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商很意外地看向墜兒,他不明白為何墜兒要這樣說話。一個奴才竟敢妄議主子,而且還議得這麽難聽,這奴才膽子是不是太大了?


    “你不可以這樣說話。”他憤怒地看向墜兒,“大將軍是主子,主子再不好那也是主子的事,論不到咱們做奴才的過多言論。何況大將軍是北齊的英雄,他對北齊的戰功足以抵去他犯下的其它過錯。這樣的話就算有人要說,那也該是大夫人來說,你不該多言。”


    墜兒當時就不幹了——“什麽叫我不該多言?我現在的主子是四小姐,我以前的主子就是大夫人,不管到何時,我都是要跟四小姐和大夫人站在一處的。他對不起大夫人,就得不到我們做奴才的尊重,我就是個小女子,我也管不了國家天下的那些事。我就知道家裏主子過得不好,是誰讓她過得不好誰就該罵!”


    “你……”


    “我什麽?”墜兒瞪起眼,“我說錯了?才沒有!大將軍他就是個娘寶男,這輩子就隻對他娘一個人好,他娘對他越不好他就越想對他娘好。咱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毛病,人家黑眼白眼看不上你,你卻非得舔著臉往人家跟前湊合,看不出眉眼高低嗎?


    為了個老夫人,他讓大夫人一家受了多少委屈,這些你當然不知道,可是我全知道。你也是夜家家奴,雖然以前總在邊關,可這幾個月老夫人都幹了些什麽,你也是看在眼裏的。你說我們大夫人過去二十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氣?可她想著雖然婆婆不好,但丈夫待自己是好的,那麽高的官位都沒有納妾,一心一意對她,所以她什麽苦都吃了什麽氣都忍了。


    結果呢?我告訴你周商,人家穆家也是武將出身,穆氏一族也貴重著呢!但凡夫人以前就知道大將軍在外頭那些事,她早就翻臉了!早就不忍著老夫人了!


    跟我扯什麽英不英雄的,我隻知道他對自己的發妻不忠不義,一輩子都是謊言和欺騙!”


    墜兒這丫頭氣性也是大,一口氣把憋在心裏的話全都說了出來。臨了還又多提了一嘴:“周商你不老實,你的話還沒說盡呢!除了那個生了孩子的小妾,大將軍其它的事你都沒說!”


    周商一愣,“其它的?”隨即低下頭,“另外兩位夫人的事,你們也知道了?”


    夜溫言都氣笑了,“另外兩位?”夜景歸這些年到底是幹什麽去了?是打仗去了,還是納妾去了?她知道墜兒說的是長公主的事,沒想到這一下還詐出個意外收獲。


    周商依然低垂著頭,沒注意到夜溫言神色中的意外,隻老老實實地說:“除了那個為大將軍生下一個孩子的小妾之外,在邊關大將軍還有兩位紅顏知己。大將軍其實對那兩位更上心一些,因為他跟我說,讓我跟那兩位叫夫人。一位是秦夫人,一位是景夫人。而那個小妾,大將軍就隻讓我叫她姨娘。”


    夜溫言聽得直皺眉,秦夫人,景夫人,這都是什麽玩意?夜景歸這豐富多彩的邊關生活,除了小妾,還整出紅顏知己來了?給他生孩子的小妾隻能叫姨娘,紅顏知己卻可以叫夫人?


    “既然都叫夫人了,那肯定就不隻是紅顏知己,也是被收了房的吧?”她冷哼,“夫人,夜景盛一正妻一平妻,也就兩位夫人,他倒好,整出來三個。該不會在邊關明媒正娶了吧?”


    周商搖頭,“怎麽可能明媒正娶,那位姨娘的事都瞞著呢,秦夫人和景夫人就更是得瞞著了。不但瞞著大夫人,還瞞著那位姨娘,甚至那兩位夫人互相之間也是不知道對方存在的。


    邊關鎮子很大,是那種轉著國界線建立的,長長的半弧型,一頭是入口一頭是出口。從入口到出口,就算坐著馬車都要兩個多時辰。所以若是兩個人一個住在這邊,一個住在那頭,實在是沒有什麽機會見著。何況隻要大將軍不同她們一起外出,她們就算是見著了,也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什麽身份,而大將軍是不可能跟她們一起外出的。”


    夜溫言對這二位很感興趣,“之前你提到紅顏知己,既能有這樣的說法,那二位想必在當地也是個人物。說說看,她們什麽來頭?”


    周商便告訴她:“秦夫人家裏是開醫館的,她自幼也學習醫術,有一次獨自一人去邊關采藥,碰上了越境的秋胡人。那人見她長得漂亮,就要搶回去做媳婦兒,正好被巡獵的大將軍遇到,把她給救了下來。


    說起來那次也是巧了,以往巡獵的事大將軍都不會親自做的,那次是跟姨娘發生了爭吵,好像姨娘又提到讓孩子認祖歸宗之事,大將軍心裏煩得很,就帶著我去巡獵了。


    秦夫人當年十八歲,算是大姑娘了,隻因家裏有大喪,故而一直未嫁。大將軍救下她,她正好帶著草藥,就順手治了大將軍手臂上的一處傷。一來二去的兩人就有了感情,那位秦夫人也是個有氣魄的女子,為了瞞下所有人跟大將軍一起,竟然跟家裏也決裂了。”


    他看了夜溫言一眼,見夜溫言麵上並未見有多惱火,這才敢繼續往下說——


    “景夫人是當地花樓的頭牌,隻因實在是貌美無雙,故而花樓的媽媽一直沒舍得把她給獻出去。一直留到十九歲,直到有人出了比天還高的大價錢,那媽媽才舍得放手。


    而那位出大價錢的人,不是別個,正是大將軍。


    隻不過大將軍不方便露麵,所以那事兒是我做的,我給了花樓媽媽一筆銀子,卻不是買她一夜,而是直接贖身。景夫人從花樓出來之後,就被大將軍養在了鎮子最東頭,平平常常的一處小院子,卻也讓景夫人對他死心塌地。


    畢竟比起在花樓為藝,給大將軍做一個外室可強太多了。將來指不定還有機會跟著大將軍回京,被家族認可,那她可就真真正正的翻了身,甚至還能回到邊關去,去找當初強抓了她入花樓的人,還有那花樓媽媽報仇。


    這些事不是我亂猜的,是我聽過景夫人說了許多次。可惜大將軍是不會把她們帶回來的,生了小少爺的姨娘都沒帶回京,更何況兩個一直無所出的夫人。隻是……”


    他說到這裏,神色中有隱隱的擔憂,“四小姐,大將軍回京探親卻死在了家中,這件事不知道那三位知不知道。雖然她們三個隻是外室,但性子可都不怎麽好,一個比一個烈,奴才真怕她們知道這事兒之後會鬧騰起來。到時所有事被揭穿,大將軍的一世清名可就毀了。”


    墜兒氣得直錘心口,“他還有什麽清名?他那清名都是他欺上瞞下編造的謊言!怕毀他就別幹啊!幹了就別瞞了!瞞了就別怕揭穿!怎麽著,名利和女人他還都想占啊?我跟你說,這也就他是大將軍,有些難聽的話我不好說,要不然我就送他一句又當什麽又立什麽!”


    周商臉都氣紅了,想反駁墜兒,卻又覺得自己說什麽都站不住腳。這件事情大將軍的確沒理,無論從哪方麵說,他都對不住自己家人。何況四小姐還在這坐著呢,四小姐對這個丫鬟的喜愛簡直就跟姐妹差不多了,他不能不考慮四小姐的態度。


    可四小姐有什麽態度的?似乎也沒什麽態度。她隻是擺弄了一會兒自己的手指甲,然後平平淡淡地說了句:“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周商不放心:“四小姐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小姐,大將軍人都已經死了,這事兒能不能就算了?您就當成全大夫人,別讓她知道這些糟心的事吧!奴才知道大將軍不好,可奴才覺得,大將軍之所以這樣不好,也並不是沒有原因的。老夫人就是原因之一!”


    他說到這裏,又仔細觀察夜溫言,見夜溫言沒再提讓他走的事,便知夜溫言是想聽他的話,於是再道:“大將軍在邊關經常會喝酒,奴才也總會陪著他。每每喝得多了些他就會說起家裏的事,說發妻待他多麽多麽好,也說老夫人待他多麽多麽差。


    大將軍說他不甘心,他為家裏掙名掙利,為什麽母親還不喜歡他呢?老二就是個米蟲,母親卻把米蟲放在了心裏很重要的位置,我如此好,在她心中卻一文不值。


    隻要一說到這些事情,大將軍的酒就喝得更凶。特別是那次二老爺也去邊關曆練,帶了滿滿兩大車行李,盡是老夫人準備的穿的用的。


    大將軍滿心以為肯定也有他一份,就算不是一半,三件五件衣裳也總是要有的。可惜,兩車東西全部都是給二老爺帶的,一件給他的都沒有。


    老夫人就隻讓二老爺帶來了囑咐,說的是,你是兄長,一定要照顧好弟弟。你弟弟要是在戰場上有個損傷,你這輩子就不要再回京中了。


    人就是這樣,越不甘心他就越想要得到老夫人的母愛,越想得到就越得不到。所以他的性格越來越別扭,也越來越不願意麵對京城家中的一切。可能……可能大將軍最希望的是一輩子都不回京城,就在邊關守著心愛的女人過日子吧!”


    夜溫言手裏茶碗終於砸了!


    心愛的女人?


    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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