆還要偏遠的地方,若不透著點古怪,那才叫奇怪呢!”


    小悅似有所悟地附和笑道:“說的也是!小白癡,這附近恐怕沒什麽山洞獸穴可找的,而依本公子的經驗判斷,今晚可能還有場大風雪。你倒說說看,咱們究竟該如何是好?怎麽過夜?”


    小癡望了望兩手空空的眾人,忍不住嗬嗬賊笑道:“若依本幫主之見,我建議咱們先布個火行天門陣,而後再於陣眼中心燃起火堆引發陣式,便可使陣內溫暖如春。最重要的是咱們四人分成兩組,相擁而眠,例如,我和小秋仔抱在一起睡,你則和光頭配對。如此則保證咱們可安度此夜的大風雪!”


    “狗屁啦!”小秋忍不住跳腳道:“你少胡扯!誰要和你抱在一起睡覺!見你的鬼。”


    小癡嘖笑道:“小秋仔,別忘了你是女人,請注意自己的形象好不好?怎麽可以開口就是屁不屁的亂放,小心會臭死人哦!”


    小秋嗔叫道:“小白癡,你少在那裏羅嗦!我的形象還用不著你來操心。你想吃我豆腐——門都沒有!你慢慢等吧。”


    “我總有一天等到你!”小癡心裏好笑地暗忖道。


    但他臉上卻裝出無所謂的表情:“你愛睡在哪裏是你的事。幹我屁事?本幫主才懶得理你呢!”


    他隨即擺出一付撲克臉,故作嚴肅地打量四周,終於,小癡找到一處適合布陣過夜的地點。


    他招呼二凡一聲,兩人很快便處理好今日過夜之處。


    小秋揣度小癡的心思,她還真難確定小癡到底哪一句話才是真的。最後她幹脆懶得再去多想,走入陣內倒頭便睡,她真累慘了!


    小癡瞧著安然入睡的她,忍不住自嘲道:“嗬!我在此忙了大半天,她居然沒有絲毫謝意,就如此倒頭便睡。


    “難道我的魅力真的那麽差,讓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小悅打著哈欠,拍拍他肩頭,安慰道:“這也不完全是你的錯。怪隻怪咱們前一天夜裏沒睡好,今天又和大風雪奮戰了一整天。別說小秋仔累了,連我也挺不住了呢!”


    說著,他也走入陣內和衣躺下,不多時便已沉沉入睡。


    二凡對小癡聳聳肩:“雖然和尚最喜歡和公子哥唱反調,不過現在也隻有同意他的說法,咱們都累了!小白癡,你也早點休息吧!”


    他也和衣歇下了。


    “反了!反了!”小癡忍不住咕噥道:“我從沒看過這麽目中無人的幫兵,也從沒看過這麽窩囊、不受重視的幫主!”


    他環顧眼前打著呼兒的三人,苦笑道:“唉!這年頭幹幫主還真他媽的不是普通容易喲!”


    他在小秋身旁躺下,打著哈欠,模糊想道:“奶奶的,時代不同嘍……以前是龍頭發飆的日子……現在……


    “卻是老大讓位的年代。我就知道……這幾個鳥人把幫主讓給我一個人幹,不是沒原因的。不過,反正……我不在乎啦!”


    小癡迷迷茫茫地睡著了。


    半夜。


    一陣古怪的沙沙聲,使得小癡突然驚醒。


    起先,小癡並末弄清楚這陣惱人的異響究竟是怎麽回事。直到一股普通人不易察覺的腥膻味衝人他的鼻孔時——“蛇!”


    小癡這才猛然驚起。


    蛇!老實說,小癡實在是看膩了、也聞膩了!因為,毒龍穀其實稱為毒蛇穀會更貼切些。


    所以,蛇對小癡而言,並不陌生。


    光憑他曾經馴服赤煉仙子的經驗,就算是再毒的蛇,小癡也不見得會將它放在眼中。


    但是,小癡雖然不怕蛇,風神幫裏偏偏就有人對這玩意兒特別感冒。


    小秋似乎也受到周遭異響的幹擾,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問道:“什麽東西吵死人了?是不是下雨了?”


    不待小癡回答,她迷蒙的雙眼看見漫天鋪地的蛇群時,驀地發直了。


    “蛇!”小秋抽口冷氣,結巴道:“好多……好多的蛇!”


    隨著響徹夜空的尖叫,無數顆雙響炮已脫手飛出。


    小悅和二凡再一次在小秋的尖叫聲中,嚇得驚彈而起。


    而接著的轟隆爆炸聲,又使他倆以為遭到敵人炮火的攻擊。


    於是他們二人不及多想,抱著頭往地麵一鑽,隻祈禱著這陣爆炸快點過去。


    火行天門陣的作用,固然可以令陣內之人溫暖如春。


    但這個陣式可不是用來趨蛇的,也非阻止長蟲侵略的陣法。


    而且,雙響炮雖然厲害,但用於撲殺這似潮水般不斷湧入的毒蛇,顯然也是效果不彰的。


    小癡眼看蛇群越來越多,當機立斷道:“逃呀!”


    黑暗裏,他們四人宛如喪家之犬般,自火行天門陣衝出,沒命地往前奔馳而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小癡他們喘不過氣地停下身,以為這下子可以擺脫那冷冰冰、令人作嘔的蛇群了。


    小秋拭汗噓道:“這裏又是哪裏?剛才悶著頭亂跑,可別跑錯方向不往野人山去,反而回頭了呢?”


    小癡喘笑道:“放心!我的方向感不錯。隻要你跟定了我,我保證你不會走上不歸路!”


    “你少又在那裏胡言亂語,無聊!”小秋嗤笑著白他一眼。


    他們調穩了氣息,開始在黑漆漆的叢林裏打量自己等人所處的環境。


    “喂!你們看那是什麽?”


    二凡推推其他人,朝前方不遠指去。


    黑暗中,有兩盞豆大的綠芒,懸浮於半空中,閃爍著詭異的光彩。


    他們四人好奇地朗那兩盞綠芒走去。


    小秋不知怎地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直覺令她心裏直發毛。


    “咱們別去啦!”


    她拉扯小癡的衣袖,壓低聲音咕噥道。


    小癡哼道:“怕什麽……”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兩點綠光突然亮了起來,一陣刺鼻的腥風隨之迎麵而來。


    “媽呀!”二凡首當其衝,驚怔叫道:“是大蛇王!”


    一條粗若水桶身披硬鱗,長不知幾許的龐然大蛇張著宛如山洞般的血盆大口,朝小癡他們猛然噬來!


    那兩點綠芒,原來竟是這條大蛇王的陰險眼光。


    小癡等人應變雖迅速,但是因為與大蛇距離實在太近,倉皇之下著實難以保持什麽雅姿,全都有些狼狽地抱頭鼠竄。


    這條超級大蛇不愧是上古老怪物,身軀雖大,行動卻快如疾風,它一擊未中,蛇信略一吞吐,便掃向逃竄中的小癡他們。


    狂風過處,小癡等人宛如撞向鐵板,砰地摔成一堆。


    他們四人險些岔了氣地悶哼哀叫,一路朝傾斜的矮坡滾落。


    二凡好不容易撐臂蹬足止住了滾勢。隨後而至的小癡他們卻都刹車不及地撞上了他。


    “哎唷!”一聲,二凡已被其他三人壓在最底下。


    二凡掙出一口氣:“我……快沒氣啦!你們想壓死和尚我呀!”


    小秋在壘作一堆的某處悶聲道:“我不行了,又散功了!”


    說完,她便昏了過去。


    還沒等小癡他們七手八腳地爬起身子來,大蛇王業已追至,張口便待將眼前這座人肉堆成的小山吞下肚裏去。


    百忙中,小癡抖手賞它一顆雙響炮,轟隆兩聲,炸得四下火光大起。


    “奶奶的!”小癡罵道:“想吃我們?我就叫你變成火爆蛇丁!”


    他以為這下子那條大蛇王不死也重傷了,他好整以暇地翻身而起,正準備扶開小秋,忽然——“趴下!”


    小悅驚急地大叫著,使小癡想也不想地往前一撲,趴在小秋上麵,一方麵避難,一方麵掩護昏迷不醒的小秋。


    他覷眼一瞟,那條大蛇王竟然未傷分毫地追噬而至!


    “怎麽會這樣?”小癡不由一陣苦笑。


    他雙臂一攬,抱著小秋連翻帶滾地脫出大蛇王利口之下,好將大蛇交給小悅他們對付。


    小悅早在警告出口時,寶劍亦同時出鞘,斬向大蛇王的七寸要害。


    狂兮寶劍寒光過處,正中目標!


    但是,大蛇王非但沒有被斬成兩截,小悅自己握劍的右手反而被展得虎口破裂,人也在大蛇甩動之下仰麵摔出。


    “哇噻!刀槍不入耶!”二凡大叫一聲,大力金剛掌以十二成功力猛推而出,砰地將追殺小悅的大蛇撞得滾出七步外,解了小悅之困。


    從小癡撲身、救人、滾翻再起身,前後不過眨眼的時間,大蛇王卻已占盡優勢,將風神幫整得灰頭土臉,外帶掛彩。


    小癡瞪著盤起蛇陣的大蛇王,震駭道:“他媽的!這是哪門子怪蛇?居然讓咱們吃了這麽大的虧!”


    “你快想想辦法吧!”小悅苦笑道:“否則,咱們遲早會成了這家夥的點心。”


    小秋此時已然醒轉,虛弱地提議道:“請它吃雄黃不就沒事了?”


    小癡拍拍她,笑道:“有默契!我正是這麽打算。”


    大蛇王已於此時再次飛身噬來。


    小癡自懷裏摸出一包雄黃精,抖射而出,黃色的粉末在空中蓬散開來,正好罩住大蛇的蛇頭。


    淩空而起的大蛇尖嘯一聲,驚慌地甩身閃避。


    小癡打聲招呼,抱起小秋回頭就跑。


    他們一邊跑,一邊嗬笑自嘲:“他媽的!今天風神幫真是太沒麵子了!連一條蛇都對付不了,還得跑給它追。”


    大蛇王似是被雄黃激怒,張口發出陣陣刺耳的尖嘯,它見小癡等人逃走,竟曲身一彈,騰掠入空,凶猛地撲向小癡他們,以粗壯的尾巴淩空掃向地麵的四人!


    小癡他們本能地俯身閃躲,大蛇一擊未中,身不落地,就在夜空中一圈而回,又是一記夾著狂風的掃擊。


    小癡他們隻好且避且走,左移右挪閃得相當吃力。


    他們隻顧著防患頭頂上的大蛇攻擊,全然未注意到自己等人逐漸被逼近一道裂縫之中。


    這道隱在黑暗中的裂縫,就好似大地忽然打個哈欠似地張開了大口,說它是裂縫,不如稱為通往地府的直降隧道更合適些!


    就在小癡他們奇怪頭頂的大蛇王為何放鬆攻擊時,他們忽覺腳下一空,哎叫一聲便躍入黑漆漆的虛空中!


    大蛇王得意地落地,昂首發出陣陣尖嘯,它擺尾一掃,將一方巨石推向裂縫,將洞口封死,這才遊入黑暗中,不知所蹤。


    驀地,原本靜幽的叢林內,響起一片歡呼,無數的火把隨即點燃。昔日遭小癡他們擊潰的蠻荒野人全副武裝地出現了。


    他們雀躍狂歡著,並朝大蛇離去的方向跪地膜拜不休。


    小癡他們在黑暗中,不斷地往下掉。


    小秋摸出玲瓏寶珠泛起微光,照向洞底。


    一堆森森白骨赫然入目的同時,小癡他們已在哀叫聲中,屁股著地,摔落在這堆屍骨上。


    他們幾乎是落地即起,一個個抱著被骨頭刺痛的屁股,又搓又揉,外帶抱怨連連。


    咚地一聲沉悶的撞擊引起一陣微微顫動,小癡他們抬頭上望,正好看見微亮的天空被大石遮蔽。


    “完了!”小癡咕噥道:“上麵被封死啦!想爬出去的希望破滅了。”


    小秋高舉著寶珠照耀四周,隻見這處約有丈尋方圓的洞裏麵,幾乎堆滿了枯骨。


    她吐舌道:“哇噻!咱們是不是掉入千人塚裏了?怎麽有這麽多死人骨頭?”


    小癡嘲謔道:“真搞不懂你這個怪胎,被埋在死人堆裏你不怕,可是碰上那些蜈蚣呀、毛毛蟲呀的小動物,卻嚇得哇哇叫!”


    “我看你的恐懼感好像不是普通的短路。”


    小秋賞他一記衛生眼,嗔哼道:“要你管!我的恐懼感短不短路,幹你屁事!”


    “當然不幹我的屁事。”小癡取走她手中的寶珠,辛苦地踩過枯骨,開始探察這洞窟,一邊漫不經心地接道:“那是!”


    娘你的屁……事,請你記得站到下風處去發泄,免得汙染了純淨的空氣。”


    小悅和二凡悶笑著表態道:“為了呼吸新鮮空氣,我們決定離小秋仔遠一點!”


    小秋鼓著雙頰,氣呼呼地道:“去死啦!你們才會到處放屁汙染空氣呢!”


    小癡他們沒有反應,隻是越走越遠,寶珠的光芒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小秋雖說不怕這些枯骨,但是一個人待在這種陰森黑暗的地方,可也不是味道。


    她忽然醒悟地叫道:“好呀!原來你們三個臭雞蛋,想故意丟下我一個人好嚇唬我,是不是?”


    她拔足追向小癡他們,一邊雞貓子喊叫:“你們少來這一套,把珠子還給我……


    哇……”


    她剛追上小癡、忽然迎麵撲來一顆恐怖的骷髏頭。嚇得她尖聲怪叫,揚掌就打!


    “哎唷!”


    小癡被這一掌打得腳下踉蹌,一個不穩,便又跌坐到枯骨堆上,紮人的屍骨刺中他的屁股,使他霍地跳了起來。


    “好痛!”小癡皺著苦瓜臉,反手直搓著屁股,埋怨道:“你不是說不怕?我不過是想介紹個骷髏頭給你認識,你幹嘛那麽反應過度?”


    其他三人全幸災樂禍地直笑著。


    小秋一把搶過玲瓏寶珠:“可惜珠子不是你的、否則你就變成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她不再理會小癡,徑自拿著珠子在洞窟中尋找出路。


    小悅扮個鬼臉道:“追尋光明是永恒不變的真理。”


    他和二凡理所當然地跟著小秋走。


    小癡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竟會轉得這麽快,現在居然換他被其他三人拋棄!


    他不是味道地嘀咕:“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現在的人越來越不懂得尊重幫主的無上權威。”


    他抱怨歸抱怨,為了離棄黑暗也不得不追隨光明,擠到小秋身邊去。


    小秋踢開擋道的屍骨,蹙眉問道:“小白癡,依你的天才腦袋來看,這裏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死人?”


    小癡道:“據我所知,有少數異族他們有種傳統,就是會將族內年老或者重病這類沒有生產能力的人,趕到特定的地方等死。”


    “這裏也許就是那種地方,所以會留下這麽多的屍骨。”


    小悅搖頭歎道:“我知道大象到了年老,會自己跑進象塚裏等死,但那是它們自動自發的動物性行為。可是把人趕入山洞等死?太不人道了吧!”


    “兄弟!”小癡拍拍他:“你忘了這裏是哪裏?在這裏住的是吃人肉大餐的食人族,想跟他們談人道,我看還是省省吧!”


    他們終於在洞窟左側的凹壁發現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深處似乎有隱約的滴水聲傳來。


    小癡取過珠子,帶頭擠入通道,走沒多久就發現通道遭陷落的石頭堵死了。


    他停了下來,緊跟其後的小秋蒙頭撞上他的後背,將他一擠,朝前撲去。


    “哎唷!”


    小癡撫著鼻子掙紮而起:“小秋仔,你是不是太嫉妒我這麽挺直的鼻子,所以想撞歪它?”


    小秋吐著舌,忙不迭地行禮兼鞠躬,道歉連連:“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你的鼻子撞歪了?我幫你拉一拉,保證立刻複原。”她說著當真伸手去拉小癡的鼻子。


    “少來!”小癡揮舞雙手擋開她的魔爪,哼道:“別對我毛手毛腳的,你想趁機吃豆腐是不是?”


    “豆腐?”小秋嗤謔道:“不!我不喜歡吃豆腐,我對吃雞比較感興趣。尤其是又香又嫩的童子雞,最合我的胃口。”


    “哇噻!”小悅和二凡齊聲驚歎:“小白癡,你完了,你的純潔正受到嚴重的威脅耶!”


    “錯了!”小秋不懷好意地嘲弄道:“他安全得很呢!”


    二凡還沒想通為什麽小癡很安全?


    小悅忍不住噴笑道:“哈!小白癡,你的信用太差啦!小秋仔不相信你是童子雞耶!”


    “閉嘴!”小癡沒好氣地窘笑道:“亂開黃腔是會被廣電處罰錢的!”


    “都是被你帶壞的啦!”


    其他三人異口同聲地嘻嘻賊笑。


    小癡惡狠狠地瞪他們一眼:“教壞你們是要你們去對付別人,不是用來和我過不去的!”他看著各懷鬼胎的三張麵孔,揮手槍言道:“算了!本天才放棄和你們這票鳥人做什麽理性的溝通。退後……”


    他把其他三人趕出通道:“在我努力地為你們尋找生路時,別再來煩我。”


    小癡等其他人離開後,略略研究了一下擋住通道的落石狀況,這才在適當的地點挖了個淺坑,將一顆雙響炮埋於其中。


    隨後,他也退出通道。抖手打出另一個雙響炮。


    轟隆巨響!


    兩顆雙響炮互擊引爆,將阻道的落石炸成粉碎。


    通道一通,一股冷風吹入小癡他們置身的洞窟內,不但帶來爆炸後的火藥味,更引入一陣令人作嘔的強烈腐屍惡臭。


    “呃!好惡心的味道!”


    小癡他們閉住了呼吸,揮開迷漫的煙霧沙塵,走向通道彼端。


    然而觸目所見,直令他們全都忍不住地嘔吐起來!


    原來,通道這端竟是個地底沼澤,潮濕腐悶的情形自是不在話下。但是讓小癡他們沒肝沒腑地嘔吐開來的原因,卻是那些布滿沼澤地帶,一具具浮腫潰爛,屍蟲蠕鑽的恐怖屍體!


    “呃……”


    “哇……”


    小癡他們驚悸地返頭衝回原先掉落的那個洞窟,相形之下,這一堆幹燥的枯骨,可比那些腐屍可愛多多。


    小秋拍著胸口驚顫道:“好恐怖哦!我現在才知道人死了之後,會變得多惡心、多可怕!”


    其他三人卻是臉色慘白地跌坐於地。


    小秋奇怪道:“喂!你們怎麽啦?被那些腐屍嚇破膽了嗎?”


    “中毒!”


    小癡立朗自懷裏取出解毒丸,分給小悅和二凡服下,片刻之後,他們三人的臉色才稍稍好轉。


    小癡噓口氣道:“奶奶的!沒想到瘴氣和屍毒混合後竟會這麽厲害!咱們要是有辦法把這個沼澤地的空氣裝瓶帶出去,就不怕沒法子稱霸武林了!”


    小秋故意眉開眼笑道:“啊哈!我一點感覺也沒有耶!”


    “所以人家說……”小癡瞄眼道:“最毒婦人心。如果挖出你的心肝來煉毒,保證比這個沼澤毒氣還要毒上三倍!”


    小秋作勢踢了小癡一腳,她原以為小癡會很輕易地躲開,但當地踢中小癡才發現,他們三人的功力似乎沒有恢複。


    這下,小秋可著急了:“喂!小白癡,你們的毒不是解了嗎?”


    “才怪!”小癡翻個白眼:“要是有九天續命膏,也許還有解毒的指望,可是那寶貝早在我練功時就用完了。


    “剛才那藥丸隻能暫時抑製毒發,三個時辰內,若是找不到解毒的法子,我們三個隻好跟你說拜拜嘍!”


    小秋蹲身抓著小癡手臂,驚急問道:“我的血呢?我的血可不可以解你們身上的毒?”


    小癡遺憾地搖搖頭:“這沼澤區的毒氣是結合腐屍所散發的陰毒而成,你體內的流毒既是先天性,也是屬於陰毒,所以兩種毒性相斥。


    “它雖然可以令你百毒不侵,但卻無法解除我們所中之毒!”


    “怎麽辦?那怎麽辦?”小秋急得團團亂轉。


    “那你快想想辦法救你自己和公子哥他們嘛!”


    小悅安慰道:“小秋仔,你別急。小白癡既然到現在還一付老神在在的模樣,就表示他一定有法子解毒,你就坐下來休息休息吧!你再這麽轉下去,我的頭都要給你轉昏了。”


    小秋這才又歎氣坐回三人身旁,還是焦躁道:“小白癡,你到底有沒有法子嘛?”


    小癡看他比自己還擔心,感覺挺窩心的,雖然他還沒想出該如何解毒,卻故作輕鬆道:


    “區區小毒,豈能奈何得了本天才!”


    “走!咱們到沼澤去看看。毒是在那邊中的,就回那邊去就地取材,找出解毒的藥方!”


    小悅有些懷疑道:“回去那邊不會加深咱們體內的毒嗎?”


    “不會啦!”小癡笑道:“這又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事。再說,咱們已經服下抑製性的解藥,回沼澤去沒有問題的啦!”


    其實,就算真有問題,他也不會說出來。


    於是,他們四人忍著作嘔的心情,再次走過通道,去打量猶如幽冥地府般的恐怖沼澤。


    小癡皺著眉頭極目搜望,發現這座地底沼澤的有限光源也是來自沼澤頂上,就不知沼澤的密林之外便是天空?或者,是深入山峰腹內的沼澤區?


    二凡忍不住道:“阿彌陀佛!和尚聽師父說有關十八層地獄的模樣,可是,那簡直不能和眼前的景象相比。


    “和尚懷疑咱們是否還在人間?也許先前那一摔,倒把咱們摔入第十九層阿鼻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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