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連綿也急了,“怎麽會這樣?祖母怎麽會抗旨?夜溫言這都是你害的,這件事情你必須負責!否則咱們誰都別想好,你也得一起死!”


    夜溫言聳聳肩,“死不死那是你們的事,跟我無關,跟我娘親和哥姐也無關。”她看向夜連綿,“但是跟你有關,因為我絕不會承認你也是我的親姐姐。行了,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剛才飯都沒吃消停,我得回去再吃點兒。祖母抗旨的事這一兩天應該就會有人上門來與你責問,其它那些個鋪子的糾紛和官司,應該也會在這一兩天都找上門來。祖母做個心理準備,孫女就不打擾祖母思考人生了。先走了。”


    她衝著老夫人俯了俯身,也衝著舅奶奶俯了俯身,然後給夜連綿留下一個充滿嘲諷又意味深長的笑,大搖大擺地走了。


    夜連綿整個人都慌了,口中不停地念叨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看著她,眼裏幾乎要飛出能殺人的刀子來。舅奶奶湯氏也皺著眉看著這位二小姐,心裏頭不停地在想她這大姑姐到底是怎麽養的孩子,怎麽養了這麽個蠢貨出來。


    夜連綿覺得很丟臉,也很害怕,既害怕那個抗旨的罪名會誅連到她,又害怕因為自己多嘴多舌讓老夫人丟了鋪子,再被老夫人怪罪。


    她現在已經哥不疼姐不愛了,娘親對她也是明顯的不待見,如果再失了從小養她長大的祖母的喜歡,那她還能有什麽指望?她還沒有訂親,還得指望著老夫人給她做主選個好的呢!


    雖然二嬸這些日子對她不錯,幾乎每日都會派人去關懷,還給她送東西。可她總覺得二房還有個夜楚憐,自己就算同二嬸親近,肯定也得排在夜楚憐後頭。


    她很看中老夫的疼愛,所以她害怕老夫人徹底拋棄她。卻偏偏今日又闖了禍,看老夫人這個眼神……夜連綿咬咬牙,“祖母放心,我一定給祖母出了這口氣!”說完人就出去了。


    老夫人和湯氏對視了一眼,湯氏心裏沒底,問了句:“二姑娘這是要幹什麽?”


    老夫人搖頭,輕哼了一聲,“一個蠢貨,就算闖禍都闖不出大禍,無需理會。”


    湯氏多嘴勸了一句:“怎麽說也是景歸的血脈,又是姐姐從小養在身邊的,肯定是比別的親近一些。我瞧著二姑娘心裏還是向著姐姐你的,姐姐不如好好教教她。”


    “我教她什麽?”老夫人的聲音提高了些,明顯的不樂意,“我把她養到這麽大已經是大恩了,她還想指望我什麽?老大的孩子,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將來夜家也不指著她們。”


    見她是這個態度,湯氏就不再說話了。


    早就聽說這個大姑姐不喜歡自己的大兒子,偏偏大兒子還最孝順,為了討母親歡喜,什麽都願意做,就連新出生的一對雙生胎都挑了一個給老夫人抱去。


    想想這位大姑姐還真是個怪人,親生的大兒子不但不疼,還可勁兒的禍害。嫡親的弟弟不親近,要去親近一個庶出的子侄,這到底是什麽毛病?腦子讓門擠過?


    夜溫言從老夫人屋裏出來,那叫一個神清氣爽。墜兒跟計嬤嬤臉上也掛著笑,墜兒時不時的還能笑出聲兒來。沒辦法,她家小姐太厲害了,來一趟就把老夫人給說迷糊一趟,看樣子被二小姐送給老夫人的那些鋪子,收回來也指日可待了。


    三人一路往西院兒走,沒走多一會兒就看到了二少爺夜飛舟。


    夜飛舟正迎著她們走過來,一見了夜溫言就說:“我到清涼院兒去尋你,清眉說你往這邊來了。小四你有沒有事?祖母和那位舅奶奶可有為難你?”


    夜溫言搖頭,“二哥你這個關注點就不對,跟祖母交鋒,我哪次輸過?”


    夜飛舟鬆了口氣,“沒輸就好,我也知道你不會輸,但卻不知道那位舅奶奶的脾氣。萬一說話不好聽讓你難堪,那也是挺不愉快的。行了,沒事就好,我找你……”


    他話才說到這兒,突然目光夜溫言身後看去,同時身形一動,一道虛影拖出,人已經向前閃過,伸手接住了一把菜刀。


    墜兒嚇得倒吸一口冷氣,立即拉住夜溫言,用自己的身體把她擋了一下。


    計嬤嬤也怒了,衝著那扔菜刀的人厲喝道:“放肆!二小姐這是逼著老身對你不客氣?”


    扔菜刀的人正是夜連綿,從老夫人屋裏出來後,她直接就拐到小灶間去取了一把菜刀來。看到夜溫言在前頭走她就追,追到差不多距離時,竟是照著夜溫言的後腦就把菜刀飛了過來。


    其實這種程度的暗算,在夜溫言眼裏根本就不算什麽,她早知道後頭有人跟著了,也早在菜刀飛過來的瞬間聽清楚了方位。這刀隻要她想躲,輕而易舉就能躲開。沒想到正好碰到夜飛舟,這刀就接在了夜飛舟手裏。


    夜連綿鐵青著一張臉,死死向麵前的這夥人瞪過來,她對夜飛舟說:“二哥你可真是吃飽了撐的。我們西院兒的孩子打架,關你什麽事?你半路殺出來是什麽意思?”


    夜飛舟一看到這個堂妹就皺眉,老夫人養出來的孩子,果然是這府裏最招人煩的一個。她甚至都沒有夜紅妝的心機和算計,就隻一味的知道巴結著老夫人,反過來對自己的至親胡攪蠻纏。這種人當真是沒長腦子嗎?老夫人是不是照著驢養的她?


    他沒有說話,隻是把手裏接住的菜刀又扔了回去。以夜飛舟的功夫,飛個菜刀這種事那基本就是指哪打哪,所以這菜刀是貼著夜連綿的耳朵飛回去的,削掉了她一綹頭發。


    夜連綿嚇得頭皮發麻,一動不敢動,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幾乎以為夜飛舟是要殺了她。


    可夜飛舟沒那個心情同她計較和周旋,他隻是回過身來問夜溫言:“她又找你麻煩?”


    夜溫言點頭,“嗯,不過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二哥這刀法不錯,要是刀能在空中再轉兩圈兒,正好給我這二姐剃個大光頭。到時候她沒了頭發就不好意思見人,想來應該能在屋裏多待些日子,那樣我的耳根子也才清淨。”


    墜兒就說:“也不見得,老夫人的頭發沒了一半兒,可也沒見她不好意思見人啊!還不是頭上包塊布,就假裝自己跟沒事人一樣。所以奴婢覺得二小姐可能也得效仿,畢竟是在老夫人身邊兒長大的,想來脾氣秉性和心思都是一樣的。”


    計嬤嬤就說:“既然頭上不行那就在臉上,劃花了臉總得好好養上一陣吧?”


    夜飛舟就比較為難,“那到底是應該剃光頭,還是應該割花臉?小四你拿個主意。”他一邊說一邊往夜連綿那邊走,經過了她,一直走到一棵大樹前,將紮在上麵的菜刀拔了出來。


    夜連綿徹底害怕了,“嗷”地一聲怪叫,捂著自己的頭就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喊:“祖母救命!祖母快救救我!夜溫言要殺人了!二哥也幫著她一起殺人了!祖母救我!”


    菜刀又追著她飛了過去,沒傷著她,隻是貼著她的頭皮紮在了老夫人的房門上。遠遠聽見“咣啷”一聲,伴隨著兩個老太太和一位少女的齊聲驚叫,夜飛舟麵無表情地走了回來。


    夜溫言就笑他:“二哥在自己家裏還是頭一回這麽威武呢!你說你要是早把這個氣勢給拿出來,那得少遭多少罪?所以說啊,人活得好不好,其實也不能全怪旁人,自己還是得負主要責任的。二哥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夜飛舟很無語,“你哪來的這些個大道理?跟誰學的?行了,我問你,聽清眉說,那夜連綿找你鬧,是因為看到了大伯母把百品香的鋪子給了你。小四,你要是想要鋪子,我手裏也有幾個,一會兒都給你拿著,你把百品香還給大伯母,省得她再找你鬧騰。”


    夜溫言把胳膊往懷裏縮了縮,“不給!我今兒要是給了,這鋪子明兒就得到夜連綿手裏。我母親是禁不住她去鬧的,全家能對她狠得下來的人也就隻有我,所以這房契必須放我這兒才穩妥。不過我也就是暫時拿著,酒樓我可不要,該是母親的還是母親的。”


    “那如果就像你說的,哪天大伯母禁不住她鬧了,來管你要呢?”


    “如果母親開口,那我就給她吧!總歸不是我的東西,還是得母親說了算。”


    “那你又何苦保管這一時呢?”夜飛舟聽得直搖頭,“小四我把話就放這兒,這鋪子早晚有一天還是會到夜連綿手裏,到時候大伯母找你要,你再拿出來給她,你就顯得很被動了,也顯得今日鬧的這一出是多此一舉的。多管閑事的結局就是裏外不是人,你圖什麽?”


    夜溫言苦笑,扯了夜飛舟一把,幾人一齊往前走。


    “我也不圖什麽,就想著萬一能留住呢?”她一邊說一邊搖頭,“你分析得對,早晚也是留不住的,我可能真的做了一回裏外都不討好的事。”


    夜溫言低下頭,情緒很是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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