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溫言的話被夜老夫人聽了個真切,她現在整個人都是慌的,她完全可以確定那件事情夜溫言已經知道了。除了一個君桃,還有秀山縣的湯氏,這都是套出她秘密的關鍵人物。


    君桃死了,湯氏還活著,君桃隻知道她氣死老將軍,還縱容老二殺了老大,但湯氏卻知道那個人是誰啊!老夫人心肝顫抖,心裏不停地想著等今兒這事情過去了,她一定要派人回秀山縣,想盡一切辦法殺掉湯氏,實在不行就把蔣碩也殺了,這樣才能死無對證。


    這麽多年秀山縣老家之所以能從她手裏不停地套走銀子,除了夜家的承諾以外,其實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她有把柄握在人家手裏。關於那個人,蔣碩知道得太多了。


    “穆千秋,你就縱著你的女兒在這裏胡說八道?你到底是什麽品行?你們穆家到底是怎麽教養的女兒?”老夫人話說得很大聲,氣勢也很足。雖然夜溫言戳到了她心底最恐懼之處,可她也想好了,這事兒咬死也不能認,而且一定要表現得自己完全無辜。但凡有一點破綻,對於她和她的兒子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好不容易熬到老頭子死了,老大也死了,她怎麽能栽在一個小姑娘手裏?


    於是她再指向夜溫言:“滿口胡言,老身這麽大歲數,還是你的長輩,就是拿來讓你誣陷的?夜溫言,你愈發的不像話,從前是在外麵惹禍,現在連家裏人你也要禍害,我們到底欠了你什麽,要讓你如此折騰?你到底是不是夜家的孩子?你為何一點都不向著夜家?


    你一次又一次給老身潑髒水,一次又一次把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往老身身上安,老身覺得你小小年紀就沒了父親,是個可憐的孩子,所以不願跟你計較。可你也不能沒完沒了變本加厲!我是你的祖母,不是你的仇人,你如此陷害我誣陷我對你有什麽好處?你讓你祖父在地下如何能安眠啊?我與他夫婦感情幾十年如一日的好,沒想到在他死後卻要遭你一個小輩這樣欺負,我還活著幹什麽?我幹脆死了算了!老頭子啊!你睜開眼看看,這就是你疼愛多年的孩子,你看看她現在都幹了些什麽啊?老頭子,你若在天有靈,你就還我一個清白!”


    轟隆!


    一聲雷響,一個火球在老太太麵前砰地炸了開,燒著了老太太的眉毛,疼得她嗷嗷叫,人也嚇得撲通一下坐到了地上,之前的話就一句也不敢再說了。


    夜景盛原本聽他母親說得義正辭嚴,還指天發誓什麽的,就以為這是母親一點兒都不心虛的表現,夜溫言之前的那些話,一定都是胡扯的。


    可這突然一下他娘讓雷給劈了,他就又開始迷茫,甚至還把懷疑的眼神向老夫人投了去。


    老夫人接收到了,當時就急了眼——“你看我作甚?難道你也跟那個小賤人一樣懷疑我嗎?你這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常雪喬趕緊去攙扶老夫人,給老夫人順氣,還捋眉毛。夜無雙則去安慰她父親,可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能不停地說:“父親息怒,身子要緊。”


    可夜景盛這個怒息不了,他罵不過夜溫言,就把氣衝著穆千秋撒了去,人雖然還在地上趴著,但氣勢可是一點兒都不減。他罵穆千秋:“賤婦!”


    夜溫言二話不說,重新把家法鞭從夜飛玉手中拿了過來。夜景盛還以為要打他呢,結果就聽“啪”地一聲,夜溫言的鞭子照著老夫人就抽了過去。


    老夫人嗷地一聲怪叫,生生把這一鞭接下,胳膊上立即滲出血來。


    夜景盛大驚,“小賤人,你在幹什麽?”


    “我在揍你娘啊!”夜溫言清清楚楚地回答他,“你罵我娘,我就揍你娘,多公平。繼續罵,你罵一句我就抽她一鞭,咱們來比比看,是我娘禁得起你的罵,還是你娘禁得起我的打。今兒你要是能把你娘給豁出去,那我相信我娘也無所謂被罵幾句了。”


    夜景盛氣得哇哇大叫,“夜溫言,你怎麽敢?你怎麽敢的?她是你祖母啊!”


    “屁個祖母!一個殺人犯罷了!我跟她有筆賬早晚要清算的,你要是覺得我算得太遲,你就趕緊的繼續罵,我也無所謂調查不調查,直接就把她給抽死算了!”


    “你敢嗎?”夜景盛大聲質問,“你眼裏還有沒有國家律法?你以為隨隨便便就能殺死一個人?夜溫言,你是不是瘋了?是不是有病?”


    “哪那麽多費話?”她聽得煩躁,“我就問你還罵是不罵?罵我就繼續抽,不罵我就讓我哥哥把家法鞭給請回去。同時也再提醒你們一回,夜家的東西別隨便亂碰,碰壞了你們賠不起。這家法鞭我希望你是最後一次動它,再有下一次,哪隻手拿的就剁哪隻手,兩隻手都拿了就剁兩隻手。還有夜家的祠堂,再敢邁進去一次,我就把你的腳給砍了!”


    夜景盛狠狠打了個哆嗦,直覺告訴他,這種事夜溫言絕對能幹得出來。


    可他還是同樣的一個疑慮:夜溫言就不怕北齊國法嗎?


    老夫人還在嚎叫,隻是聲音小了許多,不是沒力氣,而是她心虛了。


    夜景盛看著老太太都不再跟夜溫言叫板,自己便也沒敢再吱聲。在他看來夜溫言就是個瘋子,一個不小心就會發瘋咬人,他可不能把手腳和性命都搭裏。


    於是他不再說話了,隻讓常雪喬和夜無雙扶他起來,雖然還是一身的血,還是每個地方都疼,可今日夜溫言說出這麽大信息量的話,讓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他回頭去看老夫人,就見老夫人還在地上坐著,身邊的婆子扶了幾次她也不願意起來。


    於是他跟夜無雙說:“你去扶你祖母一把,她是長輩,別人不敬著,你是一定要敬的。”


    不管夜溫言說的是真是假,隻要他還在這個家裏,就必須把之前的日子一直繼續下去。


    他是家主,他母親是老夫人,誰都不可以改變這個格局。


    夜無雙去扶老夫人了,夜景盛低聲安慰常雪喬:“你不要怕,也不要聽那個小……姑娘胡說八道。她是因為之前紅妝那個事兒恨上了我們二房,所以才想盡一切手段報複我們。她說的那些事都是子虛烏有的,你一句也不要聽。”


    常雪喬乖巧地點頭,“妾身隻聽盛哥一人的話,不管什麽事情,隻有盛哥點頭我才信。”


    夜景盛心裏安慰了許多,隻要一想不管怎樣自己還有個常雪喬在身邊,心裏就舒坦。


    隻是常雪喬讓他舒坦,柳氏和夜楚憐卻讓他極度不舒坦。明明是他的人,此刻卻跟大房一家站在一起,這像什麽話?


    於是他怒喝一聲:“你們兩個,還不給我滾過來!”


    柳氏沒動,夜楚憐也沒動,她還開了口跟夜景盛說:“上次六殿下抄家,我們的屋子都被抄空了。事後父親也沒有理會我們母女,屋裏至今連張床榻都沒有,我們回去幹什麽呢?”


    “你再給我說一遍?”夜景盛這次大叫就仗義了許多,因為他覺得夜楚憐是他的女兒,可以隨意打罵,夜溫言就是想管也沒有立場。


    可誰知道穆千秋冷冷地說了句:“柳氏母女是我請到西院兒的客人,就算要打要罰,也得等她們在我那坐客回去之後再隨你處置。你現在當著我的麵處置我的客人,我的臉麵往哪擱?我的臉麵要是擱不住,我這些兒女的臉麵又往哪擱?到時候他們集體同你翻臉,夜景盛,你受得住嗎?”


    夜景盛想說我如何就受不住了?可再看看夜溫言,到了嘴邊的話就又咽了回去。隻狠狠地剜了夜楚憐一眼,說了句:“有本事你一輩子別回東院兒,隻要你回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說完又瞪了柳氏一眼,也是同樣的話。


    柳氏母女不吱聲,理都不理他。常雪喬又開始安慰夜景盛,說什麽不管別人如何,我肯定會一直與你在一起的話,又把夜景盛給感動夠嗆。感動之餘又想起蕭書白一直沒露麵,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她做當家主母的都不說出來看看,這個當家主母真是越來越不配了。


    於是就對常雪喬說:“等蕭書白把六殿下那邊的賬目都還完,我就把她休了,讓你做主母。隻有你才配得上一品將軍府當家主母的身份,蕭書白她什麽都不是。”


    夜溫言看著這一家人虛情假意互相忽悠,就覺得真是有趣。夜景盛敢休了蕭書白嗎?那就趕緊休掉吧,等他把蕭書白逼到無路可走的份兒上,她就會去跟蕭書白做一筆交易。


    今日這出戲,夜家該出來的都出來了,隻有夜飛舟不在。


    夜溫言開始擔心,隱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雖然已經派人給守城的侍衛留了話,隻要夜飛舟回城,立即放行。可她更希望回到家裏就能看見夜飛舟!


    如今看來,三殿下的預感是對的,可能真的要出什麽事。


    正想著,將軍府的門房繞過照壁,匆匆往她這邊跑了過來。


    穆氏問了句:“什麽事慌慌張張?”


    門房臉都白了,哆哆嗦嗦地道:“不,不好了,長公主她……死了!”


    “什麽?”


    眾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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