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之的話非常直白,完全不像他平時的風格,蕭睿聞言不禁愣住了。


    半晌,蕭睿冷冷哼了聲:“皇後就對自己這麽有自信?”


    顧安之手上微微用了點力,又把蕭睿拉回床邊坐下,反問道:“難道我說錯了?”


    蕭睿和他對視片刻,恨恨道:“我認輸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顧安之故作不解地睜大眼睛,認真道:“難道不是我先認錯了?”


    蕭睿挑了挑眉,神情變得有些複雜,良久方沉吟道:“算你來的是時候,你要是再晚三天……”纏著圓通大師給自己剃度的時候蕭睿就想好了,除非顧安之來了,否則他不會改變主意。


    顧安之抓緊了蕭睿的手,暗自感到慶幸,他和蕭睿總算有一回對上節拍了。


    “你不是問我什麽時候回去嗎?我正要跟你說這個事。”顧安之沒時間一直耗在白雲寺,殿試之前他肯定要回宮的,不把話和蕭睿說清楚了,他如何能夠安心,今夜倒是很好的機會。


    “你早說自己要走,我就不會來問你了。”原來顧安之沒打算長住的,蕭睿莫名有些失落。


    顧安之沒有放過蕭睿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他輕聲問道:“我是想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這才是顧安之此行的初衷,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和蕭睿的關係要恢複正常也不是三天五天的事,白雲寺與世隔絕,每天的生活太過簡單,日子平靜地就像一潭死水。


    在這樣波瀾不驚的環境裏,他和蕭睿爆發衝突不容易,可要化解心結也很困難,他得把人弄回去,宮裏有蕭明川,有嶺兒,還有渝兒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那些可都是他們的助力。


    “你讓我回宮?你就不怕先帝詐屍嚇著人?”蕭睿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給顧安之。


    顧安之不甚在意地笑道:“怎麽會呢?宮裏又沒有外人,都是自己人。”蕭明川不好美色,後宮保持了景和年間和長泰年間的空曠狀態,蕭睿若是回去,很容易就可以把消息封鎖住。


    蕭睿很無語,又問道:“你想讓我用什麽身份回去?我可不想給自己戴綠帽子。”


    不管怎麽說,長泰皇帝已經駕崩了,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顧安之身為太後,就得為先帝守節,就是暗地裏真有什麽,也不能被外人知道,要是傳出什麽花邊消息,他的帽子顏色堪憂。


    見蕭睿顧左右而言其他,卻沒說不回去的話,顧安之就知道他是同意了,便幫他找起了台階:“今年天象不好,剛開春紫金江就春洪爆發,好在去年冬天皇帝命人加固了沿岸的河提,才保住了兩岸農田。可西寧河流域卻是從過年到現在就沒下過一滴雨,莊稼根本種不下去,要是這個月還不下雨,農時就要誤了。宮裏嶺兒要上學了,渝兒又有孕在身,皇帝裏裏外外忙得不可開交。”


    顧安之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兒子快要忙不過來了,他們當人爹的,豈能在外麵逍遙自在。


    不料蕭睿的關注點和顧安之完全不一樣,他皺起眉頭問道:“你一直這麽叫川兒?”以前,顧安之不知道真相,他叫蕭明川二皇子或是太子,蕭睿有苦難說,隻能自己悶在心裏。


    如今顧安之什麽都知道了,怎麽還是一口一個皇帝,他叫皇後和小皇子可不是這樣的。


    “習慣了,改不過來。”顧安之說的是大實話,他管蕭明川叫皇帝叫了十來年,突然讓他改口,他根本辦不到,而且他怕自己改了口,蕭明川也會感到很別扭。


    蕭睿被顧安之的話噎住了,這件事說到底,源頭在他身上,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顧安之不認錯,蕭睿感覺自己很無辜很委屈,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夫,他肚子裏的孩子怎麽可能是別人的,顧安之竟然懷疑他,真是太過分了,他憑什麽要向他解釋,不可能。


    等到顧安之主動低頭了,蕭睿的心氣順了,再想想當年的事,又覺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麽無辜,至少從頭到尾,他沒主動跟顧安之說過他有孕的事,顧安之想偏了,他也是有責任的。


    蕭睿想了想,壓低聲音道:“你對川兒改口,我就跟你回去。”


    蕭睿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顧安之豈有不答應的,別扭就別扭好了。


    蕭明川不知道顧太後速戰速決,就要帶著蕭睿回宮了,他收到了蕭明青的信。


    “阿渝,蕭明青改主意了。”早先,蕭明川把自己的意思跟溫弦說了,然後就沒了下文。蕭明川猜測,蕭明青多半是不願意,他無所謂,繼續養著青鸞,反正顧渝和蕭嶺都很喜歡他。


    誰知才過了不到半年,蕭明青就主動上折子了,請旨下降。


    顧渝聞言直歎氣:“惠安王既然要答應,為什麽不早點,我還以為他不嫁了。”其實,蕭明青嫁不嫁顧渝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青鸞,小娃娃又漂亮又活潑,他喜歡得很,根本舍不得送走。


    不過蕭明青要是和溫弦成親了,他也不好把人扣著,他們父子六七年沒有見過了,硬把青鸞扣在宮裏的事,顧渝做不出來,隻是鬱悶之情難以化解。


    蕭明川猜到顧渝在想什麽,輕笑道:“阿渝你別擔心,蕭明青願意嫁是一回事,宗人府那邊還有得磨,他在上京的府邸也要時間修繕,前前後後算下來,兩三年總是要的。”


    蕭家的皇子就藩必須離開上京,公主卻是相反,她們的公主府都在京裏。皇子出降例比公主,蕭明青是蕭明川的兄長,還得按著長公主的規矩來,兩三年算是快的,絕不是蕭明川故意折騰。


    到那時,青鸞差不多也被扳回來了,正好在宮裏讀書,不說不讓回家,起碼在宮裏的時間少不到哪裏去。青鸞是代國公府未來的繼承人,蕭明川當然希望他和蕭嶺的關係越親密越好。


    顧渝略微皺眉,遲疑道:“兩三年,是不是太長了?”蕭明青和溫弦都不小了,再拖幾年青鸞的弟弟妹妹怎麽辦,顧渝想問題想得太周到,開始給人操心起來了。


    蕭明川最見不得顧渝皺眉了,忙道:“這個事可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還得看五叔公那邊呢。”蕭明川嫁兄長原本就要擔著罵名,哪怕是蕭明青主動要求的,再是辦得草率了如何了得。


    顧渝從小就怕南陽王,聽說這事兒還要過他那一關,立馬閉口不言了。


    殿試前一日,顧太後回宮了,他和蕭睿特地去了枯禪寺,再從枯禪寺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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