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青城開始發慌,好幾個時辰過去了都沒有消息,這事兒怕是要鬧大。時間拖得越久對夜楚憐越不利,這麽長時間已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了。


    他是皇帝,在他的皇宮裏出了這樣的事,他沒辦法跟夜家人交待,更沒辦法跟他的溫言姐姐交待。還有夜楚憐,那也是個懂事的女孩子,也曾幫他出過主意坑歸月,他們也算是有戰鬥友情了,若真出了事,他會愧疚一輩子的。


    於是他看向眾人,半低下頭說:“之前是按照我提出的方法尋找的,但是沒找到,那就說明我的方法是錯誤的,不能再繼續那麽找了。諸位,你們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權青允說:“眼下飛舟還沒回來,我們就不能確定是不是宮裏每一處角落都搜找遍了。他輕功好,又是隱在暗處的,應該找得比我們仔細,所以我建議還是等飛舟回來再說。另外,如果飛舟也沒有找到人或是線索,咱們就不能隻在皇宮裏麵找了。人很有可能已經被帶出宮去,這幾個時辰過去,都不知道走出去多遠了。”


    “未必就是出宮了。”權青畫反駁他,“今日炎華宮大宴賓客,所有人都隻有一個想法,就是盡可能的在炎華宮多留一會兒,不會有人提前出宮。即使是宮人們,也都到炎華山腳下去跪著了,宮中都甚少有人走動。我問過幾處宮門的禁軍,確定了宮宴期間無人出宮的事實,所以我認為,五小姐應該還在皇宮裏,隻是不知道被藏到了什麽地方。”


    他這樣說著,又向權青隱看了去。


    權青隱立即道:“永安宮和德寧宮我都去過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也都找過了,連水井裏都找過了,都沒有任何發現。起初我也懷疑是她做的,可找過之後就知不是。”


    權青城越聽越心涼,好好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突然就不見了呢?他舉起一隻手來——“我先表明一下我的立場,楚憐對於我來說,不隻是夜家的五小姐,也不隻是帝後娘娘的妹妹,她更是我們的夥伴,是好友,所以我絕對不會放棄她。不管她遭遇了什麽,成了什麽樣子,我隻希望把她找回來。一個女孩子家失蹤這麽久,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這是我的皇宮,出了事理應由我負責,別人嫌棄她我不嫌棄,別人不要她我一定會要。總之楚憐的事我一定會負責到底,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的。這是我對她的承諾,也是給夜家的交待。”


    墜兒聽得直皺眉,“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權青城搖頭,“沒有,我是真心的。”


    權青畫看了他一眼,道:“本王也覺得你想得太多了。”


    權青允說:“我還是那句話,飛舟還沒回來,事情就沒到那種程度,你不要把結果想得太壞。另外,你是皇帝,要自稱為朕,不要總是我啊我的。”


    權青城嘟囔了一句:“這裏又沒有外人。”然後又著急起來,“到底應該去哪裏找呢?”


    終於,夜飛舟回來了,權青城立即衝過去問他:“二哥,有發現嗎?”


    夜飛舟看了他一眼,就覺得這一聲二哥叫得有點兒太自然了。但這種時候也不好多說什麽,便隻點了點頭說:“有。”然後伸出手,將一片布料遞到眾人眼前。“我認得這布料,正是楚憐今日穿的衣裳,這是我在天祿閣外麵撿到的。我去天祿閣查看過了,那裏上著鎖,鎖上有灰塵。我又在天祿閣轉了一圈,窗上也有許多灰塵,任何一處地方都像常年沒有人來過一樣,並沒有發現哪扇窗有被人進去過的痕跡。”


    他說到這裏,看了一眼權青城,“皇上知道天祿閣嗎?可知那地方為何常年無人打開?”


    權青城讓他說得直愣,“什麽叫常年無人打開?怎麽就結灰了呢?不可能啊!天祿閣是藏書的地方,我登基之後因為從前積累得少,所以經常到天祿閣去看書,有時候能在那邊坐到半夜呢!因為我常去,所以宮人打掃得十分仔細,不說一塵不染,也不可能四處結灰啊!”


    夜飛舟眼一亮,果然有問題!但夜清瞳這時也提出了一個問題:“怎麽才發現那地方不對勁?其他人沒有往天祿閣搜尋過嗎?”


    三殿下說:“那一片區域劃分給了飛舟,所以其他人並沒有過去。”


    夜清瞳懂了,她二哥並不知道皇宮哪裏用過哪裏沒用過,所以沒有當場就發現天祿閣有問題。但既然現在發現了,那就趕緊往天祿閣去吧!


    她拽了封昭蓮就要走,卻被權青畫攔了一下,“不要去那麽多人,否則我們這一下午小心翼翼各種掩飾,就都白費了。如果一定想要都去看看,那就再找一個合理的理由。”


    權青城想了想,說:“就說去找書,找關於蘇原的書,為將來對抗蘇原做準備。”


    “那也不該有這些不相幹的人。”權青畫指指夜清瞳她們幾個。


    封昭蓮笑嘻嘻地說:“怎麽就不相幹了呢?我們為皇上排憂解難嘛!再說,我們幾個這性子,經了這場宮宴,全宮上下都知道了。我們可以死皮賴臉地跟去,宮人們見了也不會說什麽。而且人多好,人多就可以為楚憐打掩護,再出來的時候也不至於讓人一下就發現多出一個人來。權青畫,你別想拐彎抹角地把我趕走,你跟三殿下一夥,我跟清瞳一夥,咱倆誰也不挨著誰,你攆得著我嗎?行了別廢話了,趕緊的,上天祿閣去!”


    一行人匆匆往天祿閣去了,吳否和連時也一起跟著。天早已經全黑,天上還在下雨,連星星月亮都不見。這雨似乎比先前還要更大一些,宮燈基本都被澆熄了,這會兒隻能靠自己提著的小燭燈照路。就這樣還得用傘好好給宮燈擋雨,寧願自己挨澆,也不能讓宮燈熄了。


    路上不停地有宮人加入到提燈的隊伍中,都讓封昭蓮和夜清瞳笑嘻嘻地給趕走了。理由是:“我們在宮宴上喝多了,就想透透氣,淋雨也是一種體驗,不用管我們。”


    宮人們不提燈,提燈的人就隻剩下連時吳否還有墜兒。


    墜兒為了護著燈,大半個身子都在油傘外麵,不一會兒就澆了個透。權青城見狀就將人護到自己的傘下,不停地提醒她:“燈熄了沒關係,你挨澆了會生病的。”


    墜兒不想搭理他,但還是抬頭往天上瞅了瞅,然後皺著眉道:“不是說這幾日都是晴天嗎?怎麽突然下這麽大雨呢?是不是欽天監算的不準了?”


    連時聽了這話就趕緊道:“天象多變,欽天監畢竟也不是神仙,難免有失誤的時候。就是不知道其它州省有沒有下雨,臨安都下了,南方省份應該會下得更大吧?今年若是多雨季,皇上就要為洪災做準備了。至少朝廷肯定是要撥款的,皇上記得清點一下國庫。”


    權青城點點頭,用心記下連時的話,心裏也開始為洪災擔憂。他還沒親政,若是這時候就起了洪災,實在不是什麽好事。就算有攝政王全力輔佐,但百姓心中也難免會有怨言。


    他心裏這樣想著,就聽走在身後的夜清瞳揚聲道:“不隻要考慮抗洪,還得記著對抗人心。隻怕有的人又會暗中散布謠言,說什麽新帝登基第一年就逢洪災,這不是什麽好兆頭,就因為不是嫡子繼位,所以老天爺不認可這個皇帝。有些人啊,為了爭權奪勢,他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帝尊大人隻管得了攝政王不敢動手腳,卻管不了其他人。所以皇上還是要小心些,你的有些哥哥啊,心思可多著呢!”


    所有人都明白她這話是說給六殿下聽的,但卻不是所有人都明白,何以夜家二小姐對六殿下如此憎恨。原本這事兒封昭蓮也不知,但經了炎華宮那一係列事件,她的記憶被保存下來,所以她如今也能明白並體會夜清瞳的心情,連帶著她對六殿下的感觀也不怎麽樣。


    “對啊,有些人表麵上看起來像個人似的,實際上卻是真的狗。”封昭蓮說話從來不客氣,說完還踢了兩下水,正好都踢到權青隱身後。


    權青隱也沒生氣,他隻是回過頭看了夜清瞳一眼,然後說了句:“我不會使這種絆子的。”然後就又回過頭去,指著前方——“天祿閣到了。”


    因為天黑下雨,天祿閣早早就關了大門,夜飛舟指著一處地方說:“布料就是在那裏撿到的,這附近也就隻有天祿閣,如果我們沒猜錯,人一定是在這裏了。”


    權青城上前叫門,宮人將院門打開之後一見是皇上,立即跪了下來,齊聲高呼萬歲。


    經了這一場宮宴,權青城拜帝尊為師,得帝尊四百多年人生閱曆,如今他在所有人眼中,已然與從前不同了。宮人們對這個小皇帝也更加尊敬,


    權青城就道:“朕想著蘇原太子的事,越想越不放心,便想著過來翻閱一下有關蘇原的記載。你們將天祿閣打開吧,然後就在門外守著,沒有朕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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