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二嬸把蕭書白給叫得火冒三丈,習慣性地就想抄起茶碗去砸夜飛舟。


    結果卻聽到夜飛舟提醒她說:“當嬸嬸的動手砸侄子,這可不是您分內之事。如今的我也不可能坐在這裏由著您砸,所以奉勸二嬸,把手放下,好好與我說話。”


    蕭書白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盛怒的情緒,不停地告誡自己紅妝那邊需要幫助,而如今唯一能幫得上她的,也就隻有一個夜飛舟了。


    於是她的態度又溫和下來,看著夜飛舟,兩眼含淚地叫了一聲:“兒子。”


    夜飛舟皺眉,別開了眼。


    蕭書白不放棄,繼續打親情牌,“飛舟啊,什麽斷絕不斷絕關係的,那說的都是氣話。你是我生的,是我十月懷胎拚了半條命把你生下來,這關係怎麽可能斷絕得了?咱們不管到什麽時候都是一家人,這個是永遠都變不了的。”


    “二嬸可不能這樣說,官府的戶籍都改了,難不成官府在鬧著玩?”他站起身來,“三妹妹讓我傳給你的消息我已經傳到了,至於你怎麽想怎麽做,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我拿到的報酬也就隻夠我給她做這麽點事,眼下事已辦妥,跟我再沒什麽關係了。”


    他說完就要走,蕭書白急了,一下子衝過來,將夜飛舟的胳膊死死抱住——“你不能走!我是你親娘,紅妝是你親妹妹,你不能扔下我們不管。你說紅妝的孩子沒了,還說現在這個六殿下是假的,天天毒打紅妝。可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我上哪給她找真正的六殿下去?


    這事兒隻有你能辦,你必須得幫你妹妹!”


    “必須?”夜飛舟低頭看她,“從前我是以為必須得幫著你們,不管你們如何對我,我都會盡最大能力去幫你們。即使你們做那些傷天害理之事,我也會幫著你們一起做。可那是從前,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從前我隨你打罵,現在你再打我一下試試?我一定會還手的。”


    他猛地用力,一把將蕭書白甩開,“二嬸請自重。”


    夜飛舟走了,蕭書白眼瞅著這個兒子打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心頭憤怒遠遠超過失去一個兒子的遺憾和傷感。


    她從來沒有在意過夜飛舟,可這個兒子對於她來說就是一把利劍,可以由著她們指哪打哪。如今利劍突然不聽使喚了,還反過來要幫著別人,叫她如何能不生氣?


    “夫人。”錦繡進了屋,又把門關了起來,然後小聲問她,“二少爺來說什麽了?”


    蕭書白心裏亂極了,一方麵恨夜飛舟,一方麵又心疼夜紅妝。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就這麽沒了,這可不隻是一個孩子的事,這是李太後和六殿下的大業要泡湯。


    原來六殿下不是真的治好了,他隻是換了個人。這人是誰?真正的六殿下又去了哪裏?


    蕭書白突然害怕起來,全身都在打著哆嗦。她發現自己似乎掉進了一個陰謀圈,可怪就怪在她明明參與了進來,圈子裏的其它人卻又都把她排斥在外。


    人家有人家的謀劃,她是送著夜紅妝硬擠進去的,本以為能分一杯羹,卻沒想到到頭來落了個人財兩空,連女兒和外孫都搭了進去。


    那這一切豈不就完了嗎?紅妝沒了孩子,對於真正的六殿下來說還有什麽意義?對於李太後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她好好的一個女兒送出去,如今成了廢子,這叫她如何能甘心?


    “替我更衣。”蕭書白吩咐錦繡,“取最隆重的華服來,我要往肅王府走一趟!”


    “去肅王府?”錦繡一愣,“夫人怎麽想起來要去肅王府了?”


    蕭書白冷哼:“怎麽?我不能去?肅王正妃是我的女兒,我這個做丈母娘的到女兒家裏坐坐,有什麽奇怪的嗎?我乃一品將軍府的當家主母,區區肅王府的大門攔不住我!”


    錦繡總覺得她這話哪裏不太對勁,去肅王府就去肅王府,怎麽還提攔不攔呢?難不成肅王府真能攔著不讓她家夫人進去?沒有這個道理呀!


    她不再多問,走回裏屋去找衣裳。最隆重的華服有些誇張,但稍微隆重一些還是可以的。


    蕭書白自顧地開始洗漱,錦繡侍候她梳頭穿衣,係扣子時就說:“夫人去看看三小姐也好,成婚這麽久了,三小姐也沒回來過。六殿下打從病好之後人就變了很多,奴婢在街上遇著過兩次,也聽很多人說起,人人都說六殿下變得謙和有禮,少了從前的傲慢和暴戾,整個人都溫和起來。想來三小姐在肅王府過得應該不錯,夫人去了也會受到禮遇的。”


    蕭書白又開始打哆嗦,錦繡不解:“夫人這是怎麽了?很冷嗎?”再看蕭書白的臉色,越看越覺得這事兒不對勁。“夫人。”錦繡係扣子的手停住了,“到底出了什麽事?”


    蕭書白不說話,錦繡不給她係扣子她就自己係,係完了就往外走,氣勢洶洶像要找誰去打架,腳步也快得幾乎絆在門檻上。


    錦繡急了,趕緊在後麵追,“夫人,夫人您冷靜一下,您有什麽事一定得跟奴婢說啊!咱們一起想辦法。您到肅王府到底是幹什麽去?是紅妝小姐挨欺負了嗎?”


    蕭氏不回答,隻問她:“你去是不去?”


    “奴婢去,一定去,但是夫人得告訴奴婢為什麽去?”


    “去看三小姐。”蕭書白繼續往外走,“母親去看女兒,還需要理由嗎?”


    錦繡攔不住了,她跟了蕭書白這麽多年,當然看得出自家主子此刻已經在極力壓製火氣,她若再問怕是主子就得跟她翻臉。


    於是默默地跟在蕭書白身後,從華羽院兒一路走到府門口,直到上馬車心裏還是沒底。


    二夫人盛裝出門,將軍府裏不少人都瞧見了,這其中就包括整日無所事事,隻管擺著貴妾的架子在府裏閑逛的熙春。


    眼瞅著蕭書白坐著馬車走了,熙春就問身邊的侍女平雙:“你猜二夫人這是幹什麽去了?”


    平雙搖頭,“奴婢猜不到。”


    熙春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還能知道什麽?別人家的丫鬟都幫著自家主子做事,就你什麽都幹不成,隻知道伸手拿府裏的例銀,你說我要你到底有什麽用?”


    平雙被罵已經習慣了,隻管低著頭不說話,氣得熙春往她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一把。擰完之後還是覺得蕭書白穿成那樣出門不太對勁,想了想,轉身就往聽雪閣的方向走。


    聽雪閣是給新夫人常雪喬準備的院子,因為常雪喬的名字中有一個雪字,所以取了聽雪二字為名。聽雪閣跟奇華閣緊緊挨著,如此優越的地理位置讓熙春吃了好幾天醋。


    夜景盛近幾日都歇在奇華閣,剛打算迎平妻進門時,還在熙春的屋裏留了幾晚,把個熙春給安撫得服服帖帖。可服帖了之後夜景盛就不去了,晚上宿在書房,白天就到聽雪閣那邊,一心一意想著如何把隔壁的聽雪閣再布置得好一些。


    熙春到時,正看到下人往聽雪閣正屋裏搬家具。她一眼就盯上了那套桌椅,雖然不懂得那是什麽木頭打的,可那樣好的成色,傻子都看得出是很貴重之物。


    熙春心裏更不平衡了,平雙看在眼裏就勸了句:“春姨娘如今是貴妾,是除了正妻和平妻之外最高貴的身份了,那柳姨娘見了您都要行禮問安。二老爺疼您,有老爺的疼愛就比什麽都強,實在不必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熙春冷哼一聲,沒說什麽,隻大步往裏走,同時還嬌滴滴地喊了一聲:“老爺!”


    這一聲老爺千回百轉,聽得正站在屋裏的夜景盛一激靈,骨頭都酥了。


    熙春幾乎就是撲到他懷裏的,兩隻手臂迅速纏上了他的脖子,人也努力地往前湊去,身子柔若無骨,實在是讓夜景盛很受用。


    “你怎麽到這兒來了?”雖然受用,但對於熙春往聽雪閣來,他還是有些忌諱的。“這裏是新夫人的屋子,她還沒進門,你不該過來。”


    民間是有這樣的講究,如果男人在娶正室之前就先納了妾,那等到正室進門時,一定要備新屋,妾在正室夫人進屋之前,是絕不可踏進新屋一步的,否則就要被視為不吉利。


    夜景盛不想常雪喬不吉利,所以即使很吃熙春撲過來這一套,他依然把臉板了起來。


    “老爺。”熙春看出他不高興,也不敢太造次,雖然在心裏把那常雪喬給罵了好幾遍,嘴上還是說,“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也是著急了,這才忘了規矩。沒關係,等新夫人進了門,我一定當麵奉茶賠罪,一定求得她原諒。”


    夜景盛聽她這樣說,也不好再埋怨,隻好點點頭,問道:“出了什麽事這樣急?”


    熙春說:“妾身看到二夫人出門了,穿得可隆重了,那樣子就像要參加什麽重要的宴會似的。可最近沒聽說二夫人接了哪家的帖子啊?老爺您說這事兒怪不怪?”


    夜景盛按了按右眼皮子,打從今早上右眼皮子就一直跳,他就覺得沒好事。


    難不成不好的事就跟蕭書白出府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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