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若潯要說的事,還是跟夜溫言做出的那些特效藥丸有關。


    她問夜溫言:“醫館裏剩下的藥丸已經不多了,我這裏有賬,還剩下十二枚。就想問問四小姐,以後這種藥丸咱們還賣不賣?如果賣的話,每個月能供多少量?”


    夜溫言琢磨了一會兒,問她:“你們的意見呢?是賣好還是不賣好?”


    時若潯道:“實話實說,我們都不太願意賣。一來是舍不得,這麽好的藥丸隻賣一百兩銀子,簡直暴殄天物。何況就算才一百兩,外城大多數人也還是出不起的。時家可以補貼一時,卻不可能補貼一世,一旦不再補貼,怕事得其反。二來也是蕭太醫的意思,他不願意用。因為他希望盡可能的施展自己的醫術,想讓四小姐教給他的那些本事有機會實踐。”


    時若潯說到這裏頓了頓,看了看門口,聲音壓低了幾分,再道:“其實這些都是借口,最主要的原因是……四小姐,那些藥丸太厲害了。幾乎無病不醫,就算絕症、就算是斷胳膊斷腿的外傷,隻要用了藥,傷勢都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好。眼下外城已經有人在猜測那根本不是凡人的東西,而是神仙之物了。”


    墜兒這時插了句嘴:“說是神仙之物還算好的,就怕有人說是鬼物,到時候再給我家小姐扣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那就不太好了。我家小姐已經是魔女了,總不能再被人說是鬼女。”


    夜溫言失笑,“哪來那麽些魔不魔鬼不鬼的,但不能再拿出那樣的藥丸來賣確實是正經事。至於先前那些藥丸……”她想了想,告訴時若潯,“就往炎華宮推,就說那些藥丸其實是帝尊大人借夜四小姐之手,拿出來救苦救難的。東西一共就那麽多,到今日就賣完了,剩下的那十二枚藥丸咱們收回來就是。”


    時若潯和白初筱二人聽得乍舌,“賴,賴給帝尊大人?這樣……真的好麽?”


    她們十分不確定,白初筱說:“四小姐三思啊!那位據說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咱們這樣做會不會惹他老人家發怒?”


    夜溫言每次一聽到師離淵被稱為“他老人家”,都會覺得十分滑稽。明明是個年輕公子,卻被叫成老人家,這樣的稱呼配上他那樣的外貌,實在有點兒讓人接受無能。


    她給她們二人吃寬心丸:“沒關係,炎華宮遠著呢,山也高著呢,那位老人家可聽不著外城人在說什麽。這種藥丸隻要渡了他這一層金才算說得過去,也不會再有人有任何疑議,想要緩住咱們醫館,這事兒你們不做也得做。”


    時若潯咬咬牙,“行,我們做!我這就去把藥丸都收起來,以後不賣了。回頭再叫人把風聲放出去,說不定有了帝尊大人這層金,咱們這醫館的生意能更好。”


    時若潯說幹就幹,風風火火地跑出去,很快又風風火火地跑回來。手裏抱著一堆瓶子,直接擱到了夜溫言跟前,“都辦好了,這些藥丸四小姐收好。”


    夜溫言示意墜兒把東西收著,然後又問時若潯:“你們有沒有想過,沒有了這些藥丸,醫館要想更進一步,還有什麽可行之法?”


    時若潯立即道:“想過,而且跟蕭太醫和白小姐都商議過,蕭太醫的意思是,他雖然可以給傷患開刀做手術,但是那種手術創傷太大,輕則割肉重則動骨,咱們現有的麻沸散根本不行,所以很多手術還是依靠藥丸才能成功。四小姐能不能隻從麻沸散上麵下功夫,改進一批麻沸散出來?其實按照這個法子,許多病都可以改進一批相應的藥,比傳統的藥丸功效好,但也不要好得那麽徹底。不治百病,隻治專病,痊愈速度不至於快得驚人,也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但又比傳統藥材快上……就快上一半吧!這樣可行?”


    夜溫言覺得這個法子甚好。


    先前之所以有那樣的藥丸出來,是因為地龍翻身,她一時間沒了辦法。


    說起來,藥丸都是她折中之後的法子,若不用那些藥丸,當初她甚至都想過捏花催靈,以靈力直接去複原了所有傷痛。


    但那樣一來,她身帶靈力的事就瞞不住了。


    天下有一個師離淵就夠了,再有一個她,怕是人心會亂。


    “那就這樣說定,咱們先從麻沸散開始。一會兒你叫人將店裏的麻沸散整理一部分出來,我走時帶著,改好之後再派人給你送回來。麻沸散是第一步,在這之後我會著手改進治療風寒類病症的藥物。另外內城我收了之前李家開的那間醫館,準備在那邊再做些藥酒,保健養生可以服用,跌打損傷也可以外敷。待藥酒做好之後也給你這邊送一些過來。”


    時若潯有些激動,倒不是因為有這些藥,而是她聽夜溫言說收了李家的醫館。於是老話重提:“四小姐把我們時家這醫館也收了吧!李家的您都收了,也不差時家這一個。”


    夜溫言擺擺手,“那不一樣。李家犯了錯,那家醫館是賠給我的。但你們時家卻沒錯,非但沒錯,還幫助過我,也幫助過臨安外城的百姓,所以這家醫館我不能要。”見時若潯有些失望,她又接著道,“雖然醫館我不要,但我畢竟出了藥品,也出了自己的醫術和宮裏的太醫,所以若是時家肯與我合作,咱們還是可以商量的。”


    “就等四小姐這句話呢!”時若潯終於又高興起來,“上次四小姐就說待臨安重建結束,會往時家走一趟。如今一切恢複有序,四小姐這次來外城,可否順路去我們家?”


    夜溫言笑笑,“好,擇日不如撞日,這就去吧!另外,我的馬車停在街口,一會兒你安排小夥計將麻沸散送到我的馬車裏就好。”


    時若潯立即去安排,夜溫言帶著白初筱和墜兒一起走去外堂,就看到計蓉還站在蕭訣身邊,正看著蕭訣給一個傷患看腿,還時不時探一下身,仔細往那傷患的腿上瞧。


    她聽到蕭訣說:“我上次就同你說過,你這本是輕微骨折,但因為你不夠重視,來治得晚了,所以拖得重了些。我已經給你做過手術,從今日複診來看恢複的還算不錯,但回去之後一定還要再靜養最少十日,期間除非必要,不可以隨意走動,最好臥床,懂嗎?”


    那傷患苦哈哈地點頭,還問蕭訣:“能不能早點下地?家裏一堆活兒等著我做,我不能總讓我家閨女侍候我,她才六歲。”


    蕭訣搖頭,“不能,你要想養好,就聽我的,要是想廢了這條腿,那這些日子我們的共同努力可就白費了。我這樣同你講,你這腿若是放在從前,是根本不可能養好的,最多就是讓你一瘸一拐地走路,落得個終身殘疾。如今也得虧是夜四小姐肯將醫術傳下來,時家醫館也允許你先賒著賬,你才有了這麽好的治療機會。所以你得知道感激,而不是一味的求快。”


    那人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夜四小姐神醫在世,我們外城所有人都念著她的恩情。我們也知道太醫您的辛苦,因為如此高超的醫術,普通大夫是學都學不會的。也就隻有您這樣入得了太醫院的高人才能學會了,還願意留下來幫忙我們外城人,這份恩咱們誰都不忘。還有時老爺一家也是好人,等我好了我一定會努力幹活兒,把欠下的銀子都還上。”


    他在小夥計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蕭太醫請放心,我一定聽話,回去好好養著。”


    蕭訣送走了這位傷患,又將後麵一位輕傷患交給白初筱來看,這才走到夜溫言身邊,恭恭敬敬地行禮:“蕭訣見過四小姐,問四小姐安。”


    夜溫言笑笑,伸手虛扶了一下,“蕭太醫不必多禮,這段日子辛苦了。”


    蕭訣搖頭,“不辛苦。雖然病患比在太醫院時接觸的多,但宮裏那個環境四小姐知道的,每天都提心吊膽地做事,就算一年接一次診,那也是有掉腦袋的可能。相比起來,外麵就輕鬆多了。何況我既得四小姐親傳,就不能把這手醫術隻留在皇宮裏,四小姐說得對,眾生平等,無論皇族親貴還是平民百姓,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所以沒有道理所有好的都隻給貴族,百姓同樣也有權利享有高水平的醫療手段。”


    他說到這裏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是有私心,四小姐您傳授的醫術外傷居多,宮裏人多是內患,外傷實在少之又少。我若繼續留在太醫院,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跟外城那些在地龍翻身時參與過救治的大夫一樣,把學到的這些東西都忘得一幹二淨。我不想那樣,就隻能不停地熟練,溫習,融會貫通,如此才能真正提高自己。”


    這些話說得夜溫言很是無奈,她幾次表達自己並不是真正的大夫,這一世也沒有行醫濟世的誌向。卻偏偏有太多人都希望她走這條路,他們甚至都把她今後的路線給規劃好了。


    一個時家醫館,一個李家醫館,一個白太醫,一個蕭太醫,再加上時家兄妹和白初筱……


    這些人她用過,就不可能說撇開就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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