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親嚇得趕緊喝斥她:“住口!這樣的話怎是你能說出口的?你不要命了?”


    小姑娘不高興,“我就是隨便說說。”


    “隨便說說也不行!夜家如日中天,再也不是兩位將軍剛去世,被痛打落水狗的時候了。”


    “是啊!”有位夫人也跟著道,“管住嘴,命才能活得長。行了,不說這些,聽聞前幾日蘇原太子進京了,不知今日宮宴有沒有受到邀請。”


    “何止蘇原太子,那歸月郡主不也來了麽,肯定會一並邀請的。聽說蘇原太子十分俊俏,但那大祭司卻邪乎得很,會幻術,能控人於無形之中,殺人也在無形之中。”


    “那麽厲害?那比起我們的帝尊呢?”


    “那怎麽能比,帝尊天下第一,無人能及。”


    終於可以進宮了,人們在炎華宮紫衣宮人的帶領下朝著炎華山走去,又在紫衣宮人的帶領下開始爬炎華山那一百九十九級台階。


    長期養尊處優的夫人小姐們哪受過這樣的累,就是去城外廟裏上香,上的也不過是小山坡,從來也沒爬過這麽高又這麽陡的台階。


    別說女人們,就是那些從德陽門進宮的男人們,一個個爬的也是氣喘籲籲,不停擦汗。但好在沒有人掉隊,即便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也都拚了命的往上爬,生怕落在後麵就不讓進炎華殿了。


    山上的那座大殿是每個人的夢想,如今夢想就在眼前,哪能不拚命的。


    終於,所有人都進了大殿,又有大量的紫衣宮人上前,將他們引領到自己該在的位置上。


    炎華殿特別大,而且這座大殿就像有戲法似的,裏麵的空間竟比從外麵看起來還要大上很多。明明剛剛爬山累得滿頭大汗,但一進了大殿之後,便有清涼的風拂過,一身的汗很快就褪了下去,衣裳也沒有濕乎乎的感覺,甚至比剛出家門時更加清爽。


    有人驚呼:“這難道就是仙法嗎?炎華殿是仙殿,仙殿裏是有仙法的,我們現在就是被仙法環繞著,所以才感覺這麽清爽。這就是做神仙的感覺吧!”


    人們陸續都落座了,炎華殿的殿門依然敞開著,有陣陣花香從殿下飄了進來,襯著這份清涼,那種感覺就仿佛置身於山澗之中,甚至有人說她都聽到了潺潺流水,和小鳥輕鳴。


    “你們看!殿下有花!”也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麽一嗓子,由於太過驚訝,所以聲音很大,殿內眾人全都聽到了。於是紛紛望向殿門外,果然看到白玉石地麵長出花來。


    那些花五顏六色姹紫嫣紅,千百品種匯聚在一處,從地底下鑽出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隻一會兒工夫就長到了最恰到好處的高度。清風將花香一陣陣送到殿中來,聞得人們都忘記了自己此刻是在人間還是在仙境。


    說來也是,哪有人間平地生花的,明明是剛剛走過的玉石路麵,轉眼就長滿了鮮花,各式各樣,本該雜亂卻又串插生長得像一幅好看的畫一般。又很快引來了蝴蝶與蜜蜂,所以說這到底是真花還是假花?又所以說,到底是剛剛看到的玉石地麵是假的,還是花是假的?


    就在人們的震驚中,一聲唱奏傳了來,奏的是——“帝尊大人駕到!帝後娘娘駕到!”


    人們紛紛跪下,齊齊道了一聲:“恭迎帝尊大人!恭迎帝後娘娘!”此時本該低頭的,但誰都沒舍得低頭,因為誰都想看到帝尊帝後一起出場,是個什麽樣的場麵。


    於是所有人都把頭高高抬著,齊齊盯向殿門,很快就看到一身紅袍的師離淵牽著一身淡金華服的夜溫言走了進來。兩人手拉著手,即使廣袖寬大,依然能看到緊緊扣在一處的手指。


    因不是大婚,所以夜溫言並沒有佩戴太過華麗的頭麵,隻在發髻上插了一枚閃著金光的簪子,隱隱能看出是一隻鳳凰的形狀。


    臨安第一美人的樣貌在這一刻更加光豔奪目,甚至很快就有人發現夜四小姐的臉不再像之前那樣慘白慘白的了,又恢複到臘月初二以前那種白裏透紅的明豔。


    一時間,那些曾經的夜家魔女的顏值粉又躁動起來,紛紛不受控製地念叨起來:“臨安第一美人,這就是臨安第一美人!”


    邊上有人提醒:“快閉嘴吧,現在人家是帝後,從前你夠不著的人,現在你依然夠不著。”


    帝尊帝後攜手入殿,很快就在人們的注視下走到了上首位置。就見帝尊大人抬手一揮,原本的玉椅瞬間變了樣子,變成一把由鮮花製成的花椅,襯著夜溫言這一身淡淡的金色,就好像是花中托生出一隻精靈,怎麽看都是一幅神仙畫麵。


    就連夜家人都看得直了眼,夜四小姐更是連連感歎:“她可真是好看,這種好看跟從前是不一樣的。她給這張臉和這具身體都賦予了新的生命,再也不是從前的夜四小姐了。”


    帝尊帝後落座,人們再拜,一聲聲高呼帝尊天歲,帝後娘娘天歲。


    可上方坐著的人仿佛聽不到這些聲音一樣,隻管對坐在自己身邊的小姑娘說:“待有朝一日我們成親,本尊讓這天下的花全部盛開,以賀你我大喜。”


    這話說得聲音大,所有人都聽得見,一時間有許多夫人小姐受不住感動,嗚嗚地哭了起來。也有一些人對夜溫言的妒忌又加深了幾分,憎恨幾乎都寫在了臉上,怎麽都掩不去。


    這時,也不知為何,明明晴朗的天突然之間陰了下來,當空高掛的太陽被一團烏雲遮住,整個世界都失去了光芒。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陰得叫人害怕。


    人們也的確害怕了,因為欽天監提前預報過天氣,今日放晴,近幾日都放晴,不會有雨。


    可不會有雨的天就忽然變成了這樣,是欽天監的失誤,還是說……還是說這是老天爺的預警?帝尊相中的這位帝後,怕不是老天爺中意的吧?


    於是有人開始小聲說:“這不吉利啊!明明大喜的日子,天卻突然陰了,這是凶兆。”


    “難道是夜四小姐與帝尊不配?是上天在預示著什麽嗎?”


    “也有可能是帝尊這樣的人本就不該成親,他就應該一輩子高高在上,供人仰望。”說這話的是一位小姑娘,眼眶還是紅的,之前一直在哭,這會兒卻來了精神。“四百多年都過去了,明明一個人好好的,卻非得在今年訂下一位帝後來,這就是逆天而行。”


    “也不見得,興許就是天陰了,這沒什麽的,欽天監又不能真的管老天何時下雨。”


    人們議論紛紛,也都朝著師離淵那處看去。


    隻見師離淵還穩穩坐著,身邊夜四小姐的手還緊緊拉著,好像這突然陰下來的天氣與他完全無關,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甚至還在問夜溫言:“你是覺得陰天好,還是晴天好?”


    夜溫言說:“我倒無所謂,但聽起來諸位賓客們似乎覺得陰天不太好。今日是你做東,總得讓賓客們滿意才是。所以咱們就隨著他們的心情吧!”


    “嗯,都聽你的。”他說的是都聽你的,而不是說隨賓客們的心情。賓客什麽心情與他無關,這天底下所有人都與他無關,他隻管他們家小姑娘高不高興。


    “既然阿言你說隨他們的心情,那咱們就隨他們的心情。哼!什麽吉不吉利,什麽應不應該,夜四小姐就是本尊的偏愛,就算老天它不服氣,也得給本尊憋回去!”


    話落,人們看到帝尊大人寬大的袖子隨意那麽一掃,明明陰著的天一下就晴了。剛剛還昏暗的殿外此時一片陽光燦爛,那些平地生長出來的花在陽光的照耀下,愈發的耀眼。


    帝尊大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說——“四百年前,天地靈力消失時,天道都奈何不了本尊。如今四百年過去了,老天爺又算得了什麽?在本尊麵前,除了阿言,誰都做不得主!”


    一番話,說得人們熱血沸騰,人人心中都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燒的是他們的熱情,還有因為他們是北齊人、擁有帝尊大人這樣的神仙人物的驕傲。


    但也有人比較冷靜,權家殿下們的席麵上,權青畫微微皺眉,看著殿外若有所思。


    帝尊訂親的宴席,按說天不應該自己忽然陰下來。欽天監數百年來都會在重要的日子占卜天象,會提前做出預示,從未出錯過。何以今日就錯了呢?


    看來有一些人,的確是有點不尋常的手段,隻是可惜了,那些手段在帝尊麵前,實在是不夠看的。


    他又看向攝政王權計,正巧權計抬起袖子往額頭上抹了一把,像是在擦汗。


    他偏頭跟身邊的權青隱說話:“六弟可知咱們那位皇叔是何年何月,同蘇原人有了往來的?此番那蘇原太子帶著祭司和巫醫來到北齊,又做了什麽打算?”


    權青隱看了他一眼,“四哥何出此言?皇叔的事,我也不知。”


    “本王還真希望你是什麽都不知,隻有什麽都不知,待到將來有人為你脫罪時,才有了名正言順的脫罪理由。否則……”他搖搖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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