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蔓怒了,一張臉瞬間陰沉下來,墜兒忽然就產生了一種危機感,就覺得麵前這位大祭司可能是要殺人。


    她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一下,就聽那個摔在地上的宮女說:“你完了,敢說阿蔓大祭司年老,你今日下場就隻有死路一條。”


    猛地一下,阿蔓的手臂如蛇一般伸了過來。黑衣廣袖向上滑去,露出來的是慘白的皮膚。


    墜兒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要躲,可是她速度根本沒有阿蔓那樣快,才動一下就感覺到阿蔓的手指已經碰到她的脖子了。


    她眼一閉,心說完了。可就在這時,身體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支配了一樣,竟然不受控製地自己動了起來。她沒躲過去的攻擊被這種支配的力量躲了過去,整個人就像飄的一樣飄出去老遠,直接跟阿蔓拉開了距離,讓阿蔓這一下直接撲了個空。


    墜兒陣陣後怕,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雖然沒有受傷,但卻感覺到一股子滲人的寒意侵襲而來,就跟被死人摸了一把似的,特別冷。這種冷讓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夜溫言。


    臘月初二那天,夜溫言回府,她遠遠看著那位四小姐,就跟看著個鬼似的,一臉慘白,身上還冰涼涼的。話說得難聽些,就跟個死人沒什麽兩樣。


    眼前這位大祭司也是一樣,雖然臉色正常,但露出來的那截兒胳膊卻像是森森白骨,又瘦又白,手上還涼,碰了她一下她直到這會兒也沒緩過勁兒來。


    但更讓她緩不過來的,還是那股神秘的力量。明明躲不掉的,為何身體竟自動有了反應?


    這時,識海裏又有傳音送了進來:“蠢妞兒,差點兒讓人掐死吧!還想什麽呢,跑啊!”


    墜兒懂了,原來是那隻小破鳥兒啊!這麽一想她就不害怕了,心情一下子就放鬆下來。隻道靈鳥果然是靈鳥,居然真能使出術法來,剛剛帶著她移動的,就是術法的力量吧!


    於是她又有了自信,看著惱羞成怒的阿蔓就說:“你是北齊的客人,怎麽還動手打北齊的主人呢?這也太沒有王法了!難不成這是你們蘇原人的一慣操作?去別人家作客還動手打別人家的人,就這種習慣還能讓你活到這個歲數?沒早早就叫人給打死啊!”


    墜兒這丫鬟就一點好,不管心裏多害怕,嘴上從來就沒認輸過。


    她指著阿蔓說:“瞅瞅你現在這個樣子,張牙舞爪齜牙咧嘴的,要多醜就有多醜。本來人就挺老了,現在還醜,又老又醜誰能喜歡你呢?你有夫婿嗎?是不是沒有人要你?我聽說那種到老了還不成親的老姑娘,心裏都有些扭曲,看什麽都不順眼,覺得誰都沒有她好。你就屬於這種,四五十歲了不成親,心裏變態!”


    “住口!”阿蔓臉都氣青了,她盯著墜兒就像盯著個獵物,也像是在看一個怪物。從來也沒有人敢說她長得老長得醜,更沒有人敢叫她嬸嬸或是奶奶。她在蘇原國是最特殊的存在,有著跟國君一樣的地位,憑什麽到了北齊就要被一個丫鬟這般羞辱?北齊人是不是瘋了?


    她看了墜兒一會兒,又朝著夜紅妝那邊看去。


    打從進了這客居宮,夜紅妝就一直在內殿坐著,誰都不見,隻有蘇原的侍女時不時進去看她一眼,偶爾還問她幾句話,她倒也是問什麽就答什麽,並不隱瞞。


    這會兒外殿鬧起來,夜紅妝也出來看熱鬧,雖然怕墜兒把她認出,但是她也相信阿蔓的本事。有阿蔓在,墜兒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反了天去。


    結果真是萬萬沒想到,墜兒實在是太生猛了。一塊玉磚拍掉了蘇原侍女的兩顆大門牙,還跟阿蔓叫奶奶故意激怒她。這會兒阿蔓氣急了要殺人,居然還讓她給躲了。


    夜溫言的丫鬟如今也都這麽厲害了嗎?以前這個墜兒不過就是華羽院兒擦灰的丫鬟,怎麽突然一下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這墜兒究竟什麽路數?總不能阿蔓也對付不了她!


    此刻見阿蔓往她這邊看過來,她又害怕了。她看出阿蔓是在怪她,也想起在馬車裏時,就隻有蘇原太子是想要幫她一把的,這個阿蔓跟她那個爹都不願意讓她跟在隊伍裏。


    夜紅妝往後縮了縮,她真怕阿蔓惱羞成怒之下把她給供出去。


    好在阿蔓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去看墜兒。


    墜兒還是一樣的虎,見阿蔓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她就覺得這位奶奶有點兒不重視她,於是大聲道:“你要跟我打架就專心一些,別總左顧右盼的。咱們北齊是禮儀之邦,人與人互相之間最重要的是尊重,就算是打架那也得是尊重對手,不能瞧不起敵人。”


    她說到這裏還很不滿地冷哼了一聲,“何況你也沒有資格瞧不起我,你根本就打不過我。”


    墜兒此刻心裏特別有底,因為剛剛小破鳥又給她傳音了,告訴她要打架就把氣勢拿足了,咱們就在這兒跟蘇原人鬧一場。總不能在自己國土上讓外國人把咱們給欺負了。


    小破鳥還跟她說讓她放心,有它途途在,這個蘇原奶奶贏不了。


    墜兒一聽這話瞬間就飄了,當時都想用手裏的玉磚再拍阿蔓一下。但想想還是放棄,她是女孩子,不能總使用暴力手段,很多時候還是要講理的。何況如果她能把蘇原奶奶給勸好了,那是不是也算功德一件。何況勸不好還勸不壞麽,給她下迷藥綁架她,她能就隻用一板磚來報仇?用她家小姐的話說,太痛快的報仇,就失去了複仇的快感,不爽的。


    於是墜兒扔了手裏的板磚,往前走了兩步,站到了一個既安全又保持著一定距離的地方,然後又跟阿蔓說:“你也不用氣成這樣,總生氣老得更快。不信你照照鏡子,看看生氣的這一會兒是不是眼角又多了幾道皺紋!蘇原祭司,我知道你在你的國家肯定是挺有地位的一個人,要不然也不能跟著蘇原太子到我們北齊來。但這些跟我一個小丫鬟沒什麽關係,我也不明白祭司到底是幹什麽的。我就知道你給我下藥,把我給拐到這裏來了,你就沒安好心。”


    她說到這裏,又指了指在地上坐著的蘇原侍女,“還有她,蘇原的丫鬟來嫌棄我們北齊的宮女,她怎麽想的?她是不是腦袋讓門擠了?哪有客人嫌棄主人的,蘇原人懂不懂規矩?”


    墜兒越來越來勁兒,還衝著北齊的宮女招了招手,“你過來呀,別在那裏站著,萬一一會兒她們打你怎麽辦!快過來,我保護你。”


    那宮女也是痛快,立即往這邊跑過來,跑動的過程中經過那個蘇原侍女,還“不小心”踩了一腳,疼得那蘇原侍女嗷嗷怪叫。


    “行了你可別叫喚了,嘴都漏風,還叫呢?”墜兒都煩死了這侍女,“知道我為什麽拍你嗎?因為你嘴巴賤,還惡毒,對我們北齊人出言不遜,你就該打。但我不願意跟你說太多的話,因為你不配,今日我隻跟你的主子說話,我必須得把她綁架我這個事兒問明白了。”


    她又看向阿蔓,“我記得你同我在宮裏說話時,問過我夜四小姐有沒有進宮。所以你應該不是衝著我來的,你是衝著我家小姐的。”


    阿蔓這會兒心情已經平複得差不多了,她甚至重新坐回椅子裏,還稍微有些後悔。


    剛剛情緒失控,居然跟個丫鬟鬧了起來,這可不是她堂堂蘇原大祭司該做的事。一個丫鬟,如何配得起讓她生氣?即使是未來帝後的丫鬟也不行!


    她看向墜兒,也是有一個很大的疑問,何以她明明用了家族代代相傳的迷幻術迷住了墜兒,這會兒墜兒居然自己就清醒了?那種迷幻術可不是靠時間就能夠解除的,非得她親自來解,才能讓人恢複正常。這個叫做墜兒的丫鬟不正常,這裏麵肯定有蹊蹺。


    阿蔓心裏想著事,就沒回答墜兒的話,墜兒也知道她不可能乖乖的就答,於是也不著急,也拉了把椅子坐下,兩隻手拄在膝蓋上,往前探著仔細觀察阿蔓。


    過了好一會兒,阿蔓主動與她說話:“你在看什麽?”


    “看你。”墜兒答得利落,“看蘇原人跟北齊人到底有什麽區別。”


    “那你看出來了嗎?”


    “沒太看出來,除了樣貌上比北齊人看起來精致一些之外,其餘的也沒見什麽出奇的。但長相精致也不能是你們不要臉的原因,所以你還是得給我解釋解釋,綁架了我到底為什麽?是為了用我來威脅我家小姐,還是想從我嘴裏套出話來。”


    阿蔓聽得哭笑不得,從她嘴裏套話?天知道自從到了這客居宮,她試了多少次從這丫鬟嘴裏套話。一個又一個幻術施在她身上,人是迷住了,話卻一句都沒套出來。關於夜溫言的事,這丫鬟看得比命都重要,半個字都不肯透露。要不是這丫鬟突然清醒過來鬧了這一出,她都在考慮要放人了。


    “不說話?”墜兒是個急脾氣,見阿蔓不說話她還挺生氣。但人家不說,她也撬不開對方的嘴,兩人就這麽一直僵持著,直到有個宮人在門口喊了一聲——“請蘇原國大祭司往雨花閣走一趟,蘇原太子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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