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廷閣口中了解了一下這位吉林首富的名聲和身家之後,吳川便陷入了沉思之中。眼看著馬車快到吳川下榻的旅館了,張廷閣才忍不住打斷了他的思考問道:“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問一問吳兄弟,假設這銀行真的辦起來了,你打算從何處入手建立這個產業體係?”


    吳川聽到這個問題時心裏也很無奈,他原本以為隻要打跑了日本人,就能引入德國資本在東北開始建設,然後等到一戰開始就能開始賺戰爭橫財了。而這個時代各國工業化的步驟,自然是先完成鐵路網的建設,這是一個創造鋼鐵市場需求和大量工作崗位的行業,也隻有建立起了鐵路網絡,才能降低內陸的運輸費用,把鄉村的物產和城市的工業品進行快速的交換。


    更不必說東北三省現在就是一個新開發不久的地區,除了奉天省之外,吉林和黑龍江大多還處於一片荒野的狀態,除了鐵路和鬆花江沿岸,基本就處於荒山野嶺了。如果沒有鐵路的延伸,這些地方即便把人遷移進去了,終究也還是一個個孤島,隻能讓人開荒存活並不能有效的轉化為工業發展的原動力。


    但是,他的設想很快就被清政府的無恥給擊破了。在北滿修建鐵路需要征得俄國的同意,在南滿修建鐵路需要征得日本的同意。也就是說,中國人在自己的土地上想要修條鐵路,都特麽得先得到外國人的同意。而這種賣國條約,就是被後世稱之為真中堂的李鴻章簽下的。


    這位李中堂賣起國來從不手軟,50萬盧布簽個名字,據說還被俄國人耍了,李鴻章收了第一筆款子就沒有收到尾款。直到現在,李鴻章的兒子還在不停的向俄國人追討賣國款項呢,這已經成為了俄國駐哈爾濱高層人士中流傳的笑話了。


    北洋一係但凡有點骨氣的,大約都在甲午戰爭中為國犧牲了,剩下的都是一群垃圾而已。從李鴻章到盛宣懷再到袁世凱,可謂是造成中國被日本侵略數十年的罪魁元凶了。北洋集團就是這個時代最大也是最為反動的軍閥集團了,和之後的國民政府之無能可謂是一時瑜亮了。


    不過吳川再怎麽恨的牙癢,也已經無法改變這個現實了,所以他隻能另尋途徑以突破俄國和日本對於東北交通網的控製了。


    沉吟了半天之後,吳川終於開口說道:“豆麥的定價權,得先拿回這個,我們才能確保新組建的工商銀行能夠發行有信用保證的紙幣。也隻有用我們發行的紙幣把現在混亂的東三省幣製統一了,把其他外國貨幣限製於市場之外,我們才能有一個廉價的原料市場和銷售市場。否則我們投入在工業上的資本,最終隻會成為外國資本的獵取對象而已。”


    看著吳川下車走進旅館之後,張廷閣帶著滿腹的心事離去了。吳川的建議並不是不正確,但是這意味著新成立的銀行從一開始就要同東北的官私錢莊和外國銀行對上了,以他們可能募集到的股本來看,這個任務實在是過於艱難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張廷閣才難以拒絕吳川的提議。如果隻是為了掙錢的話,他又何必這麽積極的協助對方呢。在海參崴幹了這麽久,張廷閣也算是意識到了,若是沒有一個能夠保護自家商號的力量,不管去哪都是被權勢者魚肉的對象。


    特別是他想要在東北開展的麵粉製造業,在鐵路完全被俄國人控製的狀況下,想要同俄國人競爭就是一件相當費力的事情。為了彌補運輸上的不公平,最終他就隻能從原料和工人工資上想辦法,但是那樣的話就要承擔不好的風評和難以招募人手。


    畢竟東北不是山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東北的勞動力還是缺乏的,而糧食也是富裕的,所以東北民眾的生活水平普遍比山東民眾要高的多。在山東,一個苦力累死累活也就一天2、3毛錢,差不多混個肚飽而已。


    但是在東北不管是農業工人或是鐵路上的裝卸工人,一天總能賺個3、4毛錢的,加上東北的糧食又比山東便宜,因此這些年來遷移到東北的關內人口,半數以上都來自於山東。想要在東北招募低價的勞動力幾乎沒有什麽可能,這隻會讓工人們逃走而已。


    作為東北商人中的一個個體,張廷閣是無法想出解決東北商人們所麵臨的共同威脅的。但是現在吳川倒是給了他們一個解決這個難題的辦法,他怎麽都想要去試一試。這要是如果成功了的話,那麽整個雙合盛就再也沒有這種被人用刀子頂在脖子上做生意的感覺了。


    第二日,朝鮮義兵的領袖李瑋鍾、崔才亨終於跑來了海參崴見他。去年8月,韓國總理李完用同日本代表寺內正毅簽署了《日韓合並條約》,正式宣告韓國亡國。這一事件極大的刺激了韓國人,不僅遷移到濱海省的朝鮮人開始增多,連原本朝鮮國內開始陷入低潮的義兵運動也再次高漲了起來。


    李瑋鍾、崔才亨就是朝鮮義兵組織中較有名望的首領,這兩人不僅都參加過日俄戰爭打擊過日本人,前者還曾經受朝鮮王的指派組建過一隻1000人左右的朝鮮軍隊,隻不過後來被日本人給解散了。


    隻是在俄國的朝鮮人再怎麽氣憤於國家淪亡,他們也知道自己的實力確實無法撼動日本在朝鮮的統治,因此在對內聯合各支義兵組織成立反日獨立的國民會之後,便一直在試圖獲得俄國的幫助。隻是俄國人對於朝鮮人的反日舉動采取了既不支持也不反對的姿態,這讓李瑋鍾、崔才亨等義兵領袖們大感失落。


    直到他們接到了吳川的邀請,李瑋鍾、崔才亨在征求了大多數人的意見之後,便匆匆趕來了海參崴,想要聽聽這位中國人想要同他們談的抗日事宜究竟是什麽。


    稍稍了解了一下兩位朝鮮義兵領袖的背景之後,吳川就開門見山的說道:“日本帝國主義對於朝鮮和我國的侵略,對於中朝兩國來說都是一個災難。而今日這一切的災難都源自於甲午戰爭之失敗,甲午戰爭之失敗又源自於一個腐朽無能的滿清王朝的統治。


    所以,我們決定推翻滿清對於中國的統治,建立一個民主獨立的共和國,從而團結起中國各民族把各國列強從中國的土地上驅逐出去。當然我們也清楚,今日之中國雖然人口和土地都不遜色於任一列強,但是在國家力量上還是難以同這些列強相提並論的。


    因此中國之獨立光依靠中國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同樣也需要世界上一切受壓迫的民族和各國民眾的支持。比如朝鮮民族的獨立運動,就是對中國革命的有力支持,隻有我們共同的聯合起來打倒帝國主義,我們才能夠完成中朝兩國的民族獨立和國家主權的完整。


    我邀請你們過來,就是想要問一問,你們是否願意和我們聯手,一起對抗帝國主義。”


    李瑋鍾和崔才亨對視一眼之後,便小心的向吳川問道:“不知您所代表的我們,究竟是誰?是中國同盟會嗎?”


    吳川搖了搖頭說道:“中國同盟會也是我們的革命同誌,但我並不代表他。至於我們究竟是誰,隻要你們是真心想要同我們合作追求民族和國家獨立的,那麽很快就能知道我們是誰了。至於現在,我暫時還無法向兩位坦白。”


    崔才亨不由大為不滿的說道:“既然邀請我們合作,卻又這麽藏頭露尾,這豈是大丈夫所為。我看你這合作看起來也少了幾分真心啊,你該不會是想要我們去替你們當炮灰吧?”


    雖然崔才亨的語氣不怎麽客氣,不過吳川卻一點都沒惱火,他隻是看著兩人平靜的說道:“我覺得有時候能夠當炮灰都是一種幸運的事,真正悲哀的是連當炮灰都沒有人要的民族,比如印第安人。


    就算是日本,也不是替英國人賣了兩次命,這才有了今日在國際上的地位的嗎?就算你們不肯同我們合作,難道就能避免國內的朝鮮人成為日軍的炮灰了嗎?如果你們覺得,依靠自己的能力就能趕走朝鮮半島上的日本人的話,那麽就算我今日什麽都沒有說好了。”


    李瑋鍾趕緊出聲道歉道:“不,不,我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隻是有些擔心,假設朝鮮獨立了,那麽你們對於朝鮮的要求又是什麽?”


    吳川毫不遲疑的說道:“隻要朝鮮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國家,那麽我們對於朝鮮就沒有任何要求了。難道一個嚐過了帝國主義給與羞辱的中國,還會試圖讓自己成為另一個帝國主義國家嗎?我以為我們是不會那樣做的。孔子說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就是我們的要求。”


    崔才亨的語氣這才軟化了下來,向著吳川問道:“那麽你打算怎麽同我們合作?能支援一些武器給我們嗎?我們在國內的義兵現在迫切的需要武器,否則無法對付那些日本人。”


    吳川搖了搖頭說道:“如何援助的事情,我們先放一放,我以為現在我們首先要達成一個共識。那就是,想要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的話,我們就必須團結起來,把每一滴力量都匯聚起來,然後集中的去打擊日本帝國主義。


    中國和朝鮮也許是不同的抗日戰場,但是我們麵對的敵人卻是同一個。所以不管在什麽地方打擊日本帝國主義,隻要有機可乘就應該毫不猶豫的集中力量去打擊。我們在中國每消滅一個日本軍人,就等於是減少了一個有可能被派往朝鮮鎮壓的日本軍人,反之也是如此。


    但是,想要盡可能多而快速的消滅日本軍人,我們就必須要有一個統一的組織進行領導,所以我希望朝鮮義兵能夠加入我們中國革命者組建的軍隊,然後服從統一的命令去和日本軍隊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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