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奇.開普蘭坐在餐桌前,看著吳川已經能夠熟練的向旅館餐廳的侍者下單後,不無欣賞的向他說道:“想不到這麽短時間內,你就能夠把俄語學到這種程度了。當初我可是在母親的督促下,花了四、五個月才能用簡單的俄語和她進行交談,這可真是一個奇跡。”


    吳川喝了一口侍者為他送來的熱開水,這也是他在這家餐廳享受到的唯一一項特殊待遇了。不管是俄國人還是美國人,他們要麽直接喝涼水,要麽喝加冰塊的冰水,除了每日的茶飲外,基本不喝任何帶有熱氣的飲料。


    感受了下熱水給口腔帶來的適度刺激之後,吳川才微笑著對佩奇回道:“哪是您的母親一定沒有試過,讓你隻能用俄語點餐。相信我,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您一定會比我更快的學會俄文的菜名的。”


    “哈哈,你可真是有趣。幸虧我母親不知道這個竅門,否則我也許要吃上一個月大列巴和酸黃瓜了。”佩奇大笑著回答著。


    吳川接下來又向佩奇例行詢問了下今日俄國報紙刊登的新聞,當餐廳的侍者將兩人的早餐端上來之後,他就住了口,準備像往常那樣先解決自己的早飯問題。


    不過佩奇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動,他拿著刀叉猶豫了下,又開口向吳川問道:“謝爾蓋上尉今天還是和昨天一樣,直到天亮才回來的嗎?”


    吳川想了想,便點著頭回道:“是的,我早上出門時在樓梯口遇到的他,他還跟我提及,替他將中午的菜單更換為B餐,他今日的腸胃好像有些不舒服,想要吃些清淡的。”


    佩奇一邊漫不經心的切著麵前餐盤裏的雞蛋,一邊不悅的回道:“他現在每晚都喝的醉醺醺的,腸胃要是能好的了就奇怪了。這麽看來,不到中午,我們又是見不到他了。”


    吳川提起咖啡壺給自己的杯子裏倒了些咖啡,點著頭說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和往日一樣,中午之前他才會起身了。您有事要找他?”


    佩奇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頭看著吳川認真的說道:“其實是我有事想和你說,我覺得上尉不在的時候,更適合談論這件事。”


    吳川抿了一口來自土耳其的優質咖啡豆,微酸又帶點苦澀的味道,讓他的頭腦都清晰了幾分,他這才有些好奇的看向佩奇問道:“和我談論?究竟是什麽事?”


    佩奇注視著他的眼睛說道:“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一份電報,是來自聖彼得堡美國公使館的。電報上說,豪斯教授從芬蘭給他們寄來了一封信件。”


    “奧,豪斯教授有消息了,那可真是一件好事…啊,燙,燙。”吳川一個激靈下,方才反應過來佩奇說的豪斯教授是誰,這讓他一不小心就將放到嘴邊的咖啡杯子給倒歪了,熱咖啡頓時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這讓他忙不迭的起身整理起了褲子。


    借著這一突發事件,吳川終於將聽到豪斯教授引發的激烈反應給隱藏了起來。拿著餐廳侍者送來的毛巾清除了咖啡倒在褲子上的水跡,並重新坐回了座位之後,吳川方才按住內心的驚嚇,略顯激動的向佩奇一連串的問道:“老師有消息了,這真是太好了。他對公使館說了什麽?可說了什麽時候回來接我,不過老師跑去芬蘭做什麽…”


    剛剛一直觀察吳川表情的佩奇發現,當他向對方提到豪斯教授出現在芬蘭時,對方表現出來的吃驚和錯愕顯然不是偽裝的,這就證明了吳川的確不知道自己的老師會從俄國跑去芬蘭去。雖然芬蘭大公國和俄羅斯已經共同尊崇了一個君主,但芬蘭大公國還是有著那麽一點點自主權力的,並不能完全將它視為俄國。


    其實佩奇收到這份電報時,也是大感莫名其妙,這才想來吳川這裏試探一番,想要了解對方究竟知不知道豪斯教授前往芬蘭的計劃。確認了對方並不知情,反而向自己提出了一係列的問題,他不得不說道。


    “請別過於緊張了,我也是剛剛收到這樣一個電報,但是關於豪斯教授信件的內容也是不清楚的。不過電報上已經注明,希望我今天上午給彼得堡去個電話討論此事。我看,不如一會你和我一起去郵局打這個電話吧。”


    “當然,既然有了老師的消息,我自然是要和您一起去的。隻要老師沒事就好,這下我是真的放下心來了…”吳川口中不斷的提及自己對於老師的想念,甚至還迫切的加快了用餐的速度,表現出了一個想要盡快去探聽老師下落的好學生的樣子。


    可事實上,他心裏卻非常的焦慮不安著。因為他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會有一個真實的豪斯教授會給美國公使館寫信,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一件事麽。


    佩奇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他看著吳川這麽著急,便隨意扒拉了幾口食物,就放下了刀叉起身對吳川說道:“到底怎麽回事,我也很是好奇,你要是不回房間的話,那麽我們現在就下樓吧。剛剛我已經吩咐了戴維讓旅館叫了一輛出租馬車,現在下去應該剛剛好。”


    “那我們還等什麽,我可不用換什麽衣服,就這麽出發吧。”吳川幹脆的起身回應道,完全沒有表現出一絲心虛的表情。


    當謝爾蓋上尉打著哈欠走進餐廳時,發覺往日的固定包間內居然空空蕩蕩的,這讓他深感意外,不由拉住了從身邊經過的侍者發問道:“是我今天起得太晚了?還是來的太早了?我的兩名同伴去哪了?”


    這名侍者回頭看了一眼包間後就反應了過來,向上尉小心翼翼的回道:“奧,佩奇先生和吳先生一早出去了,不過吳先生離開之前已經為您定好了午餐,現在要給您上來嗎?”


    上尉立刻警覺的問道:“他們一起出去的?知道去哪裏了嗎?中午回不回來?”


    侍者不假思索的說道:“中午應該是回來的,吳先生還讓我們預留了兩份A餐,說是有可能晚點回來用餐。吳先生說是和佩奇先生一起去取定製的襯衫和外套,還要順便去郵局打個長途電話。”


    謝爾蓋上尉終於放開了抓住侍者的手,站在原地思考了起來。侍者在原地停留了半分鍾,看到有新客人進門,不由再次開口問道:“上尉先生,您的B餐是現在上,還是稍晚一點再上?”


    謝爾蓋上尉抬頭看了他一眼,便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就現在上來吧,你可以忙你的事去了…”


    就在謝爾蓋上尉用了一半午餐,正想著是不是午後去郵局逛上一圈時,佩奇和吳川終於從餐廳正門走了進來,這讓上尉的心安了大半。


    看著回來的兩人興致都不甚高,謝爾蓋上尉不由出聲向兩人打了招呼,並對著吳川主動示好的說道:“你教廚師燒的這個醋溜土豆絲可真不錯,比什麽土豆泥好吃多了,難怪這兩天點B餐的人都多起來了。”


    吳川聽後不由強笑著說道:“是嗎?我隻是覺得這餐廳裏的蔬菜做法太過單調了,所以才想著親自動手換一換口味,倒是沒想到你們俄國人也能接受這樣的吃法。”


    謝爾蓋上尉今天似乎表現的特別熱情,隨口便接著吳川的話語說道:“雖然俄國是一個歐洲國家,但是我們的舌頭和中國人的舌頭也差不了多少。


    你們今天這是上哪裏去了?這麽晚才跑回來,我還以為你們這是嫌棄這間餐廳的夥食,單獨出去開夥了呢。”


    吳川下意識的看了佩奇一眼,美國人似乎沒打算隱瞞上尉什麽,就這麽不加掩飾的向上尉回答道:“奧,我們今天去了郵局一趟,給聖彼得堡打了一個電話,回來就晚了一些。至於在外麵開夥,上尉您可真會開玩笑,這裏不就是城中最出色的俄式餐廳嗎?要是這裏的夥食我們都要嫌棄的話,外麵的餐廳就更不能入口了。”


    上尉慢條斯理的叉起了盤子裏的土豆絲,口中隨意的說道:“俄餐麽當然這裏最好,不過城西亞曆山大大街的土耳其烤肉餐廳,還是有著幾樣不錯的土耳其菜的,下次不如我們一起去試試。不過我看你們的神色不怎麽好,可是打給彼得堡的電話出了什麽問題嗎?”


    佩奇把身體稍稍向後靠了靠,讓餐廳的侍者給自己上餐,口中則說道:“奧,早上公使館有個電報發過來,說是有了豪斯教授的下落,我就和李一起去郵局給公使館打了長途。


    結果那邊告訴我們,說是豪斯教授隻是寄來了一份信件,是從赫爾辛基的一家旅館寄過來的。信上說他和自己的學生吳失散了,因為他有著急事要離開俄國,所以便拜托公使館幫他尋找失散的學生吳的下落。可是公使館接到信件後,按照信上留下的電話撥打過去,那邊的人卻說教授剛剛退房離開了,我們等於是又失去了教授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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