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飛舟沒說什麽,他隻是抱了拳,衝著封昭蓮深施一禮。


    封昭蓮笑笑,“我知道,你也是對阿言好的。所以你們這些人啊,真應該慶幸自己做了最正確的選擇。同阿言站在一起,將來才有你們的好日子過。”


    她無意再聽夫人小姐們對夜家人的阿諛奉承,同夜清瞳打了招呼,就晃晃悠悠地回到她原本應該在的那桌去。隻是回去的路上經過權青畫那桌,眼珠一轉,就又改了道兒。


    權青畫見她走過來,主動自覺地挪了挪椅子,挪出一個空位來。邊上宮人見狀立即加了一把椅子把空位補上,正好給封昭蓮坐。


    封昭蓮大咧咧地坐了下來,下意識地抬了腳,想踩到權青畫的椅子上,被權青畫一巴掌拍了回去。他提醒她:“一個姑娘家,老大不小的了,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封昭蓮“切”了一聲,“古板!小爺我從小就是這個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歸月你都不管我,怎麽到了北齊你話就這麽多呢?權青畫,這不像你風格啊!”


    權青畫盯了她一會兒,別開了頭,不想再說話。倒是封昭蓮又往他身邊湊了湊,“我看你們幾個在這坐著,誰也不搭理誰,挺無聊的,我就過來陪陪你。”


    他搖頭,“不需要你陪。”


    “用不著你需要,我坐我的,你喝你的,咱們誰也不耽誤。”


    權青畫將手裏的酒盞放下,“不喝了。”


    “不喝了?那正好,我喝一口。”她端起他的酒盞就喝,對上嘴唇的位置正是他喝過的。


    權青畫皺了皺眉,到底還是沒說什麽。但同桌坐著的大殿下卻往這邊瞅了一眼,還笑了一聲。封昭蓮立即就不幹了——“你瞅啥?再瞅眼珠子給你挖下來!”說完又看向二殿下,“還有你,把腦袋別過去,別瞅小爺,小爺看不上你。北齊皇族裏麵,就你倆長得最醜。”


    兩位殿下氣得不行,卻又不想跟這位歸月郡主多說話,因為他們知道這位郡主什麽話都說得出來,還跟夜溫言關係好,真要杠起來,到最後吃虧的還是他們。


    其實今兒這場宮宴他們本也不該來的,因為身上還帶著傷呢!當初在一品將軍府門口被打的傷到現在也沒好利索,坐在椅子上屁股都疼。但他們又實在舍不得見帝尊大人的機會!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盛世,不但他們要來,大殿下還要把王妃和世子都帶來。


    二殿下也帶來了兩位側妃,正跟大殿下的王妃坐在一處說著話。


    權青畫見封昭蓮言語犀利,便小聲提醒:“要喝酒就好好喝酒,不用說話。”


    封昭蓮搖搖頭,“不說話多沒意思,我又不是啞巴。”說完,目光又向三殿下投了去。


    權青允一哆嗦,以為封昭蓮要連她一塊兒懟呢,結果就聽封昭蓮說:“三殿下,你可以瞅我,咱們是自己人,沒關係的。還有啊,剛才我可沒欺負夜家二哥,不信你可以問他。”


    權青允原本覺著她前麵那兩句話還說得挺好,結果第三句就開始下道。這會兒大殿下和二殿下又開始笑了,他皺皺眉說封昭蓮:“老四說得對,你還是不要說話為好。”


    封昭蓮嘿嘿一笑,“那不行,我不但要說,我還得多說點兒。兩位,你們看那頭——”她伸手一指,指的正是蘇原人坐著的方向。“你們看,那個大祭司是不是一直盯著阿言看呢?瞅瞅那雙眼睛,直勾勾的,阿言要是塊點心她都能給吃了。你們猜她有何居心?”


    權青畫看了一會兒道:“無論有何居心都成不了,夜四小姐身邊有帝尊大人呢。”


    權青允則有些緊張,一直盯著那阿蔓看,時刻做好了阿蔓突然發難的準備。


    封昭蓮跟他也差不多,而且她還說:“今兒我就把話放這兒,她要是敢對阿言整什麽幺蛾子,我掐也得把她給掐死,絕不可能讓她活著走出北齊。”


    權青畫提醒她:“人家是大祭司,掌握著蘇原大漠最神秘的幻術。要說帝尊大人把她掐死本王還能信,你麽……你憑什麽本事把她掐死?”


    “就憑小爺我是歸月郡主!權青畫你可別小瞧了我,我也不是白給的,就算她掌握著幻術,我也有我不外傳的本事。我就算打不過她,氣我也能把她給氣死。”


    他失笑,“不外傳的本事就是氣人的本事?那本王倒是信了你能對付得了那阿蔓。”


    封昭蓮站起身,“行了我不陪你喝了,我陪陪蔓婆子去,我是真怕她孤單啊!”


    她說走就走,直奔著阿蔓就去了。權青畫下意識地起身跟在後麵,封昭蓮走到一半突然回頭,衝著他展了一個好看到能讓人失魂的笑——“權青畫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所以要跟著我怕我出事?可別啊,我是有心上人的,我一心一意喜歡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看上別人。”


    權青畫轉身就往回走。


    封昭蓮看著他的背影笑了一會兒,心裏也說不清楚是個什麽滋味,於是又轉回身衝著阿蔓去。到了阿蔓身邊之後還是大咧咧地坐下,然後伸著脖子湊到阿蔓近前:“你看什麽呢?”


    阿蔓一愣,這才發現身邊的空椅子坐了人,還是個討厭的人。


    她不理會封昭蓮,但封昭蓮這人她就不需要被理會,她就隻管自己說話——“看阿言是吧?嗯,阿言很好看,是應該多看看。年輕又漂亮的臉蛋,不管男的女的,誰能不愛呢?特別是你這種老女人,羨慕嫉妒恨吧?哎你說你們蘇原人大老遠的跑到北齊來,到底圖什麽?總不能又是為了給樓清寒那小王八求娶誰?北齊可沒有待嫁的公主郡主什麽的,難不成是想要把你嫁到北齊為妃?別鬧了,你都能給小皇帝當奶奶了,嫁給先帝做個陪葬還差不多。”


    她肆無忌憚地損著阿蔓,完全不顧及阿蔓已經被氣得暗暗運起幻術,想要置她於死地。


    蘇原的大祭司下了死手,那是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所以即使是樓清寒他也不敢對阿蔓太過分,他也怕把阿蔓給惹急了,置他於死地。


    但是封昭蓮不怕,她心裏有底。昨晚上喝酒時,夜溫言運了一個小小的術法拍到她腦門子裏,足以抵禦阿蔓的任何幻術。


    所以這會兒封昭蓮沒有任何中招的表現,她隻是捂起鼻子,一臉震驚地看向阿蔓,同時驚呼——“怎麽這麽臭?蘇原大祭司,你是不是放屁了?”


    這一嗓子喊的,全場都聽見了,所有人都向阿蔓這頭看過來,有許多夫人小姐們還都捂住了鼻子。這個動作侮辱性太強了,因為那些人離得都很遠,可即便是離得那麽遠,她們依然把自己的鼻子給捂了起來。那架式分明就是在說:這個屁真是太臭了。


    阿蔓麵上的表情千變萬化,要不是邊上她的父親按了她一下,她幾乎都要失態。


    但能逼到這個份兒上的卻並不是封昭蓮口無遮攔的一句話,也不是那些夫人小姐們捂起來的鼻子,而是——她的幻術再一次失靈了!


    封昭蓮早就跑回權青畫身邊坐著,笑嘻嘻地繼續喝酒。賓客們見她不再計較了,一個個吸吸鼻子,發現也沒有什麽臭的味道,便也不再記掛這事。


    蘇原巫醫扭頭看了封昭蓮一眼,然後小聲問阿蔓:“怎麽回事?”


    阿蔓搖頭,“不知道,幻術對那歸月郡主沒有用處。我確定不是我的原因,那就隻能是她們的原因。多年前去歸月那一次,我的幻術還十分有效,所以問題應該不是出在歸月郡主身上。”她看向夜溫言,喃喃地道,“歸月郡主跟夜溫言走得很近,肯定是夜溫言有問題。”


    巫醫也向夜溫言看去,但看了一會兒之後,他的目光就被夜溫言身邊的師離淵給吸引了。


    師離淵這會兒正在給夜溫言剝果子,還在提醒夜溫言不要喝太多的酒,如果想喝,待宮宴結束之後他再陪她慢慢喝。夜溫言也在跟師離淵說話,但巫醫聽不出來說的是什麽。


    這時,就見一直站在夜溫言身後的墜兒往前走了兩步,接過夜溫言遞過來的一隻盒子,然後居然朝著他們這桌走了過來。


    巫醫和阿蔓齊齊皺眉,就連樓清寒都嘟囔了一句:“她來幹什麽?”


    說話間,墜兒已經走到阿蔓麵前,伸手將盒子往前一遞:“蔓婆子,這是我家帝後娘娘送給你的禮物。娘娘說了,遠來是客,主人家沒有贈禮是不禮貌的,希望這份禮物你能喜歡。”


    她一邊說話一邊將盒子打開,而阿蔓的目光幾乎立即就被盒子裏的東西吸引了去。


    那是一塊手表,奇巧閣最新做出來的東西,純金的,賊土豪。


    阿蔓隻覺得腦子“嗡”地一下炸了起來,一雙眼睛被那塊手表深深吸引,怎麽都移不開。


    蘇原巫醫也在盯著那塊手表看,卻隻覺新奇,並未見有太深一層的表現。


    遠處,夜溫言將這一幕看在眼裏,輕輕挑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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