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蕭明川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雖然暗地裏一直和顧太後較著勁兒,可麵上該有的禮節是從來沒有少過的,他逢五逢十必定會去慈寧宮請安,哪怕父子兩人見了麵基本上無話可說。


    後來蕭明川和顧渝和好了,他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對顧太後就沒有那麽抵觸了。不管怎麽說,他們的血緣關係在那裏擺著,不僅是蕭明川和顧安之,還有顧渝和顧安之,總之是糾纏不清了。


    當然,蕭明川並未因此就對顧太後格外恭敬,幾十年的習慣已經形成了,哪是一夕之間就能改變的。反正有顧渝在,有蕭嶺在,他們的關係總不會比原來更差的,順其自然就可以了。


    顧太後禮佛歸來,由於行程比較低調,皇帝夫夫甚至沒去迎接。但他回來以後,蕭明川和顧渝肯定是要過去慈寧宮請安的,他們帶上了蕭嶺和蕭懿行,朱顏和青鸞則是被留在了坤寧宮。


    一直以來,因為顧太後和皇帝夫夫都是不喜太過繁複奢華的人,因此近些年後宮的宮人總人數都是比較少的,畢竟主子少,還都是不喜歡身邊人太多的,宮裏人多了沒必要,反而徒生是非。


    然而,蕭明川今日到了慈寧宮,還是感覺有些詫異,因為他見到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阿渝,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蕭明川挽著顧渝的胳膊,壓低聲音問道。


    顧渝若有所思地皺眉道:“好像人少了不少,難道母後還要放人出宮?”之前顧太後和顧渝就放過好幾回宮人出宮,宮女出宮的年齡也從三十歲降到了二十五歲,為皇室贏得了不少好感。


    “我看不像,真要放人他會不跟你說?”自從顧渝進宮,顧安之就不怎麽管後宮的事了,便是發現哪裏不對,也是跟顧渝說,讓他去辦就行了,要減少慈寧宮的宮人,他不會不告訴顧渝。


    “說的也是,我們還是先進去吧,待會兒問母後不就好了。”顧渝略想了想,想不通就放棄了,又不是什麽多重要的事,何必浪費腦子胡亂猜測,進去問問不就知道答案了。


    事實上,蕭明川和顧渝進了慈寧宮的寢殿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根本不用問顧安之。


    蕭明川知道顧安之沒有去枯禪寺,他是去白雲寺找蕭睿重敘舊情了,可蕭明川想不到的是,顧安之辦事的效率怎麽這麽高,他去了白雲寺不過十餘日,回來竟然就把蕭睿給帶回來了。


    “父……”蕭明川反應神速,硬是把已經到了嗓子眼的“皇”字咽了下去。內殿不止他們一家五口,蕭明川拿不準顧安之是怎麽跟其他人交待的,隻得向他和蕭睿投去求助的眼神。


    顧安之有些為難地張張嘴,沒說出話。


    蕭睿見狀揚起了眉毛,隨意道:“你愛叫什麽叫什麽,他們不會傳出去的。”能在顧安之身邊伺候還能得到他信任的,又豈會是一般人,心理素質都很好。


    蕭明川聞言放心了,朗聲叫道:“父皇!”說完抱起蕭嶺,介紹道:“這是嶺兒。”


    蕭嶺從來沒有見過蕭睿,甚至對他毫無概念,可他聽到蕭明川叫父皇,又見他們長得特別像,就遲疑道:“皇祖父?”父皇的父皇就是他的皇祖父,可是皇祖父不是已經駕崩了。


    蕭嶺對死亡沒有準確的概念,他理解的駕崩就是這個人不在了,去的別的地方,人們見不到他了,為什麽皇祖父又回來了,蕭嶺的小腦袋轉個不停,差點把自己給繞暈了。


    “嶺兒過來,讓爺爺抱抱。”蕭睿對蕭嶺是早聞其名不見其人,今日見了發現小孫子又乖巧又漂亮,哪裏還忍得住,伸手就要去抱他。


    蕭嶺偏過頭看了眼顧渝,見他含笑看著自己,就乖乖伸出了手。


    顧渝見狀鬆了口氣,除夕宮宴之後,他就知道蕭嶺沒有自己擔心地那麽怕生了,可他不喜歡陌生人接近卻是很明顯的,好在小家夥看著蕭睿麵熟,對他倒是沒有什麽抵觸心理。


    “兒臣拜見父皇!”顧渝上前請安,話還沒說完就被蕭睿打斷了。


    “免禮!快別累著我孫女。”蕭睿自己沒女兒,顧安之就用孫女誘惑他。


    蕭嶺環抱住蕭睿的脖子,天真道:“皇祖父,你以前去了哪裏,怎麽都不回來?”


    蕭睿愣住了,不知該如何作答。蕭明川的腦子瞬間轉得飛快,回去要怎麽向嶺兒解釋呢,看到皇祖父的事是不能告訴其他人的,小孩子不會撒謊,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說錯話的。


    關鍵時刻,顧安之出聲了:“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先用晚膳。”


    蕭睿扭頭看他一眼,神情似笑非笑,他發現顧安之今日就沒和蕭睿說過話。


    一家五口坐在一起吃飯,按說應該是其樂融融的,結果氣氛卻是有些微妙。


    顧安之和蕭睿還有些小疙瘩,當著孩子的麵不會發作,卻也不是那麽自在。顧安之和蕭明川有隔閡,偏偏他又答應了蕭睿,必須對兒子改口。顧安之嚐試了好幾次,愣是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蕭明川對親爹親娘沒什麽芥蒂,盡管他們當年的所作所為坑得他挺慘的,但他都是重活一回的人了,再沒什麽想不開的,過去的就過去了,隻是活了那麽多年,再讓他彩衣娛親,也不現實。


    在座所有人,顧渝是除蕭嶺之外跟誰的關係都比較親切的,就是蕭睿也是他從小見慣的人,無奈蕭嶺童言無忌,時不時就語出驚人,他忙著幫他圓話,實在沒精力顧及其他。


    為了不讓席間的氣氛變得太過尷尬,蕭明川幹脆說起了明日的殿試,他想好了幾個題目,都是和前世不同的,但是具體用哪個,還有些猶豫,此時說出來,正好可以和顧安之商量下。


    見原本無話可說的父子倆說起朝中事務還蠻和諧的,蕭睿有點心酸。不多時,兩人說得差不多了,蕭明川也拿定了主意,蕭睿突然問道:“川兒,青兒的那個孩子是不是也在宮裏?”


    蕭睿突然問起青鸞,蕭明川愣住了,片刻方道:“在的,青鸞就在坤寧宮。”


    蕭睿微微皺眉,不滿道:“怎麽用了這個名字?他不該用‘青’字的。”


    “取名的時候我又不知道青鸞是皇兄的孩子,等知道了他已經記住自己的名字了。”蕭明川無所謂地挑了挑眉,向蕭睿解釋道:“等皇兄和溫弦成了親,他們自己再改好了。”


    蕭睿沒有繼續追問,隻淡然道:“你派人把孩子帶過來讓我瞧瞧。”慈寧宮的人顧安之做了安排,要麽不許進內殿,要麽就是信得過的,蕭睿可以如常出入,可宮裏其他地方就不能這樣了。


    尤其是坤寧宮,那裏孩子多,伺候的人更多,有個什麽事情馬上整個後宮就知道了。


    蕭明川派人去叫青鸞,順便給蕭睿說了他的情況,讓他好有個心理準備。之前沒帶青鸞過來,蕭明川一是想著他不懂規矩,來了反而約束;再說青鸞和顧太後毫無關係,他看了估計也不喜歡。


    不一會兒,青鸞蹦蹦跳跳來了,還是和朱顏手牽著手的,去傳話的小太監告訴蕭明川,青鸞不肯一個人過來,死活要和朱顏待在一起,他們沒辦法,隻好把兩個孩子都弄過來了。


    蕭睿見到青鸞很吃驚,小家夥野性歸野性,小臉蛋真是漂亮得沒法說。


    蕭明青和溫弦的長相肯定是很好的,但是青鸞的五官,絕對是集合了他倆爹的所有優點,還是挑了最恰到好處的部位來撿,就是蕭睿這麽挑剔的人,也說不出青鸞哪裏長得不好。


    雖然青鸞已經可以磕磕巴巴地說話了,不過表達還不利落,思維方式更是亂七八糟,讓人摸不著頭腦,所以蕭明川什麽也沒對他解釋,就是叫他過來吃了飯,再讓蕭睿看看就好了。


    蕭睿問了青鸞幾句話,就問蕭明川道:“太醫怎麽說的?這孩子還能恢複正常嗎?”


    蕭明川頷首道:“沒問題的,青鸞學東西已經很快了,他半年前還是一隻貨真價實的小猴子呢。”而現在,青鸞看起來就是個野性點的孩子,行為舉止都有基本的自控能力了。


    蕭睿聞言放心了,覺得蕭明川還是很友愛兄弟的,對青鸞也是認真負責。


    晚膳過後,蕭明川和顧渝帶著孩子們告退,蕭睿頗有些失落,可他很快想起另一件事,挑眉道:“皇後,你答應我的事沒有做到哦!”顧安之今天沒有直呼皇帝,可他也沒叫過蕭明川的名字。


    顧安之歎口氣,正要解釋就聽蕭睿說道:“我給你三天時間,你要是做不到……”


    “放心,我不會給你機會反悔的。”顧安之握了握拳,從來沒覺得和蕭明川說話這麽艱難。


    翌日就是殿試,蕭明川親自主持。從萬昌年間起,大周的殿試基本就脫離純理論的紙上談兵了,必須結合實際進行分析,因而殿試最終的名次出來,往往會和會試有很大的差別。


    當初有大臣說這樣不好,學子們寒窗苦讀幾十年,最後的金殿廷試竟然不考四書五經,有些不合理。萬昌皇帝反駁道,朕要的是會讀書還會辦事的人,隻會讀書不會辦事的,拿來有什麽用。


    事實證明,萬昌皇帝的想法是對的,這樣選出來的進士才不會讓人覺得無處安放。


    蕭明川聯係實際,出了道和天災有關的題,今年的天象太差了,他做再多的預防,也隻能最大限度地減小損失,但卻不能避免那些災害的發生。


    當然,蕭明川並不指望這些尚未出仕的仕子就能為他想出具體的解決辦法,這是不現實的,他當了兩輩子的皇帝尚且無能無力,他要看的主要是思路,想法對路就是好的。


    誰知蕭明川這一換題,意外地成全了顧湘,因為他的答卷,真的是無懈可擊。


    崔清峰的回答不能說不好,但是看得出來,他的知識麵沒有顧湘那麽廣,隨便考到哪方麵都是信手拈來。年悅容發揮正常,他的想法頗有些天馬行空,但是思路絕對是有可取之處的。


    最終,蕭明川點了顧湘為狀元,崔清峰為榜眼,年悅容為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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