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瞳聽著這些話,再看著這個人,熟悉的感覺越來越甚。


    她突然哭了起來,緊緊將麵前這個人抱住,就像那次被他從河裏撈上來時,她也是這樣子抱住他。隻有他才能給她安全感,隻有他才是她一心一意想要嫁的人。


    權青隱輕輕撫著她的頭發,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一度以為這樣的擁抱再也不會有了,卻沒想到這個姑娘把對他的感情藏到了最心底,要喝到這種程度才能表達出來。


    隻是這種表達也不太穩定,夜清瞳抱了他一會兒就撒手了,然後就想起了他前麵說的話,什麽讓她別再喝酒了。她就不幹了:“我喝酒怎麽了?我又沒喝你家的酒,我喝的是言兒的酒。今兒她訂親,訂給了全天下最好的男子,你生不生氣?本來我可以住在原本的身體裏,風風光光嫁給你的,可惜你不要我。如今我換個身體了,我就再也不會想著嫁給你了。


    好馬不吃回頭草,我死都不會再多看你一眼。權青祿你這個混蛋,害了我一世,不要再來禍害我下一世了。咱們以後能不見就不見,我也不去你肅王府搗亂了,一切都結束了。”


    “清瞳……”他心絞痛,想伸手去抓她,卻被一個人突然攔了一下,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夜清瞳被那個人攬到懷裏。


    “六殿下,請自重。”夜飛舟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說話,拉著夜清瞳就回了殿裏。


    夜清瞳一邊走一邊衝著身後揮手,臉上還掛著眼淚,卻還是灑脫地說:“再見,青祿。”


    一聲再見,好像是在同他告別。可是他才把她找回來,總不能再失去一次啊!


    炎華殿又換了一撥新的舞姬,跳得比之前還要更好。權青隱默默走到李笑寒跟前,半彎了腰,緊緊盯著他這位生母,半晌,挑著唇笑了。


    “那個雪天,言兒是我救的,可是你為何騙她把功勞給了你另一個兒子?李笑寒,撒謊是要付出代價的。我說過,我們這些人,沒有別的路可走,最終肯定就是死路一條。從你生下我們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和他,你和權計,都是死罪。放心,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到時候我一定拉上你一起死,那是你為你的年輕放縱,應該付出的代價。”


    夜家人這會兒已經差不多擺脫了夫人小姐們的糾纏,畢竟那些人也都是人精,都是看得清眉眼高低的。什麽事都不能做得太過,總不能一場宮宴下來,夜家人菜沒吃幾口,光顧著跟她們說話了,那成什麽樣,還不得被人記恨啊!


    於是許多人都撤了回去,就還剩下幾個不拿自己當外人的小姑娘,還圍著夜清眉和夜楚憐說個不停。有人說夜楚憐釀的那些藥酒:“功效真的是太好了,我們家老太爺每天都要喝上一小盅,最近我瞅著好像頭發都有點兒變黑了,這不是返老還童麽。”


    也有人問夜清眉:“聽說大小姐還要再開一家香薰鋪子,準備得如何了?何時能開?”


    夜清眉就趕緊同她們說:“快了,打算再過三五日就會開張。隻是店麵最後定在了外城,挨著我家妹妹的珠寶鋪子,怕是你們往來會有些不太方便。”


    “怎麽會不方便呢!那簡直太方便了!”那小姑娘說,“帝後娘娘的珠寶鋪子我們也常去,你看我今天戴的首飾,有好幾樣都是在帝後娘娘的鋪子裏買到的,又好看又特別。清眉,如果你的香薰鋪子也開在那邊,那去一次就可以買到兩家的東西,剛剛好。”


    夜清眉糾正她說:“不是我一個人的鋪子,是我和五妹妹還有太後娘娘一起開的,做香薰的手藝是四妹妹教給我們的。你們要是喜歡,就記得幫我們多介紹客人。”


    夜楚憐聽了這話就感歎,大姐姐也是會做生意的人了,都知道拉客人了。


    姑娘們一聽說還有太後娘娘的份子在裏頭,就更熱衷了。一時間關於香薰的話題又進行了起來,有不少已經離開的人又回到夜家席麵上,一起說香薰的事。


    也不知道又跳了幾支舞,人們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多數人都放下筷子,又開始仰望帝尊帝後,默默地把今日宴席記在心裏,想著回去之後寫進家譜,也算是他這一代的輝煌時刻。


    又一支舞跳完了,舞姬們退下之後就沒有再上場,鼓樂也沒有再奏響。就在人們以為這場宮宴要結束了時,權青城開口說話了。話是對蘇原人說的,他問樓清寒——“不知蘇原太子來訪北齊所為何事?是想與北齊建交,還是想向北齊歲貢,以求庇佑?”


    樓清寒都聽笑了,“怎麽可能是歲貢,皇上您未免也想得太多了。建交也沒有必要,大漠之國,自古以來都是自成一體的,任何國家都受不起蘇原人的歲貢。”


    權青城也笑了,“話不能說得太絕對,朕記得許多年前,秋胡國也是這樣說的。那秋胡國比蘇原還要更往西一些,直接就建都在大漠裏麵。曾經他們仗著地處偏遠,又占著大漠裏最大一處綠洲,所以對北齊頗為不屑,甚至大放厥詞,說以秋胡國力,完全可與北齊抗爭。


    可結果怎麽樣呢?還不是讓北齊給滅了。現在那處地方已經歸北齊所有,說起來,蘇原國就在秋胡和北齊中間,這個位置可是一點兒優勢都不占。”


    “皇上這樣說,是在提醒小王一旦發生戰事,秋胡與北齊可以立即包圍我蘇原?”


    “不不不。”權青城擺擺手,“朕就是講一個事實,沒有特殊的意思。畢竟你剛剛說大漠之國自成一體,所以朕就糾正你一下,自成一體這個事也就你們蘇原自己,跟大漠沒關係。”


    他又問樓清寒:“既然不是建交也不是歲貢,那幾位來我北齊究竟是為了什麽呢?總不能就是為了給北齊送禮吧?你們帶了那麽多寶石和蠟染的布料過來,如果沒有別的目的隻是為了送這些東西,那就跟歲貢沒什麽兩樣啊!”


    樓清寒深吸一口氣,不停在心裏告誡自己要冷靜,不能在這樣的場合被這小皇帝給氣著。好不容易把心緒調整好了,這才回了權青城的話:“小王來到北齊,是因為聽聞北齊有神醫現世,能讓啞人開口說話,還能製出神奇的藥丸,助斷肢重生。這實在是新奇,所以小王就想帶著我們的大祭司和巫醫過來看看。”他說到這,目光向夜溫言投去,“不知帝後娘娘的神醫之術是向何人所學?可否告知?”


    砰!有人猛地一拍桌子——“大膽蘇原人,你這是在質問我們的帝後娘娘?”


    說話的是個不知名的小官員,許是喝多了膽子大,也許是有意想巴結夜溫言。


    夜溫言順著聲音看到那個人,衝他笑笑,然後再對樓清寒說:“我師承帝尊,所以能讓啞人開口,也能讓斷肢重生。我原本是沒學過醫術的,之前家裏人也質疑過這一點,但因為那時我與帝尊的關係還未公開,所以我搪塞他們的說法是,從前祖父給我請過老師,偷偷傳授我醫術。但如今我與帝尊大人的事情已經公開化,那就沒有必要瞞著了。


    無論是醫術還是武功,全都是帝尊大人教的。而帝尊大人是修靈者,所以他傳授的方法不太一樣,不需要我從頭學起,他隻需將大量的書麵知識灌入我的腦中,我自然就可以融會貫通。就像宮宴開始之前,他將人生閱曆傳給皇上是一個道理。”


    人們聽了這話紛紛點頭,表示這個解釋可以接受。畢竟之前夜溫言突然展現出來的神醫之術,也挺讓他們疑惑的,誰都不能理解為何夜家的四小姐突然就成神醫了。


    現在人家攤牌了,說了是帝尊大人教的,那就好理解了。


    樓清寒也點點頭,表示接受這個解釋,但是他又說了:“既然帝後娘娘得帝尊大人親傳,想必醫術一定十分高明,怕不隻能讓斷肢重生吧?死人複活這種事,你能行嗎?”


    人們聽了這話均倒吸一口冷氣,死人複活?世間若真有這麽厲害的神醫,那神醫的醫館豈不是要被人踏破門檻?說帝尊大人能讓死人複活他們信,可那是因為帝尊用的是仙法。夜四小姐一介凡人,她又不會使用仙法,怎麽可能學會讓死人複活的本事。


    蘇原人這不是明擺著要挑事兒嗎?


    有人想聲討樓清寒,卻被封昭蓮給搶了先。隻是封昭蓮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們捏了一把汗——“帝後娘娘當然能讓死人重生,多大個事兒啊!”


    權青畫狠狠瞪了她一眼,“閉嘴!”


    權青允也一臉震驚地看向她:“你到底是向著誰的?”


    封昭蓮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小爺我當然是向著阿言的!放心,我們家阿言什麽都會,別說讓死人複活了,就是把狗頭換到那樓清寒的脖子上,她也會!”


    這話說得很大聲,有人立即跟著起哄:“那就讓帝後娘娘換一個給咱們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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