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要挺半個時辰,疼痛很快就會減輕下來,稍等片刻你就不會這麽難受了。”


    她往後退了退,坐到榻邊的凳子上。


    阿香娘一動不動在榻上躺著,針陣帶來的疼痛果然如夜溫言所說那般,很快就開始減輕,而且減得很快,她這會兒已經可以不用抓著被單來忍受疼痛,甚至還能跟夜溫言說說話了。


    她問夜溫言:“小大夫,我見你年紀不大,應該還不到二十吧?跟我的女兒差不多,沒想到竟有這麽好的醫術。”


    夜溫言這張易過容的臉,已經比她本身的年紀顯老了,但也不至於老很多,最多十八九歲,這阿香娘看得倒是挺準。


    她笑笑,“十八歲。醫術是家裏祖傳的,可惜父親去得早,我還沒學精透就學不到了。”


    阿香娘歎了氣,“那真是可惜了。我從前並不覺得做大夫有多好,可自從生了病,每日與醫館打交道,便愈發地覺得行醫者不容易。我曾想讓我的女兒也學醫,甚至在她十歲那年還把她送到醫館去做學徒。可惜她對這些沒有興趣,反倒是願意跟著她爹舞刀弄槍的。


    這幾年為了給我治病,他們還去表演什麽胸口碎大石,我聽著都害怕。”


    夜溫言笑笑,“都是為了生活,誰都不容易。”


    “那小大夫,你的生活容易嗎?”阿香娘忽然問她,“都沒有銀子給打賞,想來也是不容易的。可是你醫術這麽好,隨便找一家醫館就能謀生了,怎麽也會這麽難?”


    夜溫言想了想,實話實說:“也不是沒銀子,隻是沒有碎銀子。我總不能看個街頭表演,出手就給十兩吧?我又不是那些紈絝子弟,可舍不得這樣花錢。”


    阿香娘懂了,“原來不是沒錢。那小大夫心腸可真夠好的,一般人沒有錢給,直接走了就是,那種街頭表演也不是非得給賞不可,阿香和她爹經常一連幾天都討不到一個銅板。沒想到小大夫還能上門來替我治病,這要我該如何感謝你?”


    夜溫言沒說什麽,隻是又開始打量這間屋子,半晌問道:“你們是外鄉人嗎?”


    阿香娘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夜溫言以為她不會回答了,才聽她道:“不是外鄉人,祖籍就是天水城的,自幼也是在這天水城長大的。隻是後來去了別的地方生活,快二十年沒回來過了。本是想回來尋醫的,可惜那個老大夫已經不在了。”


    “那位老大夫醫術很好嗎?”


    “應該是很好吧!從前沒離開天水城時,他在這邊就已經很出名了,許多疑難雜症都是他給治好的,甚至……”她頓了頓,良久才道,“甚至平西王府都會經常請他去給主子瞧病。我這心衰之症拖到如今,已經看不到希望了,阿香她爹就說一定要回來找那個大夫試試。不管行不行,至少我們沒有放棄。何況這裏畢竟是故鄉,即使不行,死在這裏也算是落葉歸根。”


    夜溫言聽著阿香娘說話,越聽越覺得自己這一趟沒有白來。


    之前在街上時,她就覺得阿香爹對平西王府的態度似乎不太對勁。本也沒打算能獲取到更多的信息,隻想著她初來乍到,對天水城一無所知,這父女二人雖說也是外來的,但好歹在街頭賣藝,看到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多聊幾句也是好的。


    沒想到還真讓她聽出了意外收獲。


    “小大夫之前說我們應該去京城,去找那家時玄醫館。其實我知道那家醫館,是京裏的大人物開的,裏麵的大夫醫術都十分高明。隻是一來京城太遠,二來我們沒有那麽多銀子去付京城的診費。京城那種地方寸土寸金,我們在天水城都隻能租這麽一間小破屋子,到了京城還不得露宿街頭啊!窮人有窮人的命,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夜溫言聽了這話就同她說:“以前你怎麽想,那是以前的事,可如今我已經為你施了針,待針拔除之後,藥也不需要吃,隻管吃點好的,養上三五日就可如正常人一般生活。所以你得想想以後,病好了之後要怎麽生活,是繼續留在天水城,還是到別處去。


    畢竟你還有女兒呢!阿香這個年紀就算不急著嫁,也該相看人家了。”


    阿香娘點點頭,“是啊,是該相看人家了。其實我們也有相中一戶人家,還是從前的老街坊。他們家的兒子比阿香大兩歲,這些日子我們在天水城討生活,他們也沒少幫襯,那孩子還經常給阿香送飯吃,是個老實的孩子。


    但他們是生活在天水城的,也沒打算去外鄉生活,這就讓我們有些猶豫。”


    夜溫言覺得話要到正題了:“你們不願意留在天水城嗎?這裏畢竟是故鄉,就算已經沒有宅地,但是等你病好之後,家裏負擔也就不會再像之前那麽重,隻要肯付出辛苦,錢還是能存下的。到時候再置辦宅地,多好。”


    “好嗎?”阿香娘輕搖搖頭,“不好,我們不想生活在天水城。這一趟要不是為了找那個大夫,我們是說什麽都不會回來的。所以那戶人家……算了,終究是有緣無分。”


    “那阿香什麽意見?”


    “阿香……阿香大概是喜歡那小夥子的。”


    “那如果你們一定要走,她會不會不走?”


    “不會!就是把她的腿打斷,她也必須跟著我們一起離開這裏。”阿香娘忽然就有些激動,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晃動起來。


    夜溫言趕緊伸手把她按住:“不要動,針陣已經到關鍵時刻,再動就前功盡棄了。”


    阿香娘看向她,“小大夫,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要問我?”


    夜溫言點點頭,“是有話要問,但不是現在。現在我什麽都不問了,咱們再等一會兒,等我為你拔了針,再說其它的。”


    終於,針陣時間過去,夜溫言起身將針拔下,又用烈酒消好毒,重新放回自己的藥箱裏。


    門外,阿香和她爹也走了進來,夜飛舟緊隨其後。


    人們才一進來,就聽到夜溫言說:“我該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大娘可以感受一下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如果覺得我的醫術不錯,那麽有些事情我便想同你討問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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