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話,君桃已經聽過很多次了。她知道這是老夫人在籠絡她,讓她踏踏實實地辦事,同時也把嘴巴守住了,不該說的一個字也別說。


    其實她心裏明白,老夫人重用她的同時也是在防著她。因為她知道的事太多了,以至於這老太太到死都不會讓她離開自己半步。


    她也沒辦法,跟著這老太太越陷越深,如今就是想抽身也抽不出來了。可她也得為自己留後路,一來防著老夫人有朝一日殺人滅口,二來也得防著幾年之後老夫人咽氣,大房那邊對她緊追不舍。那個四小姐,真是想想就叫人害怕。


    君桃用力點頭,配合著老夫人的話,一臉的感激,“老夫人放心,君桃沒有別的心思,就想一直陪著您。至於嫁妝不嫁妝的都無所謂,奴婢不在意那些個,隻希望將來能許個好人家,這個還望老夫人能幫著相看相看,替奴婢的將來做個打算。”


    老夫人很滿意,有所圖就好,有所圖就能聽她的話,這樣的丫鬟才好控製。


    “什麽時辰了?四丫頭回來沒有?”她問君桃,“那歸月郡主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吧?”


    君桃去外頭看了看,回來就告訴老夫人:“快到午時了,四小姐也該回來了。至於那歸月郡主,老夫人放心,她是歸月人,是不可能隨便往來於兩國之間的。酒樓的事情老夫人就不要再惦記了,歸月郡主看樣子就是在給四小姐出氣,如今地契還了回去,就不會再鬧了。”


    老夫人鬆了口氣,“不鬧就好,不鬧就好。待到內城重建完成,咱們一品將軍府的百日大喪也該過去了,到時候就該好好整頓,把家主宴辦一辦,規矩也立一立。老二委屈了這麽些年,也是時候該揚眉吐氣了。總得讓人們知道,如今的一品將軍府是誰來當家。”


    兩人正說著,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老夫人,府上有人造訪,說是來自秀山縣的。”


    “嗯?”老夫人一愣,“秀山縣?莫不是那二人又回來了?”這事可把她給氣夠嗆,這頭對著空氣幹罵,那邊人就送上門來,這不是找打麽!


    眼瞅著老夫人火氣又竄了上來,就要起身去找那二人算帳,君桃趕緊安慰:“老夫人先別急,不見得就是他們回來了,奴婢出去看看,老夫人先別露麵。”


    說是不讓露麵,可等消息的這個過程真是比親自去看看還要煎熬。說起來君桃也沒去了多久,但就是這麽一會兒工夫,老夫人就想到了許多事情。且想來想去,如果真是那兩個人回來了,倒還是最好的一種結果。


    反正那侄子和侄媳婦也沒什麽本事,在臨安城還要靠著她吃飯,她拿捏起來也更容易。


    可如果來的不是那兩個人呢?


    她站起身,托著不太舒服的老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越走越鬧心。


    如果不是那兩個人,那不管來的是誰,唯一的目的就是跟她要銀子了。


    這都多少年了,秀山老家的人一個個不耕不作,也沒有後輩願意考取功名,就知道伸手跟她拿銀子花。而她呢,起初為了給自己漲臉,為了讓老家人覺得自己在京中也是有地位的,在家裏也是說得算的,那銀子是一筆一筆往回送。


    後來她不想送了,開始過問老家的人都是怎麽生活的,問他們為何不思進取,既不耕種也不想後輩考取功名。結果人家怎麽回她的?人家說了,為什麽不考功名你心裏沒數嗎?還不是因為你們夜家手握重兵權勢滔天,朝廷重用的同時也一直都在忌憚。


    我們蔣家跟夜家是姻親,自然就跟著吃了瓜烙兒,兒孫們不是不想考功名,而是考了也沒用,朝廷根本就不會給蔣家人做官的機會,所以我們一輩子就隻能窩在秀山縣這麽個小地方。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所以你就要承擔後果,負責我們的生活。


    她一負責就負責了幾十年,如今都到了這個歲數,蔣家人還是不肯放過她啊!


    君桃終於回來了,老夫人一眼就看出她麵色凝重,不由得就歎了氣,“又來要銀子的吧?”


    君桃到了她跟前,小聲說:“是老爺子跟夫人親自過來的。”


    “嗯?”老夫人聽愣了,“你說誰?”


    “老爺子和夫人,就是您的親弟弟和弟媳。”


    秀山縣的蔣家如今是她弟弟當家做主,弟媳主理內宅。這些年雖然總有人來她這裏打秋風,但她弟弟跟弟媳卻從未親自上門過。畢竟是一家之主,這個臉丟不起。


    但這次為何突然就來了?


    “說為了什麽事來的麽?”她問君桃,“除了他二人,還有誰一起跟來的?”


    君桃搖頭,“沒什麽重要的人了,就是帶了個小廝和婢女。至於什麽事,他們沒跟奴婢說,隻說必須要麵見老夫人,有要事。老夫人您看,是去敘明堂,還是把人叫到這裏?”


    老夫人想了一會兒,“叫到這裏吧!另外也得讓下人收拾客房,大老遠來的,怎麽也得住些日子再走。正好老二的家主宴也該張羅了,就讓他們留下來觀了禮再走。”


    君桃出去叫人了,很快就帶了一對夫婦進門。男的五十來歲,跟老夫人一樣,都長得很瘦,皮膚也有些黑。到是那婦人白白淨淨的,打扮得也大方得體,身體富態雍容,看起來到是比老夫人的氣質還要好上一些。


    老夫人就有點兒不高興了,縣上的婦人都比她白,這豈不是要把她給比下去了?


    不過再不高興也不能表現在明麵上,畢竟這都是她娘家的親人,還是嫡親的弟弟,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會偏向著一些的。


    “姐姐!”二人一進門就開始抹眼淚,女的抹男的也抹,都把老夫人給抹糊塗了。


    她起身親自上前相迎,一手一個拉了過來,關切地問:“怎麽了這是?你們哭什麽?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蔣碩呀,你是家主,不管出了什麽事都不該離開秀山縣,走這麽遠的路來京城啊!”她問了一氣,但見弟弟哭得實在傷心,也沒了辦法,隻好把人按到椅子裏坐下,再問弟媳湯氏,“你說,到底出了什麽事?”


    湯氏的情緒就比較好一些,雖然也抹著眼淚,但好在說收就能收住了。隻是眼裏有些慌亂和恐懼,是被老夫人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的。


    於是老夫人也慌了,“是不是老家出事了?是什麽人沒了?”問這話時就想到昨天送走的侄子夫婦,那不是她親弟弟家的孩子,是庶弟的兒子和兒媳,所以她對那二人也沒有多待見。之所以用他們管著那酒樓,也是因為手底下一時半會兒抽調不出別的人手。


    所以她不擔心那兩個人,到是有些擔心親弟弟家的孩子。


    “是蔣杭出事了還是宇哥兒出事了?”老夫人的眼睛都瞪圓了。


    那可是蔣家的根啊!蔣杭是她弟弟蔣碩唯一的兒子,今年二十九。那宇哥兒也是蔣杭目前唯一的骨肉,才剛剛十歲。看這二人的神色,該不會是孩子出事了吧?


    聽老夫人這樣問,湯氏總算有了反應,趕緊搖頭,“不是不是,不是蔣杭,也不是宇哥兒。姐姐,此番之所以我跟老爺一起上了京,實在是因為家裏出了極大的事,我們做不了主了。姐姐,祖墳塌了!”


    “什麽?”老夫人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祖墳塌了?“祖墳怎麽可能塌掉?”


    蔣碩終於不哭了,開始講述祖墳塌的經過。當然,這些經過也是守陵的人講給他聽的。


    據說是在年前,突然有一天就聽轟隆一聲,整個秀山縣範圍內最大的一處陵墓,蔣家的祖墳,莫名奇妙地就塌了方。而且還越塌越重,轟隆聲一下連著一下,不一會兒工夫就把整座陵墓都給塌完了,塌得都見棺材了。


    蔣碩還說:“原本早就該來的,可咱們從秀山到臨安還得走些日子,算一算,到了臨安正好過年。總不能大過年的來找你們說祖墳塌了的事,多犯忌諱啊!所以這事兒就生生壓下來了,直到過完了初六才往這邊走,沒想到又趕上了臨安地龍翻身。姐姐,這可是天大的事,誰來說我們都不放心,思來想去隻得我倆親自過來了。姐姐給分析分析,再拿個主意,這事兒該怎麽辦?咱們是修墳還是挪墳,要不要再做場法事什麽的……”


    一品將軍府接到了蔣家祖墳塌了的消息,與此同時,宮中的李太後也接到了一個消息,是說正三品的禮部左侍郎何近,他們何家的祖墳也在年前塌了。


    之所以這個消息會傳到李太後耳朵裏,實在是因為那何近跟李太後是同鄉,老家都在栗縣,再加上李家的祖墳也才塌了沒多久,老家那邊的人自然當做一件大事報了上來。


    李太後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的第一反應,不是分析是不是栗縣的土地出了問題,而是在琢磨那禮部左侍郎是不是招惹了夜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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