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了嗎?潘小閑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他感覺自己的眼皮仿佛重如泰山,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才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加了特效,不管看什麽都似是蒙了一層薄薄的紅紗。


    明明上車之前還活力四射,為什麽睡了一覺反而累得跟死狗似的?


    潘小閑手扶著前麵座椅的靠背站起身來,這個平時非常簡單的動作,此時卻好似艱難百倍。


    身體就好像是缺少潤滑的廢舊機器,關節動起來澀澀的,平時挺機靈的腦子這會兒也好像變成了糨糊,潘小閑想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想明白自己怎麽就會變成這樣了。


    橫穿馬路被高空拋物砸到頭也就罷了,可我特麽在公車上睡覺招誰惹誰了?


    “下不下?下不下?下不下?”公交司機很不耐煩的把重要的事情說了三遍。


    “我……”以潘小閑平時那嘴皮子的利索勁兒非得跟公交司機好好說道說道不可:你什麽態度!


    可是現在潘小閑感覺自己的舌頭好像變得又粗又大又硬,說話根本趕不上趟,隻聽“吱”的一聲車門關閉,潘小閑連忙把千言萬語凝聚成了一個字:“……下!”


    “呯——”


    電動車門再次開啟,公交司機用殺人的目光看著這個年輕人就跟七八十歲老太太似的一步一挪、顫顫巍巍的從最後排走向車頭,這小子是故意的吧?這絕逼是故意的吧?


    潘小閑此時真是有苦說不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每一步都是無比的沉重,就好像雙腿灌滿了鉛。


    不!這哪裏是雙腿灌滿鉛啊,這簡直就是渾身都灌滿了鉛!連汗毛都是鐵打的!


    明明就隻是喝了一聽可樂,為什麽就好像醉酒了一樣腳步虛浮、晃晃悠悠?


    據說每升可樂的酒精含量隻有十毫克,就我這水平……基本也就告別啤酒了吧?


    “噗通——”


    潘小閑就好像是被放倒的大樹一樣,直挺挺的正麵拍在了冰冷堅硬的柏油路上。


    從車上下來的時候他是習慣性的像平時那樣邁腿,但是膝關節太僵硬了,導致他一腳踏空,直接一個前趴親吻了他摯愛的大地母親。


    “臥槽!”公交司機看到潘小閑趴在馬路牙子上不動了,頓時嚇得臉色煞白:“這特麽是碰瓷兒新姿勢吧?”


    公交司機趕緊狠狠一腳地板油,借著夜色的掩護飛快逃離了現場。


    這裏是公交巴士的終點站,【華晨大學】的附近,仍然屬於b區,但已經到了臨近c區的邊緣地帶。不過這裏並沒有因此而叫做bc結合部。


    隻有a區、b區才有結合部,c區就是墮落、犯罪、腐爛、黑暗的代名詞,所以在b區和c區之間被警方嚴格控製著,以保證a區和b區公民的合法權益以及……生命安全。


    潘小閑上車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多了,從ab結合部到華晨大學整整顛簸了一個小時,現在已經是八點多了。


    如果是往常,潘小閑早就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了,從小練過兩下野把式的他特別靈活,【體術課】各項測驗可全都靠這個掙分了,現在潘小閑卻是趴在馬路牙子上幾分鍾還在“蠕動”。


    他吃力的先雙手撐住地麵,然後努力彎曲腕關節、肘關節、肩關節,發力撐起上半身,再努力彎曲膝關節、踝關節……


    簡直就像是在做分解動作一樣,潘小閑嬌柔粉嫩的正太心這一刻真是碎得跟餃子餡似的。


    最可恨的就是吃瓜群眾的補刀!


    “別扶他!”一對情侶手拉手走過時,本來那個女生心軟的想要來扶起潘小閑,卻立刻被男生緊緊的抓住手。


    男生就跟防賊似的對女生嘀咕著警告:“大馬路上千萬別隨便扶人,小心他賴上你,說是你把他給推倒的……這種人我見得多了,巴拉巴拉巴拉……


    “你呀,總是這麽單純這麽善良,沒有我在身邊可怎麽辦……”說到後來竟然是變成了寵溺的語氣,而且還搭配了“摸頭殺”技能,女生感動得淚水漣漣,甜蜜的說著“老公你最好了”,卿卿我我的繞過了潘小閑。


    我尼瑪……


    潘小閑仿佛胸口中了兩刀四洞,這特麽還讓不讓人活了?


    不但肆無忌憚的對一個單純得好像白蓮花般的英俊少年人參公雞,甚至還要喪心病狂的秀恩愛虐單身狗!


    潘小閑忍不住要發人深省的質問:現在的大學生都怎麽了?


    終於爬起來了,潘小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短短幾分鍾,他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然後,他的背後被人用力推了一把,那人厲聲喝問道:“你小子就是那個潘驢兒?”


    “噗通——”


    千辛萬苦爬起來的潘小閑再次華麗麗的撲街了:你麻痹啊……


    “臥槽?”推他的那人一臉的懵逼,看看撲街的潘小閑,又看看自己的手——我這是被碰瓷兒了?


    “裝死是吧?”另一人踢了踢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潘小閑,他們都有點兒驚慌,畢竟他們都還是在校學生,替人平事兒沒那麽老練,遇上突發狀況就難免慌手忙腳。


    潘小閑是有點兒自暴自棄了,尼瑪愛誰誰!讓我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睡一覺吧……


    見潘小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其他人都是用“你攤上大事兒了”的眼神看著自己,把潘小閑推倒的那人特委屈——看我幹什麽?大家都是一起來的,他死了跟你們都沒關係是吧?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大學生了,自然是知道這事兒誰都跑不了,不過責任已經很明確了,他們還是心裏有底的,終究都是一起廝混的同學、朋友,他們圍上來七手八腳的去把潘小閑給扶起來——現在送醫院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搶救過來。


    潘小閑心裏默默地為他們每人發了一張好人卡,然後緩慢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你妹!你特麽沒事兒啊?”剛剛推他那人簡直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沒事兒你特麽趴地上不起來?”


    嚇死寶寶了!


    “臥槽潘驢兒你丫真影帝啊!”見潘小閑沒事兒,另一人把臉一沉,指著潘小閑罵道:“我告訴你啊,以後離張麗君遠點兒!別特麽有事兒沒事兒往她跟前湊!”


    潘小閑的名字從開學就成了焦點,王婆憑借她多年拉皮條的豐富經驗指點西門慶說要想泡妞,就得同時具備“潘驢鄧小閑”這五點:


    “潘”就是得有潘安的相貌、“驢”是硬件兒標準、“鄧”得是像鄧通一樣有錢、“小”得是能小心乖巧討女人歡心、“閑”就是得有大把的時間陪女人。


    對於潘小閑一個人就占了三點,全體男生表示不服。經過開學兩個月的觀察,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潘”、“小”、“閑”三個字裏名副其實的也就占了個“潘”字。


    不過另有從潘小閑宿舍裏傳出來的可靠信息,證實了他還能占一個“驢”字,於是他“潘驢兒”的綽號就叫開了……


    當然這綽號是沒人當麵叫的,這幾個男生會當麵叫顯然就是來者不善。


    張麗君?


    潘小閑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沉默了兩秒才想起來:這不是我們班班花嗎?


    張麗君是潘小閑班裏公認的班花,她不但是班長還多才多藝,新生晚會時上台跳了一曲孔雀舞,讓好多高中時憋得精滿自溢的牲口第二天都買了新的一提衛生紙。


    潘小閑因為上課的時候就坐在張麗君後排,所以兩人的交流就多了點兒,再加上潘小閑的“潘驢兒”之名,張麗君對他也有著幾分若有若無的小曖昧,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潘小閑每天除了上課還要忙著打工賺學費生活費,哪裏有心思談戀愛?


    對於潘小閑的態度,幾個男生都很不滿意。這廝站起來之後把幾人視若無物的掃了一眼,還緩緩的一下一下的拍著身上的灰,在他們說完話之後一言不發麵無表情——


    你特麽裝逼給誰看呢?


    剛剛推他那人覺得自己丟了臉,急於挽回在兄弟們心中的形象,他轉到潘小閑麵前,一把薅住了潘小閑的衣領,惡狠狠的道:“跟你說話呢!耳朵聾了啊!是不是找死……”


    潘小閑身材很好,有“腿長一米八”的美譽,當然他的腿肯定是沒有一米八的,但也證明了他是妥妥的一枚長腿歐巴。


    而推他的人卻是個五短身材,最萌身高差的原因視線與潘小閑下巴平齊,於是就看到了讓人驚悚的東西。


    一道道青黑色的血管紋路從潘小閑的鎖骨一直延伸到了脖子上,看起來就好像圖騰紋風格的紋身,搭配著潘小閑蒼白得像紙一樣的皮膚,交錯出一種妖邪的美感。


    紋,紋身?推他的五短身材倒吸一口冷氣——黑社會?


    這五短身材喉嚨幹澀的艱難抬起目光,便迎上了潘小閑那居高臨下俯視的目光。


    臥槽……五短身材瞬間整個人都嚇傻了,這尼瑪是什麽樣的目光啊!


    冷漠、凶狠、視生命如無物、不夾帶一絲一毫的人類情感……簡直就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凶神厲鬼,要擇人而噬!


    這得砍死過多少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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