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蕭是真著急找封昭蓮,說走就走,夜溫言還沒反應過來呢,人都已經開門出去了。


    她趕緊喊了一聲:“等等!雲蕭你等一下!”


    她站起身,許是心裏著急,動作太快,腿也不怎麽的就絆了一下,整個人都往前跌去。


    師離淵嚇了一跳,趕緊把人接住,再低頭去看,這才發現是踩了裙子,還左腳絆了右腳。


    “何事急成這樣?”他小聲問她,說話時聲音竟有些顫抖,這讓師離淵忽然有些心慌。


    “阿言。”他將她的手握住,下一句卻不知該說什麽了,隻聽到夜溫言說,“雲蕭你等一下,不要急著走,再等……一天吧,我給你帶些東西,能讓你尋她更快一些。”


    雲蕭站住腳,回頭看她,似在思慮什麽,半晌才道:“她當你是這世間唯一知己,我雖與她相識沒多久,卻也能明白她如何看重你。所以有句話我憋在心裏,一直就想問……帝後娘娘,你為何不去尋她?可是覺得她在你心中並沒有那麽重要?”


    “並非如此!”夜溫言立即就道,“我早同你說過,她之於你和她之於我,是一樣的。”


    “那為何不去尋呢?之前你說要商議該往哪裏尋,如今也知要往蘇原尋,你為何不去?”


    師離淵聽得皺眉,“你在質疑誰?”


    雲蕭搖頭,“不是質疑,隻是覺得所謂友誼,其實挺荒謬的。你可以不尋她,但是我知道,如果換做你出了事,她是一定會去尋你的。”


    夜溫言往前走了幾步,邁過門檻站到外麵。寒風裹著雪撲麵而至,很快就把她的頭發蓋了一片白。師離淵趕緊過去,要將她身後鬥篷的帽子替她戴上,卻被夜溫言拒絕了。


    她指著外麵這茫茫大雪問雲蕭:“你可知這樣的天氣意味著什麽?眼下六月,六月天下這麽大的雪,且還絲毫都沒有停止的意思,你可知這對於天下蒼生來說意味著什麽?還有,你以為我們此行往無岸海去,是為了什麽?


    雲蕭,作為好友,我固然可以放下一切去找她。但那是放下我個人的一切,而不是放下天下的一切。對於我來說,當個人利益與天下利益擺在一起被衡量時,我的首選永遠都會是後者。天災就在眼前,天下等不起我去一趟蘇原之後再去無岸海。這雪若再這麽下下去,人類就完了。雲蕭,你明白人類就完了是什麽意思嗎?是你我都完了,封昭蓮也完了。


    所以我別無選擇,我必須用盡我的全部力量,去應對這一場天劫,去拯救黎民蒼生。師離淵頂著帝尊二字,我頂著帝後頭銜,你以為是為了尊榮嗎?不是!天下若無事,那是盛世之榮,一旦天下有事,我們就得用自己的命去填補老天爺捅開的大窟窿。


    這才是我們的使命,這才是我與他存在於這世間的真正意義。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雲蕭苦笑,“我明白,所以我也不強求。我知道對於你們來說,首選一定是天下大義,但是對於我,我一介平民,一個護衛,無論何時,首選都隻有昭蓮郡主。”


    “那封昭蓮就沒有白救你一場。”夜溫言說,“等我一日,我給你帶些東西。”


    “什麽東西?”


    “就……”她有些不好說,想了想,再道,“我試一個法子,若能成功,至少給你找人多點希望,也多些依仗。我不能親自去尋她,總得盡最大可能讓她平安。”


    雲蕭留了下來,衙門給他安排了客房。他不知夜溫言要給他帶什麽,但既然夜溫言提了這個事,帶的東西應該就是有用的。他找人固然急,但急也不急這一天。


    師離淵心很慌,直覺告訴他,夜溫言所說的法子存在風險,且是那種不可逆的風險。他想要阻攔,可夜溫言卻說:“現在這種天氣下,若以凡人的方式往南走,等到了無岸海,怕是這整片大陸都完蛋了,人類也都死光了。為今之計就隻有催生出靈力來,讓你能使用大挪移之術,將我帶到赤雲城去。隻有到了赤雲城,咱們才有應對天劫的機會。否則我們就是天劫之下的犧牲品,老天爺白讓我穿越一次,也白白讓你活了這麽多年了。”


    師離淵那種不安的感覺更加強了,“你要以何種方式催生靈力?”


    夜溫言把手伸到他的掌心裏,被他立即包裹住,他喚她:“阿言。”聲音打了顫。


    她卻說:“別擔心,我既然都說了能跟你一起到無岸海去,那就說明這種方式雖然對我有些傷害,卻也沒到很大的程度。我隻是想起來一種針陣,是前世跟著毒脈白家最後一任家主白鶴染學的。當初我們五脈傳人關係很好,經常聚在一處互相說著自己家裏的事。阿染研究過我這種以花催靈的體質,慢慢的就研究出一種針陣來。


    說起來,那也是給我保命用的一個法子,隻要使用了那種針陣,便可以讓我在自身靈力完全喪失,或者被外物壓製時,能強行將體內多年使用之後殘留下來的靈力給逼出來。日積月累,積少成多,別小看那些殘留,全部催生出來,也是大把的靈力呢!


    所以我想試試那針陣,如果催出來的靈力能夠使用,我便可以將儲物鐲子打開,用大量的鮮花為你布一個聚靈陣,助你恢複靈力。隻要夠使挪移術就行。”


    他聽得皺眉,“我不管什麽針陣不針陣,你且告訴我,用了之後對你有何損傷?”


    “對我……也沒有太大損傷,就是要病一陣子,就跟每月十五一樣。至於到底病多久,還是要看催出來多少殘留的靈力。一般來說也就十天八天的吧,或者我們這些要更久一些,畢竟我還要布聚靈陣,保不齊就得把體內殘留的靈力全都給催出來,那樣可能就得病一個月那麽久了。師離淵,到時候你可一定得照顧我,不能趁我病就欺負我。”


    她說這話時,整個人都貼上前去,從他掌心抽出手,攬上他的脖子。小腦袋用力向上仰著,一副懶洋洋又勾人的模樣看著他,看得他心都亂了。


    “當真隻是生病?像每月十五那樣?”他還是不怎麽信。


    她卻舉手發誓:“說謊的人是小狗!我要是說謊了,以後我就都聽你的,咱們家你做主,我給你當小媳婦兒,絕不忤逆你的心意,如何?”


    他看了她一會兒,長歎一聲,“罷了,你做吧,我替你護法。”


    “還需要一個大夫幫忙。”她笑嘻嘻地擁著他,“正好這幾日收了個老徒弟,就讓他來為我施針吧!施針的位置是在後腦,我自己找不準。”


    “後腦?”師離淵又開始猶豫了,“為何要在後腦?”


    “我哪知道,當初阿染就是這麽研究的呀!放心啦,沒事的,毒脈雖不是醫脈,但自古醫毒不分家,兩者相輔相成,互相之間都是有關聯的。毒脈的針陣天下一絕,你相信我。”


    他相信不了,但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好眼瞅著夜溫言把那個老大夫叫進來,再認真地把下針的位置講給對方聽,同時也反複強調:“下針的位置一定要正,一毫都不可以有偏差,深淺也得嚴格按照我教給你的執行,否則你就不是在幫我,而是在要我的命,明白嗎?”


    那老大夫完全不知道夜溫言要幹什麽,他也沒見過在後腦行這種針法的,一臉懵地問夜溫言:“方法都懂,道理也懂,可是小姑娘,你這針法到底是治什麽病的?我怎麽看不明白呀?老朽從五歲開始學醫,到現在都快五十年了,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針式。”


    夜溫言說:“你當然沒聽過,是我自創的,治一種……嗯,是我的一個家族遺傳病,我同你說了你也不明白。隻問你能不能記得行針方法,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老大夫有些猶豫:“再給我幾天時間行嗎?我得再記記。”


    夜溫言搖頭,“沒時間了,最多給你兩個時辰,你就得動手。”


    “兩個時辰?”他嚇了一跳,“不行不行,兩個時辰太少了,就是學一種平常的針法,那也得反複練幾日,才能用在病患身上啊!何況你這針法如此特別,我心裏沒數啊!”


    “不必你有數,我來教你。”師離淵開口了,他告訴那老大夫,“你隻管行針,位置、深淺,我會一一提醒,保證不會出錯。”


    夜溫言笑笑,“對呀,我們家夫君這樣厲害,我怎麽忘了呢?”


    老大夫一臉苦色,“那你親自動手不就完了,何必折騰老朽?”


    他搖頭,“我沒有行過針,手底下沒準頭。但記性卻很好,所以我來說,你來做。”


    老大夫沒了法子,“行吧,那咱們兩個時辰之後就開始!”


    這兩個時辰對於師離淵來說有些難熬,因為他一直在不停地複盤這件事情,一直在不停地回憶夜溫言做這個決定時的神態和表情,試圖找出不對勁之處。


    可惜夜溫言隱藏得很好,他找不出。


    但他就是知道,這件事情絕對沒有夜溫言所說的隻是病上月餘那樣簡單,到底會是什麽樣的損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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