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溫言已經扶著穆氏回到堂內來坐,原本要走的大房一家全都重新坐了回來。夜溫言甚至還翹起個二郎腿,跟堂內的丫鬟說:“端些點心來吧,今日的事怕是一時半會兒完不了,這都快到晌午了,總得讓咱們墊墊肚子。”


    下人們趕緊就去準備了,不一會兒就把點心端了上來,還給六殿下也送了一盤。


    夜溫言小聲對穆氏說:“娘親,今日這位六殿下像是來跟二房找茬兒的,咱們隻管看戲,暫時不理會別的。至於您出氣的事,這次氣要是沒出完,下次我陪著您一起到肅王府去打他,一直打到您消氣為止,好不好?”她握住穆氏的手,不著痕跡地向穆氏送出一道清心的法訣,總算讓穆氏的心氣暫時消了些,情緒也平和下來。


    “言兒,我都聽你的。”穆氏終於點了頭,夜溫言伸手替她擦眼淚,同時也回過身去安慰夜清眉,“姐,別哭了,你再哭娘親還要跟著哭,那就沒完沒了了。”


    夜清眉點點頭,終於止住了眼淚。


    再看夜景盛那邊,問完了六殿下是幹什麽來的之後,他就也要坐下。結果權青隱一瞪眼,砰地一聲拍響了桌子——“夜老~二!你當本王死了不成?本王人還在這裏坐著呢,你不行大禮不參拜,上來就問本王為什麽來,你遵的這是哪國的規矩?誰教你的不把我權家放在眼裏?”他越說越來氣,“真行啊!老子如今失勢了,沒繼承得了皇位,所以你們就都不把老子放在眼裏是吧?夜家,從上到下,沒有一個給老子行禮,沒有一個遵我北齊的尊卑,你們想幹什麽?是不是想造反啊?想造反就直說,老子成全你們,咱們現在就打一架!”


    夜景盛真是一腦門子官司,心裏頭又把那些個說六殿下已經變好了的王八蛋痛罵一遍。


    這特麽何止沒變好,還比以前更過份了。他到底要怎麽跟這種人交流?


    第一個起身的是夜溫言,她不但自己起身,還拉了夜清眉一把。見這姐妹二人起來,夜飛玉和夜飛舟也站了起來。


    幾人走到敘明堂中間,往地上一跪,齊聲高呼:“叩見六殿下,殿下千歲千千歲!”說完還磕了個頭。然後就聽夜溫言說,“大房的禮已經行完了,至於我母親,她就不用了吧?”


    權青隱點點頭,“看來夜家大房還是懂規矩的。”完全不提穆氏這一茬兒,還抬了抬手示意他們站起秋,然後又跟夜景盛說,“夜老~二,該你家了!麻利點,都給老子跪下!”


    夜景盛無奈,隻得領著兩妻兩妾和兩個女兒一起跪了下來,也學著大房一樣高呼殿下千歲,然後再磕了個頭。


    權青隱點點頭,也不叫他們起,就靠著椅子慢悠悠地說:“嗯,這還像個樣子。做臣子的就該這樣,見了皇族就得行跪禮,不然叫外人瞧見了,還以為你們夜家自恃功高,不把我們權家人放在眼裏呢!哦對了,你們家現在也沒有人在朝為臣了,那就是連臣子都不算,隻能算平民。哎,現如今平民都這麽大架子嗎?非得本王三請四催的才肯跪?你們是對我權家有多不滿?”說完又看向老夫人,“喲,老夫人還站著呢!”


    夜老夫人強忍著心裏的火氣,開口道:“老身有誥命在身,見了殿下您是需行禮問安,卻也不必跪著。”說完,微微欠身,“見過六殿下,殿下千歲。”


    六殿下不滿意,“哦,有誥命啊!其實誥不誥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曾聽說過一個傳聞,說的是在這片大陸上,不隻有目前我們已知的這些個王朝,還有一個王朝叫做夜聖王朝,還說這個夜聖王朝想要對我北齊取而代之。不知夜老夫人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夜聖啊?”


    老夫人敗了!一句夜聖王朝出口,她就徹底敗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沒辦法擺脫那該死的夜聖王朝,隻要一有人提起這夜聖二字,她心都哆嗦。


    偏偏六殿下在這種時候提了起來,自己先前還僵持著不跪,眼下看來不跪是不行了,不跪就要跟夜聖王朝扯上了。


    於是她哆哆嗦嗦地跪到地上,再顫顫巍巍地說了句:“老身糊塗,老身叩見六殿下。”


    六殿下很滿意。


    “行了,知道規矩就好,都起吧!”他喝了一口茶,想了想,還吃了塊兒夜溫言吩咐下人端上來的點心,然後又看向夜景盛,“先前不是問本王今兒是幹什麽來的嗎?本王現在就告訴你,你聽好了。夜老二,本王是來要賬的,要你夜家欠本王的一百萬兩……黃金。”


    砰!蕭書白站起來了,還因為站得太急帶倒了椅子,椅子倒地,發出砰地一聲。


    “你說什麽?一百萬兩什麽?”


    權青隱邪乎乎地笑著,“黃金啊!怎麽,夜二夫人對此有疑議?”再瞅瞅常雪喬,“喲,那位才是夜二夫人,那你是什麽?蕭夫人?”


    “我才是夜二夫人!”蕭書白立即大聲道:“我才是這座一品將軍府的當家主母,是他夜景盛明媒正娶的妻子。今日入府這個不過就是平妻,當不起二夫人這個稱呼。”


    “哦,這樣啊!”權青隱點點頭,“行了,本王不管你們誰是夜二夫人,本王今日就一心一意地要賬。一百萬兩黃金,白紙黑字寫下的,畫了押,誰都賴不掉。”


    他一擺手,跟來的下人立即從袖袋裏取出一張紙來,攤開舉起,繞場一周,挨個給夜家人看。還特地在夜溫言那裏多停了一會兒,說道:“這是夜家二夫人蕭氏親自畫的押,賬是她自己認的,咱們肅王府可沒冤枉人。大家都看好了,是不是黃金一百萬兩?”


    夜溫言點點頭,非常配合地說了句:“沒錯,是我二嬸的手印。”然後還問了句,“她為啥要認這個賬呀?這賬是怎麽欠下的?”


    那下人又說:“四小姐問得好,要說這賬是怎麽欠下的呀,跟四小姐您也是有淵源的。”


    “哦?”夜溫言眯起眼,再問,“同我有何淵源?願聞其詳。”


    那人說:“這個淵源可深了,可以說,如果沒有夜四小姐,這一百萬兩黃金夜二夫人是欠不下來的。因為夜四小姐同我們家殿下有婚約,且兩情相悅,原本我家殿下開開心心地在家等著四小姐嫁過來,結果卻發現夜家給換了新娘,送過來個夜三小姐。這可是大事兒,還是抗旨之事,咱家殿下肯定不幹啊!後來不是出了點事麽,夜三小姐跑了,我家殿下還挺高興。但再後來夜三小姐又遇著意外,被我們府上的人給撿著了,又帶回來了。”


    這人一邊說一邊歎氣,“都怪我家殿下心善,想著人既然撿回來了,總不能再給扔了。何況當時夜三小姐苦苦哀求請我家殿下一定收下她,還說她不想回夜家,就想待在我們府上。但你們也是知道的,我家殿下跟夜三小姐沒什麽關係,沒有義務收留她的。但她非要留下,我們也沒有辦法,就隻好把她當做是個客人,暫住府上,等什麽時候家裏來人接回去了,再把這段日子以來的花用跟她家裏人報一下,還上錢,人就可以接走了。”


    他往蕭書白那處看了看,再道:“殿下仁慈,見不得二夫人哭哭渧渧的說什麽母女分離,就在沒拿到錢的情況下先讓二夫人把夜三小姐接走了。但是讓夜二夫人給打了張欠條,按了手印,限期三日歸還。這不,三日期限到了,咱們今兒是上門來討債的。”


    夜溫言明白了,心說怪不得夜紅妝回了夜家,她起初還以為權青隱的仇報夠了,覺得沒意思了,這才把夜紅妝給放了回來,沒想到裏頭還有這麽一件事。這哪裏是放了人,這是連蕭書白一起給綁架了啊!嗯,看今兒這架式,怕不隻是蕭書白,這筆賬還有夜景盛的份兒。


    “都聽明白了嗎?”權青隱歪靠在椅子裏,也像夜溫言一樣翹起二郎腿來。“夜老二,你們家當初換了老子的新娘,這個事兒老子回頭再跟你們細算,眼下要處理的是這張欠條的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嗎?”


    不等夜景盛說話,蕭書白等不急了,立即道:“不是一百萬兩黃金,隻是一百萬兩白銀而已。你當初讓我按下手印時,隻說是欠一百萬兩白銀,為何今日就變成黃金了?不行,我不認,我肯定不能認。一百萬兩黃金,你就是把我給賣了也不值那些錢,我拿不出來。”


    權青隱都聽笑了,“把你賣了肯定不值啊!這話不用你說,所有人都知道。所以原本也沒打算賣了你,就隻是讓你把欠本王的銀子給還了。當然,你是夜家二夫人,你欠下的就相當於夜家欠下的,你還不上就讓夜家還,所以你也不用太激動。偌大一個夜家,經了幾代人傳承,還能還不起這點金子?那不是笑話麽。”


    他用手一下一下點著椅子把手,“當然,同做為受害者,四小姐所在的夜家大房是不用參與還錢的。怎麽樣,本王做事是不是非常公平?”


    夜家二房集體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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