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張作霖的巡防前路部隊的撤離,革命軍第二十三步兵連政治委員陶貴終於帶著部下從陣地內出來打掃戰場了。張作霖的突然襲擊,給第二十三步兵連同樣造成了重大傷亡,包括連長章鐵山在內的84位戰士在初期的激烈戰鬥中就隕身了。


    不過也正是這些戰士同衝進屯子的敵軍騎兵殊死搏鬥,甚至不惜采取了引爆隨身攜帶的手榴彈和近身敵軍同歸於盡的方式,才給剩下的戰友爭取到了構建起防禦陣地的時間。而政治委員陶貴出色的組織能力和堅定的戰鬥意誌,也鼓舞了突然遇襲的革命軍第二十三步兵連戰士們的勇氣,這才能夠讓他們連續打退了巡防營組織起的四次主力進攻和七、八次小隊伍進攻,最終迫使張作霖不得不退兵。


    陶貴一直走到南門,用望遠鏡看過了敵軍騎兵撤離的隊尾,這才咬著牙對身邊的警衛員說道:“去通知王排長打掃戰場,看看我們的戰士可還有活著的嗎?有就趕緊救治。”


    他身後的警衛員並沒有轉身離去,而是遲疑的向他說道:“王排長剛剛操作機槍時被敵軍打中脖子已經犧牲了,現在代理他指揮的是林排副。”


    陶貴沉默良久,心中痛恨不已的罵道,“草他娘的前路巡防營,這仇我算是記下了。那就讓林排副帶人去打掃…”


    就在陶貴還站在屯子南門監視著遠處的動靜時,他的警衛很快就帶回了一個人,這個人有些局促不安的向陶貴行禮後說道:“報告政委,偵查班在巡邏過程中沒有防備,被張作霖的隊伍給包圍了。所以沒能及時傳回敵軍來襲的情報。”


    陶貴回頭打量了他一眼,這才點了點頭心平氣和的說道:“嗯,你把隊伍遇襲的經過好好給我說一說,越詳細越好。”


    這名偵查班的戰士毫不猶豫的把自己被俘虜的經過都詳細的說了一遍,聽完了這名戰士的坦白,陶貴才皺起了眉頭問道:“你是說,張作霖走的時候,還把陳富國三個人帶走了?為什麽?”


    這名戰士有些茫然的搖頭說道:“我們也不清楚,一開始他們把我們抓起來的時候就想槍斃我們了,不過他們急著攻打屯子,又想讓我們勸降,就暫時沒下手。


    之後把我們帶到屯子裏,我們不肯喊人投降,陳富國他們三人倒是聲稱願意喊,我們就和他們分開關押了。後來那個張作霖就突然跑過來跟我們講,他身為大清的前路巡防營統領,為國家剿滅亂黨乃是職責所在,至於大賚直屬廳屠殺投降革命軍的事,並不是出自他本意,乃是手下聽信了大賚直屬廳官員的蠱惑。


    說了這點事之後,他就把我們給放了,然後就帶著隊伍撤退了。”


    聽了這位戰士的話語,陶貴也有些糊塗了起來,不知道這張作霖到底想幹嘛。一邊屠殺襲擊了這麽多革命軍同誌;一邊卻留下俘虜傳話,這些舉動不是他的本意?


    陶貴安慰了幾句這位被釋放的戰士,便讓他和那些被俘的戰士一起去嫩江北岸的軍營休養。隨後他便叫來了身邊的文書幹事吩咐道:“羅幹事,你幫我做一件事,去給這些被張作霖釋放的戰士做一個筆錄,問清楚他們被俘的經過,還有陳富國他們三人究竟是怎麽被巡防營帶走的。記住,分開詢問,到時把筆錄一並交給我。”


    這位羅幹事立刻向他立正敬禮答道:“是,我這就去辦。”


    羅幹事離開之後,陶貴下令調了一個騎兵班往南探索,看看張作霖的部隊究竟去了哪裏,並要求這次騎兵班要分兩隊偵查,前隊遇到襲擊時,後隊要在第一時間返回報告。


    待到騎兵班向南出發之後,他才返回了屯子中心,此時屯子裏的屍體正一具具的擺在了道路邊上,在火線外的巡防營屍體倒是被張作霖給帶上了,剩下的大多數革命軍和屯中居民的屍體。


    張作霖襲擊時可沒有想過要先讓屯子裏的百姓撤退先,他隻是想要打屯子裏的革命軍一個措手不及。因此,毫無防備的屯民在雙方的交火中是最為悲慘的。除了一開始居住在屯子中心的幾家,其他人家幾乎戶戶都有死人。


    陶貴看到這些躺在道路邊上的百姓屍體,和從屯外陸續返回尋找親人的屯民,聽著他們撕心裂肺的哭嚎聲,他也不由為之惻然了起來,一時對於張作霖更加憤恨了起來。


    他正同指揮清理戰場的林排副,和從北岸趕來的趙排長商議,該怎麽幫助這些屯民恢複家園時,突然聽到了幾聲槍響,這讓三人頓時緊張了起來,趕緊帶著人往傳來槍響的地方跑了過去。


    陶貴趕到現場,發現三、五人正抓著一名年青的戰士,不由嚴厲的望著其中一人問道:“黃班長,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呢?為什麽開槍?”


    被點到名字的黃勇不得不提著手裏的步槍說道:“這位羅三木一時緊張,手裏的槍走火了。”


    陶貴看了一眼倒下的敵軍屍體,發覺兩槍都打在了胸前心口,顯然不是什麽走火。不過在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戰鬥之後,他並不想為一名敵軍的傷員出頭,因此便麵無表情的收回了視線,望著被按住的年青戰士問道:“羅三木你們班長說的是事實嗎?”


    這位年青戰士顯然還沒有從激動的情緒平複下來,他完全不顧自己上司的眼色,直白的坦誠道:“不是走火。好漢做事好漢當,他打死了我堂哥,我為堂哥報仇才對他開的槍。政委你要處分,就處分我吧,跟其他人無關。”


    羅三木當著眾人的麵老實交代了自己的行為,陶貴倒是無法再睜隻眼閉隻眼了,要不然他也要被此事牽連進去了。


    他隻是思考了一下就沉下臉來訓斥道:“真是亂來,你是革命軍的戰士不是土匪,都像你這樣胡作非為,我們還起來鬧什麽革命。


    黃得貴,你治下不嚴,還試圖欺騙上級,現在我免去你班長的職務,曹國忠你來代理班長。至於羅三木,先下了他的槍,關十天緊閉,寫一份檢討書上來,要是認識不夠深刻的話,你就給我滾去墨爾根釣魚去吧。”


    羅三木這才有些緊張起來,向著陶貴討饒道:“政委,這事和黃班長沒關係,你要處罰就處罰我好了,隻要放過了黃班長,我怎麽都行…”


    他還沒說完,就被身邊的同伴踢了一腳,有人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閉嘴,你是想要害死黃班長麽?”


    果然,聽了他的話之後,陶貴就更惱火了,他盯著頭都不敢抬起的黃得貴說道:“你平日裏就這麽教育戰士的?你也陪他去關一天緊閉,順便寫一份檢查出來。你們誰還想跟我講哥們義氣的?都可以站出來,我今天統統滿足你們。”


    作為伐木工人出身的陶貴,在沒有加入革命軍之前就是一位頗有威望的木把頭。加入革命軍之後,就接受了布爾什維克主義,在第二十三步兵連隊中擔任政治委員雖然不到一個月,但在連隊戰士中還是頗有威信的。


    而在剛剛的激烈戰鬥中,一直奔跑在第一線並組織戰士擊退了巡防營進攻的他,現在更是威望大增,無人敢挑戰他的權威。見到陶貴沉下了臉來,圍觀的一幹戰士們頓時開始冷靜了下來,開始散去做自己的任務去了。


    就在這些戰士們紛紛離開之際,站在他身邊的林排副才小心翼翼的向他詢問道:“那麽這些還有氣的敵軍傷員,我們是不是也要給與治療?”


    到了這個時候,陶貴自然不能再模糊自己的態度,看著部下說道:“當然要給與治療,就算治好了要槍斃他們,現在也得給他們治。當然要先救治我們的戰士,這個順序不能搞錯。”


    就在張作霖退去一個小時之後,幾艘打著革命軍紅旗的輪船從上遊開了下來。陶貴跑去岸邊碼頭迎接,卻發覺是總指揮張孝準到了,他立刻向對方匯報了今天早上的作戰經曆。


    聽完了陶貴的匯報之後,張孝準也是臉色鐵青的說道:“這兩天我們光顧著北麵和西麵了,倒是讓這個奉天前路巡防營占了個便宜。不過他也得意不了幾天了,現在黑龍江各處的地方政府和駐軍大部分已經向革命委員會投誠或宣布中立了,我們已經可以把兵力調用到南方來了。


    第二十三連隊我會調回後方修整,你暫時卸任第二十三連政委,代表革命軍去一趟附近的蒙旗,請這些蒙古王公、蒙匪、抗墾隊、墾務局派人於半個月後來齊齊哈爾參加關於蒙地放墾的會議。革命委員會認為,過去滿清朝廷的放墾政策顯然是有著缺陷的,否則蒙旗不會有這麽激烈的反抗。


    為了解決蒙古牧民和開墾漢民之間的矛盾,蒙旗和墾務局之間的矛盾,革命委員會認為有必要請各方派人討論解決這一問題。而一旦會議形成決議,那麽革命委員會將會聯合各方把決議堅決的執行下去。對於這個任務,你有沒有問題?”


    “報告張總指揮,我沒有問題。”陶貴幹脆的答應了下來之後,又有些猶豫的說道:“不過這次的戰鬥,本地的居民受了極大的損失,革命委員會能不能給與一些補助?”


    張孝準看了一眼快成廢墟的屯子,隨口說道:“嗯,我會派人來處理的。既然都破壞成這樣了,那就幹脆給這些居民另外起一個屯子,這裏幹脆建成一個小型堡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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