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敏感的話題,其實很多人都意識到了這件事情,隻不過沒有人說。


    今日夜溫言是主角,而且站到了一個他們誰都夠不著的高度,在這種高度的壓製下,夜家二房就顯得沒有那麽重要了。何況這段日子坊間也有不少傳言,甚至有人說二房一家已經被拉到城外去殺了,包括那個被六殿下退回去的夜紅妝,也一並殺了。


    所以現在哪來的夜家二房,夜家就隻剩下長房一脈。


    但眼下這個問題被人提了出來,人們除了感歎那人的勇氣之外,也都豎起了耳朵,想要聽一聽這件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麽。特別還有幾位與夜景盛交好的人,更是想知道個答案。


    “還有老夫人,聽聞老夫人回了秀山縣,是不是這麽回事?”聽著老夫人的事也被提了起來,穆氏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那日種種已經成了她腦中揮之不去的噩夢,本以為噩夢隻有晚上才會做,沒想到這大白天的也有人來給她添堵。


    人們是等著夜溫言來回答的,可不等夜溫言開口說話,下方夜四小姐就先開了口,說的是——“他們都是大人了,去哪裏還需要向誰匯報不成?總不能我們一來就先稟告你們一下,家中什麽人去了什麽地方,為何沒來今日宮宴吧?哎那個人,你誰啊?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五品以下官員?現如今五品以下的小官兒話都這麽多了?”


    她這一通罵,也是把問話的那個人罵醒了幾分。那人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於是也不敢再吱聲,就低著頭把自己藏在人堆兒裏,祈禱著夜家人看不到他。


    但這個話題既然被提了起來,就沒有那麽輕易能被繞過去。


    眼看人們的興致還沒有減褪,夜四小姐就又是一聲冷哼:“什麽叫沒見著夜家二房的人?和著我二哥跟我五妹妹不是二房的人?你們是不是瞎?今兒大好的日子,我本不想把你們怎麽著,但你們要是上趕著找罵,那姑奶奶我也沒怕過誰!”


    眼瞅著夜四小姐這頭要急眼,夜溫言看了師離淵一眼,就要把話接過來,誰知師離淵卻先她一步有了反應。隻見他精準地找到最先挑頭問這事兒的那位官員,看了一會兒才道:“夜家的事,本尊也知道一些。夜老夫人回秀山縣省親去了,這個沒什麽可說的。至於夜家二房夫婦,以及那位小妾,還有那位夜三小姐,嗯,被本尊給辦了。”


    人們聽得頭皮發麻,被“本尊給辦了”,這話什麽意思?辦了是怎麽辦的?


    師離淵看出眾人目光中的疑惑,於是主動為他們解惑:“辦了的意思,就是宰了。沒有原因,本尊看他們不順眼而已。那個人——”他往下方指指,指的正是喝多了挑事兒的那位,“本尊現在看你也不太順眼。”


    那人直接從椅子滑到了地麵,跪都沒跪,直接就癱坐下去。有人往下一瞅,得,尿了。


    有紫衣宮人上前,利索地將人拖到殿下,再有上來用清水擦地,再倒了半壇子酒在地上去味兒消毒。一係列操作下來,宮宴現場又恢複到之前熱鬧。再沒有人敢提夜家二房的事,也沒有人敢去理會那位被拖出去的人怎麽樣了,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人們該吃吃該喝喝,隻是都離那位被拖出去的大人的座位遠了些,漸漸地,那一張桌子都沒有人再願意去坐了。


    夜溫言也在吃,權青城陪著她吃,虞太後也陪著她吃,師離淵就坐在邊上看著,時不時地笑一笑,再替她擦嘴。他自己手裏也沒閑著,剝了不少果子,一個一個遞過去。


    關於夜家二房的事,權青城以及權家的幾位殿下都是知道的,畢竟當初夜大夫人為了找人作見證,把他們幾個全都留在了一品將軍府。所以他知道是怎麽回事,自然也知道二房的人不是被帝尊給辦了,而是讓夜大夫人給辦了。


    他抓了一把花生米,半轉了身往夜家席麵上看去。


    因為有封昭蓮在,夜家那邊就顯得很熱鬧。再加上今兒本來就是夜家的好日子,所以不管男賓女賓,都一直沒斷了去給夜家人敬酒。


    對於這種人情往來,夜溫言和師離淵是無意理會的。人就是群居動物,隻要活著就免不了人情裏短禮尚往來,像今日這樣的場麵,人們去給夜家賀喜也是正常的。


    權青城也覺得正常,隻是他又有點兒覺得穆氏不太正常。雖然穆氏也知道應對一輪又一輪的敬酒和寒暄奉承,雖然麵上也掛著笑,但是那種笑容就過於勉強,他一眼就能看得出。


    權青城是個心裏藏不住話的孩子,雖然接受了帝尊大人四百多年的生活閱曆,可說實在的,師離淵的那點兒閱曆,跟沒有閱曆也沒什麽區別。他從來也沒有過過那種大家族爾虞我詐的日子,打從修靈開始,就一路領先,高高在上。所有人看他都是仰望的,他看所有人也都是俯視的,沒有人敢招惹他,他隻管坐在那裏當一個精神信仰就好。


    所以師離淵其實沒有多少閱曆,他所傳遞給權青城的,多半都是他對這天下的理解,和對蒼生的認知,以及他心中所希望的這個世界應該是什麽樣子。


    世俗間的許多事情,對於權青城來說,依然是缺失的。


    於是他在看了穆氏一會兒之後,就轉回身來小聲問夜溫言:“姐,大夫人為何不高興?”


    夜溫言也往穆氏那處看了去,然後笑笑說:“也沒有不高興,許是前段日子家裏事情多,再加上我父親冥壽剛過,所以她心情不是太好。沒事的,不用理會。”


    “姐。”權青城心裏不太好受,“我總覺得在夜家實在是委屈你了,但你就是夜家的女兒,我也不能讓你離開自己的家,這事兒真矛盾。”


    夜溫言往他頭上拍了兩下,“我們青城長大了,知道替姐姐著想了。不過這些事情不是你這個做皇帝的應該想的,把你的心思從家長裏短中抽出去,放到朝政上。記得我昨晚同你說過的話,也記得你跟我發過的誓。你說你要爭氣,就一定得爭氣。”


    權青城用力點頭,“姐姐放心,我都記下了。別人家的家長裏短我真不管,就是姐姐家的,忍不住想打聽打聽。以前隻聽說一品將軍府十分風光,如今才知,風光背後竟是這般。”


    “這沒什麽,很正常。”夜溫言笑笑,“跟皇族比起來,夜家的事算什麽啊!”


    虞太後也跟著歎了一聲,是啊,跟皇族比起來,夜家的事算什麽呢?後宮的哪一口井沒沉過人,哪一處林子沒勒過人。見不得人的事一把一把的,隻不過外人不敢言說罷了。


    權青城在向帝尊敬酒,一會兒叫師父,一會兒叫姐夫,師離淵也不糾正,不管叫什麽都聽著,敬他的酒他也都喝了。


    虞太後看著這一幕,就感覺人生啊,真是一場遊戲一場夢的。誰能想到她的兒子當了皇帝,又誰能想到如今又成了帝尊大人的入室弟子。她也真是幸運,兒子能有這般造化,是誰都羨慕不來的福氣。隻要守得住這份福氣,這一生都將平平穩穩。


    她也起身,給帝尊和夜溫言敬酒。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氣向帝尊敬酒,一時間也是感慨萬千,甚至還想到了最初做太後那會兒,聽說夜溫言去了炎華宮的事。


    她很感激那時候的自己,要不是那個時候做了正確的選擇,押對了寶,今日也不會有如此風光的日子。當然,她風不風光無所謂,她主要是為了兒子。


    師離淵喝了虞太後的敬酒,然後就聽到夜溫言小聲同他說:“眼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你說,是不是也快輪到蘇原人上場了?”


    師離淵往蘇原人那桌撇一眼,輕哼道:“不知,沒有什麽興趣。”


    “嗯,其實我也沒有什麽興趣。”夜溫言說,“無外乎就是大祭司和巫醫要作妖,興許他們那些所謂的幻術和巫醫之術,對於蘇原人來說的確是有些厲害。但是擺到我們麵前,又確實是沒有多少看頭。但是那阿蔓昨晚盯著我的耳墜子端詳許久,這倒是讓我生出幾分興致來。我琢磨著尋個機會再試探一番,看能不能探出些訊息來。”


    這邊正說著話,下方又有人喝多了,但這次喝多的人卻沒有惡意,他隻是八卦。隻聽他笑嗬嗬地問:“帝後娘娘,您跟帝尊大人是怎麽認識的呀?能不能給咱們講講?臣真的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好奇,娘娘要是不願意說那就不說,千萬不要怪罪臣。”


    夜溫言看了那人一眼,見他笑得憨厚,便也回了一個善意的笑,然後開口道:“講講也無妨。要說起我與帝尊大人的相識,這件事情還得感謝李太後……”


    說到這裏,她向四周看了看,隨即“咦”了一聲,“怎的今日沒見著西宮的太後娘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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