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紅妝看來,蘇原人深不可測,很神秘,也很邪乎。


    雖然最初為了保命,她答應蘇原人以後讓她做什麽都行。可一旦冷靜下來,那樣的誓言就變得不那麽穩固了。跟著樓清寒去蘇原,隻是她最初活著的希望,可如今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卻越想越覺得這條路太可怕,越想越覺得樓清寒跟她說話時不懷好意。


    她知道蘇原奇奇怪怪的事情多,從前甚至還聽說過蘇原祭司和巫醫用活人做藥引子的事,所以也不敢真的把自己交給樓清寒。


    夜紅妝真是為自己做過很多種打算,借著蘇原人活了下來,從莊子裏接出梅梅。她沒有告訴蘇原人梅梅是什麽人,為的就是再給自己留一條退路。進宮之後如果能見到李笑寒,如果能用梅梅肚子裏的孩子要挾住李笑寒,那她的未來就還有希望。


    她是殺不了夜溫言給自己和爹娘報仇了,但她可以把這個仇恨傳遞下去,讓李笑寒去跟夜溫言鬥。又或者李笑寒也鬥不過,那她就跟李笑寒要一大筆錢,然後她帶著錢走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過平靜的日子。


    隻是沒想到李太後太不爭氣,竟被貶為太妃,那就沒有價值了,她還得跟著蘇原人走。


    然而蘇原人也不爭氣,她還沒等走到客居宮呢,就聽說蘇原人在宮宴上跟夜溫言鬧翻了,蘇原太子的頭也換到狗身上去了,夜溫言還不負責給換回來。


    夜紅妝也是個狠人,立即又調了個頭,這次直接往太妃宮院那頭去了。


    此時的夜紅妝已經在這邊藏了一個多時辰,藏得她心力交瘁,兩條腿都打哆嗦了。好在今天早上蘇原巫醫給她吃了藥,且是最後一枚治她心口刀傷的藥丸,如此她才能不用顧及身上的傷,也不用擔心蘇原人倒台之後,自己沒處找藥。


    李笑寒坐在椅子裏許久都沒說話,寶蟾倒是說了許多,但多數都是勸她不要氣壞了身子什麽的。李笑寒覺得自己活了這麽多年,這一次是最丟人的,比跪炎華宮那次丟人無數倍。


    當了半輩子皇後,到最後卻被人從太後的位置上貶了下來,她幾乎都能夠預見今後的生活,能夠預見那些太妃們會怎麽嘲笑她排擠她。那些她曾經施加在對方身上的迫害,一定會一樣一樣反噬到她的身上,讓她生不如死。


    可是她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她甚至不敢去做改變,因為貶她的人是帝尊,也因為她背後還背著一個大秘密,一旦那個秘密被揭穿,她肯定沒有活路了。


    “寶蟾。”她壓低了聲音說,“你去看看院子裏都有些什麽人,永安宮的人過來多少,再打聽打聽原來這德寧宮的宮人都是什麽來路,侍候過哪些主子。”


    寶蟾點點頭,立即出去辦事了。夜紅妝就是選擇在這個時候走出來的,當她站在李笑寒身後的那一刹那,李笑寒都恍惚了,差一點就驚叫起來。


    但是夜紅妝把食指豎在唇邊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主動報上家門:“我是夜紅妝,親愛的母後,你若不想讓人知道我在這裏與你說話,就不要發出驚叫聲。你放心,我不害你,非但不害你,還給你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是有關於六殿下的。”


    說到這裏,又特地強調了一遍:“原本的那位六殿下。”


    李笑寒立即安靜下來,甚至還起身親自去門口查看,並吩咐寶蟾在外頭守著,誰也不許進來。然後才回過頭來打量麵前的這個人,卻無論如何都看不到夜紅妝的影子。


    “蘇原人的易容術,據說五天以後就會失去效力了。”夜紅妝坐下來,看著麵前這張空空的梳妝台,氣得冷笑,“我本還指望母後你有點兒出息,幫我一把,沒想到你也沒比我混得好到哪去,如今連太後都不能做了,隻能當個太妃,可是太妃有什麽用?在這偏僻的地方做個太妃,這輩子都見不著陽光了。本來我都斷了來找你的念頭,可惜蘇原人不爭氣……”


    她揮揮手,“罷了不說這些,我知道你著急,咱們長話短說。我來,就是想要與你做一筆交易,我手裏有一個人,懷著權青祿的孩子。那是權青祿在這世上唯一的孩子了,而且如果權青祿已經死去,那這個孩子就是他生命的延續。我想著你們母子之間感情深厚,母後應該不會不在意這個孩子吧?所以我進來就是想要跟你說,想要這個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殺了夜溫言!”


    李笑寒就跟聽故事似的,大起大落。原本挺高興的,因為她兒子有後了。可後來又聽說交換條件是殺死夜溫言,她就覺得夜紅妝是在拿她開玩笑。


    怎麽可能殺得掉夜溫言,要是能,她早就動手了。


    夜紅妝也看出這個條件是不可能換得成了,於是隻好選另一條路:“如果你做不到,那就選第二個條件——我要銀子,大量的銀子。你有多少我要多少,然後我就把那個女人交給你,我會走得遠遠的,你永遠也別找我。”


    李笑寒覺得這個條件可以接受,於是她坐下來與夜紅妝細談,也細細問起關於那個懷孕的女子是怎麽回事,前因後果,都要夜紅妝講個清楚。


    權青城那邊的找人行動也在進行著,他們分了好幾路,權青城與墜兒一路,找東六宮,打的是皇上拜了帝尊為師之後心情好,頂著蒙蒙細雨帶著心怡的小丫鬟遊曆皇宮的旗號。


    因為小丫鬟是帝後娘娘身邊的小丫鬟,而且以前也常常進宮的,所以宮人們也不疑有他。


    夜清瞳與封昭蓮一路,找西六宮,走的是嬉笑打鬧,歸月郡主到處亂跑的路線。


    由於封昭蓮第一次到北齊時,就已經給人留下了活潑生動、不拘小節、胡作非為的印象,所以她在宮裏跑來跑去,這個宮轉一圈,那個閣走一遍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


    夜清瞳扮演在後麵追她的角色,偶爾還會配上一句:“你別亂跑了,這裏是北齊皇宮,可不是哪裏你都能去的。哎,前麵是藏音閣,裏麵東西珍貴易碎,你不能去!”


    她這麽一喊,立即就有藏音閣的宮人接話了:“沒關係沒關係,歸月郡主遠來是客,又是帝後娘娘的摯交好友,皇上早就說了,郡主在宮中隨便行走,哪都能去。二小姐您是帝後娘娘的親姐姐,也是哪都能去的。您二位隨意玩耍,奴才們不攔著。”


    夜清瞳對此很滿意,封昭蓮也很滿意。


    三殿下四殿下二人是負責搜索前朝範圍的,包括客居的宮院那邊,對外給出的原因是搜找蘇原人,看看有沒有留下探子。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蘇原人挑事兒,鬧得很不愉快,所以兩位殿下搜找也屬正常。


    吳否和連時兩人本就是太監,常年在宮中各處行走,原本就不會有人太過在意。


    夜飛舟就比較與眾不同,他身手好,輕功妙,所以他選擇潛行在暗處,對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進行地毯式的搜尋。


    除了這些人以外,還有一位六殿下,此時他正走向德寧宮,直接去搜索李笑寒的地盤。


    也沒有理由,來了之後就直接搜,甚至都不管外頭的太妃有沒有圍觀看熱鬧,他就是默不作聲到處翻找,甚至把屋裏本就不多的櫃子擺件都損壞了不少。


    李笑寒也不敢吱聲,因為她以為權青隱是在找夜紅妝。在這事兒上她本來就心虛,哪還敢多問。再說,夜紅妝這會兒就站在她身邊呢,剛換了衣裳,之前穿的蘇原人那套衣物也沒來得及銷毀,權青隱突然闖進來,她們沒有準備,隻得先把衣裳坐到屁股底下。


    所以李笑寒不能動,一動就穿幫,她就隻能坐在椅子上看著權青隱到處翻,時不時地還抹一下眼淚,表達一下自己的傷心難過。


    最終權青隱並沒有找到想找的人,他回到李笑寒麵前,彎身湊近了她,冷冰冰的聲音提醒道:“聽著,若讓我知道你做了不該做的事,藏了不該藏的人,我定不放過你。”


    權青隱走了,屋裏三個人直到他都走了很長時間,才敢長長鬆一口氣。


    夜紅妝直接坐到地上,臉都白了,整個人都在不受控製地打哆嗦。寶蟾扶了她一把,扶到一半又坐回去,她便也不再扶了,隻問李笑寒:“娘娘有沒有事?”


    李笑寒搖搖頭,將坐在屁股底下的衣裳拿了出來,“趕緊找地方燒了,千萬別讓人看見。”


    寶蟾點頭,將那套衣裳塞到自己的裙子裏,“到晚膳時辰了,德寧宮有個小灶間,奴婢去燒火,正好把衣裳扔灶台裏。”說完又看看夜紅妝,想了想道,“這幾日我會想辦法送你出宮,也會給你準備好銀票。但我們要的人你也得交出來,另外……”她頓了頓,“夜紅妝,你要如何證明那個女人肚子裏懷著的,就是六殿下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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