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北知府還在說話,他指揮著身邊的官差說:“你們到外麵去,把那幾具屍體也處理一下,按人數買棺材,等雪小一些就拉到城外去葬了。唉,原本被救上來的有十五個人的,但有幾個傷勢實在太重了,再加上風雪又大,沒能挺住,半路就斷了氣。


    本府真是盡力了,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衣裳脫下來給他們蓋著,可惜還是沒保住太多人命。


    你們都給本府做個見證,將來四殿下問起,可得實話實說。”


    那些一同救人回來的官差們紛紛表態:“咱們一定實話實說,請大人放心。”


    得救的人劫後重生,紛紛感謝懷北知府的救命之恩。這知府立即擺手:“不用謝本府,救你們的人是塵王殿下,本府隻是搭把手。等你們養好了傷,對著京城的方向磕幾個頭吧!”


    有人哭了起來,因為他雖得救,但他的親人卻死了,死在河裏,連屍骨都沒辦法打撈。還有的人發出質疑:“既然我們船上有那樣的大人物,會不會那些黑衣人就是衝著大人物去的?我當時看見了,那些人就是在圍攻他們,我們都是被牽連的。這要我們怎麽感謝?分明就是他害我們家破人亡,我們這些無辜百姓的命當真就不值錢嗎?”


    一個人起了頭,其他人都跟著一起討伐。那懷北知府一見這場麵也無奈了,想嗬斥這些人胡說八道吧,問題人家真沒胡說。想安慰安慰他們吧,那又相當於間接承認了是四殿下害了他們,這讓他十分頭疼。思量再三,最後終於大聲地道:“事情究竟如何,本府一定會查清楚的,現在也沒有證據就證明那些人是衝著四殿下來的,畢竟那條河上有水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官府鎮壓了無數次,可水賊狡猾,都不知道躲到哪裏。”


    “還要什麽證據?咱們又不是第一天走那條水路。以往水賊再多,也不過十幾二十個人,可是大人,你知道這次的黑衣人有多少嗎?足足有數百人!黑壓壓一片,水裏都快擱不下他們了。這哪裏還是水賊,分明就是一支軍隊!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自認沒那麽大本事,能讓一支軍隊來送我們去死,能夠受得起這種場麵的,也就是四殿下那樣的大人物了!


    當然,我們說了也沒用,你們不可能把一朝殿下如何,隻能讓我們認命。好,我們認,但要我們傷好之後再給他磕頭,我們做不到!可憐我那五歲的孫子,就這麽沒了!嗚……”


    人們又哭了起來,這一次哭聲更大,因為許多人一邊哭一邊喊著自己死去的親人,很快就把所有人都給感染了。


    夜溫言看到一個小孩兒沒哭,三四歲模樣,就在地上坐著,手裏緊緊握著一塊玉佩。


    她走過去,蹲到那孩子身邊,伸手往孩子胳膊上捏捏,發現衣裳冰冰涼涼,都結了冰碴。


    她趕緊跟官差說:“快去找個厚點的毯子來,把這孩子的衣裳給換了。這濕衣裳再穿下去就把人凍壞了,他還太小,受不住的。”


    官差也覺得這孩子可憐,趕緊就去找毯子了。另有一位官差就跟夜溫言說:“這孩子的爹死在河裏了,原本孩子娘是活著的,可惜這一路也沒能熬到最後。風雪太大了,還全都是山路,我們的車翻了兩回,連官差都死了一個,實在是沒有辦法。”


    他也可憐這孩子,先把自己的披風取下來給孩子包上,等到同伴取了毯子過來,便主動幫著夜溫言給這孩子脫衣裳,再用厚毯子緊緊裹住。


    夜溫言注意到孩子手裏拿著的玉佩,是扇子的形狀,她看過權青畫把這玉佩掛在腰間。於是便問這小孩:“你這玉佩是不是一位好看的叔叔給的?”


    小孩愣了一會兒,點頭,“叔叔說,給我玩。我要娘親,我要爹爹,我的爹爹去哪了?”


    孩子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夜溫言束手無策,好在那個跟她學醫術的老大夫來了,主動把孩子抱走,到後堂去查看傷勢。


    有位婦人把夜溫言給認了出來,當時就急了——“你們是一夥的!我記得你,你一直跟那位四殿下在一起,你們都是一夥的!你們這群缺了大德的,都是你們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跟你拚了!”說著,那婦人直接就撲了上來,不管不顧地就要去抓夜溫言的頭發。


    可惜她的手剛抬起來,還沒等落呢,就被一個人緊緊抓住,一動都不能動。


    夜溫言愣愣地看著師離淵到了自己身邊,抓著那婦人的手腕用力往後一推,婦人一下就跌出去老遠,砰地一聲撞到椅子上。這一下所有人都驚了,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就連那懷北知府都看著師離淵出了神,隻一會兒就覺得後脖頸子冒涼風。


    “上船時想著占便宜,非要擠到我們花了三千兩包下的船上來,我們的人是不是同你們說過,上了船一切後果自負?怎麽,現在出事了,要把責任怪到我們頭上了?你們也不想想,要不是有風險,誰會出三千兩銀子包那條船?此番遇險,我不說你們咎由自取已是給你們留著臉麵,若再得寸進尺,休怪我不客氣!”


    他說話時,一雙眼睛掃過所有被救回來的人,那些人也不怎麽的,竟在他目光掃過時,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來。原本有人想說你不客氣又能怎樣?這會兒也不敢吱聲了。


    師離淵將夜溫言扶起來,一邊旁若無人地替她整理衣裙,一邊同她說:“無需自責,這本來就是我們自己的劫,是有人非得擠上來送命,攔都攔不住,能怪得了誰呢?要怪就怪他們當初口口聲聲說我們花了三千兩,也算不得包下一條船吧!所以這人啊,還是要講理,不講理就容易吃虧,還容易送命。不是什麽便宜都好占的,希望他們以後能長了這個記性。”


    夜溫言失笑,想說這天底下最不講理的人,不就是帝尊大人您麽,這會兒還好意思說別人不講理。不過這話也沒說出來,反倒是偏了頭,去跟救人回來的官差問:“你們到時,四殿下和他的隨從還在的吧?他們那邊一共有幾個人?是男是女?”


    眼下官差們已經知道夜溫言是跟四殿下一夥的了,不由得對她也恭敬起來,她的問話也得到了知府大人的親自回答,那知府甚至還給她拱手施禮,然後才道:“回這位姑娘的話,咱們到時,隻看到四殿下在河邊守著,再加上殿下派來求助的那位小哥,一共就他們兩個人,全是男的。不知姑娘跟著四殿下出門,一行一共幾人?可是有落下的?本府這就派人去找。”


    “不必。”夜溫言深吸了一口氣,“你們一來一回就用了五六天,再去找還能找到什麽呢?”她看向那些被救上來的人,想了想,道,“我問,你們答,答上來一個問題,我給那人十兩銀子。想賺這個銀子就答我的話,要是不想賺,我也不強求。”


    一聽說有錢賺,剛剛還對她發出討伐的人們瞬間就來了精神,也不提誰連累誰的話了,趕緊就點了頭,“姑娘問吧,我們知道的一定回答。隻要姑娘給錢,我們什麽都說。”


    夜溫言輕哼了一下,師離淵說得沒錯,果然還是那個德行。


    於是她開口,問那些人:“可有看到同四殿下在一起的一名女子?除了我以外的那個。”


    這問題出口,有人開始迷茫,因為他們沒注意到。但也有人立即開口答了她的話:“看到了,落水時還跟四殿下在一起,後來就分開了,再後來就沒看到那位姑娘。”


    又有人想起些細節來:“你們是不是還有兩個同行的?都是男的?我看到那兩個人上岸後好像打了起來,一個推著一個,一個嘴裏不停地說著什麽。”


    第三個人提供了更準確的信息:“不是他們打起來,是其中一人想打四殿下,我隱隱約約聽到幾句,說什麽你把她給弄丟了。不知道那個她,說的是不是那位姑娘。”


    夜溫言腦子嗡嗡的,封昭蓮丟了?封昭蓮怎麽會丟了?一個權青畫一個雲蕭,都沒護住封昭蓮?還有天涯和計奪計蓉呢?這麽多人都沒照顧好封昭蓮?


    “不隻那兩個,還有兩個人呢,一男一女。也不知道姑娘你問的是哪個女的,我記得你們一行人有三個女的,但有一個明顯穿得像丫鬟。”


    夜溫言隨手扔了四塊銀子過去,四個搭話的人一人一塊,皆是十兩。


    他們很高興,“姑娘你還問什麽?再繼續問吧!”


    夜溫言想了想,又問道:“你們既知我們一行有八人,那為何知府大人去接你們的時候,隻說四殿下身邊有一個隨從?其他人都去哪了?”


    “我知道!”有人舉起手來,“要打四殿下那個自己跑了,還有一男一女說了幾句話後也走了。然後四殿下就跟剩下的那個人說了些什麽,那個人就也走了。不過那個人後來又回來了,帶來了官府的人,把我們給救了。然後他們兩個沒跟著官府的人,往山裏去了。”


    “還有個事!”一個小姑娘突然開了口說,“我聽到他們說,人是衝著什麽郡主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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