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SECA,這牌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其實雪茄我更喜歡H.UPMANN。”謝爾蓋口中雖然是這麽說,但還是順手打開了麵前的雪茄盒,準備先拿一隻嚐嚐味道。


    不過打開了雪茄盒子之後,他看到盒子內並不隻有雪茄,還塞滿了各種麵值的盧布,大多是25盧布麵額的,還有少量的10盧布紙幣和1張100盧布的。


    “啪。”謝爾蓋迅速的把木盒蓋了回去,他下意識的朝房門處看了一眼,房門依舊緊緊閉著,這間不大的客廳內確實隻有他和吳川兩個人。


    謝爾蓋的身體向後退了退,似乎他麵前茶幾上的雪茄盒是個讓他感到不愉快的東西。他翹起了二郎腿,雙手自然的在胸腹前交叉互握著,抬頭開始認真審視起了吳川的表情,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


    過了將近一分鍾,看著吳川絲毫未改的微笑,謝爾蓋終於以一種生硬的語氣向對方說道:“您這是在做什麽?公然賄賂一位陛下的密探?還是想要羞辱我?如果您不能給我一個解釋的話,我…”


    不待上尉把威脅的話語說完,吳川已經坦然的打斷他說道:“是舉報,上尉先生。我要向你舉報,包爾基村的納吉長老試圖拿這些東西賄賂我。並且他還請求我向上尉先生您關說,他願意出2千盧布換取您今天的記憶。”


    吳川停頓了一下,注視了幾秒謝爾蓋上尉的表情,發覺對方的臉色一時變得很是精彩,也不知是被自己的話語打亂了節奏,還是被2000盧布這個數字給打動了。


    根據這些天他同上尉的接觸,他知道上尉一年的薪水加上外快是不會超過3000盧布的,雖然這個數字已經遠遠超過工人階級的年收入,足以讓一個五口之家在聖彼得堡這樣的大城市過上不愁吃穿的小康生活了。


    但是對於一名單身的貴族軍官來說,這點錢隻能讓他勉強維持生活而已。謝爾蓋上尉在彼得堡租住的,一間符合他身份的帶全套家具的套房,每月租金就高達了125盧布。再加上一名處理瑣事的管家和一名收拾房子兼做飯的女傭,每月還要支出18盧布的薪水和12盧布的夥食費。上尉自己的夥食費用則在50-100盧布之間,這還不包括請客的支出。


    也就是說,光是一年花在他自己生活上的費用,上尉已經用光了自己的薪水還存在著不小的缺口。然後,作為一名身在聖彼得堡的貴族青年,上尉在人際交往上的支出同樣不會少於其在生活上的支出。


    而作為一名長相還算英俊,家世也不錯的青年,上尉在聖彼得堡的社交場還是頗受歡迎的。從他來克拉皮文縣沒多久就勾搭上了伊芙諾娃夫人這樣的美人就看得出,這位也是歡場上的老手了。


    一個能夠吸引女性的歡場老手,花錢自然是不可能有什麽節製的。畢竟上尉在日常聊天時,對於價值一萬盧布以上的銀狐皮女式大衣和5000盧布一條的貂皮披肩的品質鑒別,那可是如數家珍一般的。


    吳川無聊時曾經給這位上尉先生算了算賬,發覺此人雖然年收入高達三千盧布,但每年的開銷卻起碼不低於五千盧布。


    就算是家裏頗有資產的美國記者佩奇,對於這些俄國貴族們奢華無度,毫無節製的生活也是感到驚詫莫名的。


    佩奇和吳川聊天中談到過俄國貴族的生活,這位美國記者認為,正是這些俄國貴族消耗財富的速度遠遠大於了俄國人民創造財富的速度,才會導致了1905年革命的爆發。


    可是顯然,貴族們並沒有汲取1905年革命帶來的教訓,他們似乎想要通過維持過去的美好生活,來證明這個世界是永恒不變的。聽著佩奇對於1905革命的評價,吳川隻是在心裏默默的想著,這場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失敗隻能證明,俄國人民試圖通過和沙皇、貴族們妥協而獲得政治、經濟和社會的自由,顯然是不可能的。


    那麽人民下一次將不會再接受任何妥協的社會改革方案,他們將會用暴力摧毀一切,用暴力去獲取一切。俄國的沙皇和貴族們,已經為自己安好了絞首台的第一塊基石。


    而吳川和佩奇對於謝爾蓋上尉日常花銷的討論,兩人最終獲得了一個共同的認識。上尉要麽是從家裏獲得了補貼,要麽就是獲得了某位貴婦的資助,要麽就是在舉債過日子。否則他是難以維持,目前的生活水準的。


    因此吳川這才會在佩奇麵前信心十足的表示,上尉對於他的建議是不會拒絕的。其實在吳川心裏,他覺得上尉是不能拒絕才是。一個把人生樂趣都花在了消遣上的青年,又怎麽會拒絕送上門來的橫財?


    吳川的預估並沒有出錯,當吳川把一個裝滿錢的雪茄盒子放在謝爾蓋麵前時,謝爾蓋心裏隻有被羞辱的感覺,雖然他是一名密探,但和聖彼得堡的同僚相比,他可以算是一個很有原則的正直青年了,否則也就不會被上校委派這樣一個簡單而又沒有油水的任務了。


    雖然他在聖彼得堡密探局這一年多的工作生涯裏沒少收外快,但謝爾蓋覺得自己並不是為了收取賄賂才為別人辦事的,他隻是礙於熟人和同僚的麵子不得不收下賄賂而已。因此他一直都安慰自己,這是社會環境的影響,也是不能拒絕的人情往來,並不是他被金錢誘惑而墮落了。


    也許再過上一段時間,謝爾蓋上尉心中最後的這一點羞恥感也會被生活的閱曆所磨滅,最終成為毫無廉恥的俄國精英官僚中的一員。但是現在的上尉,內心顯然還是有著一點堅持的。


    這些天同吳川的相處,他固然承認對方也許是和自己處於同一個社會階層之內的,但他卻並沒有把對方視為可以交往的友人。特別是當吳川隱隱流露出,同拉斯普京有著不為人知的聯係時,他就更不願意和對方交往的過於密切了。


    如果吳川不把錢直接擺到他麵前,向他請求一些事情,考慮到吳川身上的社會因素,謝爾蓋其實是不會拒絕的。但吳川突然拿出一盒子錢放在他麵前,這就有些以上馭下的味道了,區區幾百盧布自然是抵不過上尉的自尊心的,所以上尉才斷然的同吳川拉下了臉。


    但是吳川出人意料的回答,不由讓他一腔怒火消失了大半,對方既然不是拿幾百盧布打他的臉,上尉自然也就失去了發怒的緣由。


    就在他想著應該如何推脫這樁舉報,不要讓麻煩纏上自己的時候,吳川突然又替納吉開出了2000盧布的價格,這就讓上尉猶豫了起來。2千盧布已經相當於他一年的薪水了,麵對這樣一筆不小的數目,上尉心裏剩下的那一小半羞辱感和憤怒頓時不翼而飛了。


    說實話,即便是以謝爾蓋上尉的標準,這2000盧布也足以讓他忘記被羞辱的感覺,替吳川做點什麽了。而現在納吉不過是想要他遺忘今天的記憶,這顯然是一筆合算的買賣。


    隻不過他剛剛表現的太過衝動,因此一時之間難以轉過彎來。謝爾蓋放下了二郎腿,輕輕咳嗽了一陣,方才緩和著語氣說道:“納吉長老真是太不像話了,自己犯了錯誤不思悔改,還想著拿錢收買別人,真是無恥。”


    吳川頓時欣然接道:“我就知道,像上尉先生您這麽正直的人,一定不會放過這些欺壓農民的壞蛋的,那麽這件事我就拜托給您了,您可要好好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看著吳川起身欲走,謝爾蓋趕緊伸手急急攔道:“你著急什麽,我話還沒說完呢。納吉長老雖然無恥,可他今天畢竟還是熱情的招待了我們。剛吃了人家的飯菜,就一下子把他打死,這恐怕不好吧?我們是不是也要給人家一個解釋的機會,一個悔改的機會?”


    吳川有些驚訝的看著上尉說道:“上尉先生,在法庭上他們有著足夠的時間對法官和陪審員解釋。至於給不給他們悔改的機會,那不是法院的責任嗎?您的職責似乎隻有抓人、審訊和向上級報告這些貪腐行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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