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條訊息,是關於大將軍的死。大將軍是被毒死的,所用的毒正是君桃親手放在福祿院兒的一處角落,然後不著痕跡地示意二老爺去取。


    至於二老爺取了藥之後怎麽下的毒,君桃就不知道了。二老爺也的確做到了再也沒提過這個事,就跟從來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君桃的確知道很多秘密,夜溫言無意理會身邊墜兒她們在說什麽,隻忙著把君桃的記憶挑挑撿撿,有用的留下,沒用的拋開。


    結果挑著挑著,就挑到了一個關鍵的事情。


    通過這次搜魂,老將軍和大將軍的死因都已經明朗化,一個是被老夫人氣死的,一個是被夜景盛和蕭書白給毒死的。且在毒死大將軍這件事情中,老夫人不隻是慫恿和放縱,她甚至還給提供了毒藥,而且這個過程君桃參與過,毒藥就是通過她的手交到夜景盛手裏的。


    甚至君桃為此還殺了一個人,是從前在福祿院兒侍候的一個丫鬟,就因為那丫鬟看到了她往那個角落放藥,也看到了夜景盛去取。


    那丫鬟倒是沒往深裏想,隻以為君桃在勾引二老爺,打算告發她。君桃怕事情泄漏出去,直接把那丫鬟捂了口鼻填了井。


    按說事情調查到這裏,基本上已經清晰明朗了,她用不著再刺激蕭書白,用不著再通過蕭書白去了解什麽。凶手已經鎖定,接下來要想的僅僅是凶手該怎麽個死法。


    可偏偏君桃腦子裏還記得一件事,是關於穆千秋的。


    大將軍過世的前一天,她奉老夫人之命去探望大老爺。結果就看到蕭書白把穆千秋堵在華羽院兒的角落裏,說了幾句什麽,還塞了一封信和一個小盒子給她。


    信和盒子裏的東西君桃沒看到,她隻聽到蕭書白說的話裏夾著這麽一句:大哥早就不隻是你一個人的夫君了,大嫂還被蒙在鼓裏呢?


    關於這件事情,君桃隻知道這麽多,也不怎麽想的,她回去之後竟也沒把這件事情告訴老夫人。


    如今這件事情到了夜溫言腦子裏,原本已經沒用了的蕭書白就又有了新的作用。


    所以老夫人要除掉蕭書白,這事兒她就不得不管。


    “小姐。”終於感覺到身邊有人在扯她的胳膊,夜溫言回過神來,就看到墜兒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小姐這是怎麽了?您是在想事情還是哪裏不舒服啊?”


    夜溫言省了省神兒,答道:“在想事情。”


    “要不要奴婢幫著小姐一起想?”


    她搖頭,“暫時不用,等我需要的時候一定會告訴你。”說完又對計奪道,“老夫人有計劃在新夫人入府之後第十日除掉蕭書白,你盯緊些,不能讓她得逞。”


    計奪一愣,立即道:“主子放心,屬下一定盯著。”


    “小姐怎麽知道的?”這話計奴不能問,但墜兒卻沒那麽多顧及,直接問了出來。


    夜溫言指指君桃,“她告訴我的。”再往下就沒有多說,隻又吩咐計奪,“把人送到臨安府衙門去,就說這丫鬟不知怎麽的就瘋了,瘋癲之下說出自己曾殺過一個人,就沉在一品將軍府福祿院兒的一口水井裏,請府尹大人派人上門來查。”


    計奪領命去了,墜兒不解,“真的殺過人嗎?瘋子的話能信?”


    夜溫言點頭,“能信,何況殺沒殺的,去撈井就知道了。隻是就算撈出屍體也沒什麽用,殺人凶手都成了傻子,拉去償命也沒多大意義。”


    “那小姐為何還要費這個勁?”


    “閑的。”她撇了墜兒一眼,“我閑的還不行嗎?”


    墜兒吐吐舌頭,“奴婢明白,小姐就是看福祿院兒不順眼。”


    夜溫言這會兒腦子裏訊息太多,也無意跟小丫鬟瞎扯,隻擺擺手,一個人往屋外走。


    墜兒想跟著,被計蓉攔了一下,“別跟了,小姐肯定是想一個人靜靜,咱們別去打擾。不如先到福祿院兒去等著,等官差到了,小姐肯定是要過去看熱鬧的。”


    君桃被計奪抓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一品將軍府,這事兒讓很多人都陷入了慌亂與恐懼之中,甚至蕭書白都有點兒後悔讓夜紅妝回來。


    早知道老夫人那裏出了這樣的事,她說什麽也得把夜紅妝留在肅王府,畢竟頂著肅王妃的名號就算有人跟夜家算賬,也算不到肅王妃的頭上。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很快,有官差上了門,是府尹池弘方親自帶來的。


    夜景盛當時還在前院兒站著,已經顧不上去管那些燈籠怎麽掛,也沒心思去看宴席菜式怎麽安排,心裏就不停地想著這件事情夜溫言會怎麽處理。


    直到池弘方上門,他終於懂了:夜溫言報官了!


    夜景盛在腦子裏想了無數種可能,從斬首示眾到抄家滅族,甚至刑部那一百零八種酷刑他都已經在心裏過了一遍,然後就發現哪種他都接受不了。


    他還不想死,他還沒把雪喬和無雙接入府,還沒看到雪喬肚子裏的孩子,怎麽就能死呢?


    也就眨眼工夫,夜景盛的冷汗流了一臉,偏偏蕭書白也來到了前院兒,看了一眼池弘方就開始哈哈大笑,然後指著夜景盛說:“聽聞老爺昨日去了一趟府衙,把外麵那兩個賤人的戶籍都落到夜家了。你說你著什麽急啊,人娶進來,開了祠堂再認祖歸宗不好嗎?非得把什麽事都做在前頭。這下可好了,要死大家一起死,連帶著你那沒出世的孩子,誰也別活!”


    夜景盛腦子轟地一聲就炸了開,對啊!他把常雪喬和夜無雙的戶籍都落過來了,現在人雖沒進門,但在律法上來講,她們就是夜家的人,是他的平妻和嫡女。


    如果抄家滅族,就一個都跑不了。


    夜景盛悔得腸子都青了,一著急還掉了眼淚。高高壯壯的男人就當著府中下人、以及臨安府尹和一眾官差的麵兒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最後幹脆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


    池弘方都看樂了,“你們夜家可真行,這是幹了多少虧心事啊?怎的一見著本府就哭?我說夜二老爺,您好歹曾經也是位將軍,可不帶這麽沒出息的。行了快別哭了,本府今日是來辦案的,聽說福祿院兒出過命案,二老爺是您親自帶本府過去,還是派個下人領路?”


    夜景盛還在那哭,根本就沒聽明白池弘方在說什麽。倒是蕭書白聽懂了,同時也在心裏“咦”了一聲,想了想,開口問道:“府尹大人的意思是,我們家老夫人她……殺人了?”


    夜景盛終於不哭了,豎起耳朵仔細聽,就聽池弘方道:“哦,老夫人倒是沒殺人,是她身邊的丫鬟,那個叫什麽君桃的,她殺了人,還沉了井。本府今日帶人過來搜井,也算是為夜家除個後患。你們說說,這麽大的事兒家裏人還都不知道,那後院兒井裏泡著個死人多不吉利啊!肯定還有下人去那裏打水呢吧?哎喲,想想都惡心。”


    確實惡心,蕭書白當時就聽吐了,因為她想起每日去福祿院兒晨昏定省,下人都會給她們上茶,每次她還都喝了。


    合著喝的是泡死人的水?


    二夫人吐個不停,二老爺倒是來了精神。一聽說官府不是來辦兩位將軍的案子,他整個人瞬間就活了過來,直接從地上蹦起,領著池弘方就往福祿院兒去了。


    池弘方今日也算是開了眼,在前院兒看著二老爺哭,到福祿院兒看著老夫人哭。他就想不明白了,這夜家人什麽時候改的禮儀?遇著人最高規格的接待是要用眼淚嗎?


    老夫人哭得比夜景盛還新鮮,都哭出花來了,一邊哭一邊唱啊,唱的都是哀調子,不是這個死就是那個死的,最後幹脆把哀樂都給唱出來了,整得池弘方還以為進了墳場。


    跟來的官差也是一臉懵比,好在還知道幹活兒,一個個也不用府尹大人吩咐,直奔後院兒就去了。不一會兒工夫就有收獲,抬著一具泡發了的屍體回到了福祿院正堂。


    弘池方覺得,此時此刻倒還真是有點兒哭喪的樣了,畢竟有屍體在這兒擺著呢。於是他就說:“老夫人哭幾聲兒吧,好歹是侍候過你的丫鬟,就這麽死了也挺可惜的。你哭幾聲兒,她在下頭聽著了心裏也會感激你,不至於大半夜的再回來找你。最好再給燒點紙錢,告慰一下亡魂。對了,後院兒那口水井就不要再用了,就算要打新井也離那處遠一點兒。”


    他一邊說一邊又在屋裏瞅了一圈兒,眼珠子轉了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走到老夫人跟前就說:“您那個叫君桃的丫鬟是回不來了,殺人償命,本府隻能把她給砍了。但她好歹是老夫人的侍女,所以砍完之後屍體還是會送回到一品將軍府來。老夫人也別太傷心,傷心沒什麽用,有那工夫不如借著這件事反省一下自身。好好記著本府說過的話——殺人償命,不管你是內城的貴人,還是奴籍的仆役,隻要手裏有了人命,本府早晚都會出現在你們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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