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蔓沒有等來樓清寒的答複,因為樓清寒已經被北齊的宮人催著往國子學去了。


    縱是樓清寒一臉的不樂意,可是在北齊宮人的集體催促下,他還是跟著走了。


    臨走時看了阿蔓一眼,眼中有擔憂,也有質疑。


    阿蔓看了就笑,等他走遠之後就對自己的父親說:“父親看到沒有,這麽多年了,他依然信不過我。你說我為了一個自己信不過的人做那件冒險的事,到底值不值?”


    “不值!”巫醫答得斬釘截鐵,“那位太子殿下是個什麽心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連你自己都說了,這麽多年,他依然信不過你,那你又為何替他賣命?”


    “因為我是大祭司啊!替他賣命是我的職責所在,我若不能替他賣命,這個大祭司的位置就輪不到我來做。當初老國君把我推到這個位置上,唯一的要求就是一生護佑他最疼愛的兒子,我若做不好,我就不配當這個大祭司。”


    “那就不當。”巫醫盯著她道,“那就把大祭司讓給別人做。我是蘇原國最好的巫醫,隻要有我在,你就算不是大祭司,也能活得很好。”


    “可是父親能永遠都在嗎?”阿蔓苦笑著搖頭,“父親若不能打破天地桎梏,若不能突破六十年壽命,那我就不可能過得好。大祭司的位置有無數人盯著,大巫醫的位置也有無數人盯著,咱們的命運是一樣的,今日這樣的事若換成了父親您,也隻能做同樣的選擇。”


    巫醫不說話了,因為他知道阿蔓說得沒錯,今日之事若是換成了要他這個巫醫去送命,他也別無選擇。蘇原是他們的國家,維護自己的國家,維護自己的主子,是他們的使命。


    可是……“可是我也心疼自己的女兒,你總不能讓我一個白發人送走你這個黑發人。你說盡全力保命,可是我知道你說的那個法子,你怎麽可能保得住命?阿蔓,我知道大祭司一脈早晚都要走這一條路,就算沒有今日之事,你們也早有商量要用此法嚐試打破天地桎梏,讓人類壽元得以突破。所以你就要想想,是天地桎梏重要,還是蘇原太子重要。”


    他重歎一聲,走到門口,負手看著一片晴天。


    “阿蔓啊,你若為了人類壽元,為了天地桎梏去送命,為父雖也心疼,但依然會支持你。到那時,為父會親自替你收屍,會告訴整個天下你做出的努力和犧牲。可是如今這樣,不值得。樓清寒的顏麵不值得你用一條命去換,你的命若是丟在這裏,也愧對大祭司一脈的傳承。”


    阿蔓還在地上坐著,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又笑了一下,“可我就是舍不得他吃這樣的虧,他不開心,我就也不開心,隻要能幫到他,我已經顧不得這個天下了。”


    一品將軍府門口,三匹馬並立,夜飛舟最先翻身上馬,然後衝著下方的兩個妹妹招手。


    夜溫言點點頭,選了其中一匹也騎了上去,剩下的一匹就留給夜四小姐。


    夜楚憐在下方看著她們三人都已經坐在馬上,心情就有些煩躁,“待明日宮宴結束,我就要開始學騎馬了,要不然你們出門總不帶我。”說完又向夜四小姐看去,“你沒見過昭蓮郡主,按說不應該跟著去接人的。但是你非要去,也沒有人攔得住你,那就讓你去吧!隻是你一定記得,那昭蓮郡主的脾氣不怎麽好,你千萬不要惹到她。還有,你現在是夜家二小姐,如果那位郡主對你說了什麽不好的話,你也得忍著,千萬不能給四姐姐找麻煩,知道嗎?”


    夜四小姐擺擺手,“知道了,五妹妹你可真囉嗦,我是你二姐,我比你更懂事好嗎?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你隻管在家裏釀酒做香薰就好,外麵的事交給我們去做。”說完,揚鞭打馬,最先衝了出去。“快點跟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夜飛舟無奈,趕緊跟了上去,生怕這個妹妹又惹什麽禍。


    夜溫言看了夜楚憐一眼,同她說:“好好在家待著,回頭我親自教你騎馬,幾日就能學會了。”說完話,也奔著前麵兩位追了過去。


    今日封昭蓮進京,一大早塵王府的人就找上夜溫言,帶來了封昭蓮的話——“請四小姐早點出發,到外城城門口迎一迎,昭蓮郡主說見不著您絕不進城。”


    夜溫言為此特地起了個大早,迷迷糊糊地洗漱換衣,早膳都沒顧得上吃就出了門。


    夜飛舟不放心她一個人去,趕緊牽了馬要跟著,結果牽馬的時候撞見了夜四小姐,於是夜四小姐就也要跟著。原本一個人的行程變成了三個人,倒也熱鬧。


    夜四小姐一人跑在前頭,時不時甩一下馬鞭,馬就跑得更快。


    這會兒時辰還早,天才亮沒多久,街上人少,倒也不怕她衝撞了誰。夜飛舟在後麵跟夜溫言並行,看著前頭的那個妹妹就跟夜溫言說:“以前她就是這樣,雖然我常年在外,但後麵一年多是經常回來的。見過幾次她騎馬在街上衝,跟現在一模一樣。”說完又看了她一眼,再道,“以前沒覺得你們有什麽不同,若沒有那天的事情,我也不知你這身體實際上已經換了個芯子。如今知道,便覺得還是不一樣的。相比起她來,你更沉穩,也更靠譜一些。”


    “那二哥以後是不是要把小四這個稱呼還回去?她才是小四,我是個假的。”


    夜飛舟搖頭,“她不是小四,她是夜連綿,夜家的二小姐,你怎麽忘了呢?無論在家裏還是在外麵,夜四小姐就隻有你一個,我心裏的小四也隻有你一個。”他扭頭看她,伸出手往她頭上揉了兩下,“我如今這一切都是你給的,你於我來說,早就不隻是一聲小四。言兒,終我這一生都是要護著你平平安安,你相信我,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人能夠比你還重要。”


    她聽得一哆嗦,“二哥你可別這麽說,怪嚇人的。我成了最重要的,那三殿下怎麽辦?”


    夜飛舟也一哆嗦,“好好的提他幹什麽?”


    “切,你就裝!”夜溫言撇撇嘴,“行了,不逗你。我知道你是想說即使真正的夜四小姐回來了,我在你心裏的位置依然是不會變的。二哥,我很感動。你放心,就算你將來住到仁王府去,你在我心裏的位置也是不會變的!”她說完,哈哈大笑,馬鞭一甩,追著前麵的人就去了,一邊追還一邊喊——“二姐姐,慢一點,等等我,二哥生氣要揍人了。”


    前麵的人回過頭來,衝著她招手,“快快!跟上!放心,有我保護你,他不敢揍你的!”


    夜飛舟氣得不行不行的,奶奶的,這種妹妹有一個就夠了好吧!為什麽又來了一個?老天爺是不是想玩兒死他?這以後是不是就意味著要有兩個人在外頭招災惹禍?夜家的魔女從一個變成了兩個,他還管不管得過來?


    “你倆騎慢一點兒!等等我!”他實在無奈,隻能在後頭跟著,默默為自己祈禱。


    外城城門已經打開,歸月國的宮車大搖大擺地停在正中間,也不進去,就在那裏停著。往來百姓沒辦法,隻能從兩邊繞行,繞完了就都會回頭瞅一眼,再腹誹幾句。


    封昭蓮正坐在宮車裏吃果子呢,隨行的侍女挑著車簾子往外看了一會兒,就回過頭來同她說:“郡主,眼下時辰還早,那位夜四小姐不能這麽快就到,咱們要不往邊上靠靠吧?”


    封昭蓮翻了個白眼,“靠什麽靠?不靠,就在這兒給我停著!什麽時候堵到那些守城的官兵看不下去了,他們自然就會去催夜溫言走快點,小爺我就等著他們去催呢!”


    侍女聽她如此說,便也不再多話了,默默地回到車廂裏來陪她一起坐著。


    在封昭蓮吃了兩個梨喝了兩壺茶水後,終於外頭傳來了她想聽到的動靜,是一位官兵再說:“快!快告訴歸月郡主一聲,帝後娘娘到了!”


    封昭蓮一下就樂了,“喲嗬,現在都直接叫帝後娘娘了?那是不是小爺這次來能趕上他倆大婚啊!嘖嘖,還得是阿言啊,這動作可真快,堂堂帝尊就這麽被她給拿下了,牛逼!不過小爺這次沒給她準備賀禮,這樣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好?”


    她一邊嘟囔著一邊往宮車外麵走,一掀車簾子就看到三匹馬衝著這邊跑了過來,還看到往來的百姓紛紛跪地,一個個都高呼著“帝後娘娘。”


    守城的官兵很懂事,知道夜溫言出來接人是衝著跟歸月郡主的私交,於是趕緊勸百姓們起身撤離,該幹什麽幹什麽去。等到夜溫言翻身下馬,站到歸月宮車前麵時,已經沒有多少圍觀看熱鬧的人了。


    好友許久不見,雖然她嘴上總說封昭蓮事兒多太囉嗦,但等到真見著麵時,喜悅也是由心而生的,誰也騙不了。


    她跑上前,衝著還站在宮車上的人伸開手臂,笑著叫了聲:“蓮蓮!”


    封昭蓮一聲歡呼,也張開手臂,一點兒顧及都沒有地直接就飛撲下來——“阿言!”


    夜溫言一個沒站穩,直接讓她給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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