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大人十分配合:“這位姑娘說得十分有理。”


    “她怎麽就有理了?”小妾急了,“你看我被她打的,眼睛都快腫得看不見了,你們為什麽不抓她?就因為她是夜四小姐的丫鬟嗎?”


    官差點點頭,“對,就因為她是夜四小姐的丫鬟。你聽好了,夜四小姐的事我們管不了,打你的這位姑娘她姓計,我們更管不了。我們今兒來也不是管你們家這些個破事兒的,我們主要是來給海夫人送戶籍。”說罷,躍過人群就往海氏那邊看,然後一把推開抓著他的小妾,快步走了過去。“海夫人,璿璣小姐,這是二位的戶籍,我們府尹大人讓小的過來送一趟。”


    海夫人把那紙戶籍拿在手上,就聽官差繼續道:“先前您派人去衙門說這個事兒,說的是要把您母女的戶籍都落回海家。可海家在外省,隻在臨安這頭還辦不了。要是一來一去這麽折騰,怕是您二位跟俞家一時半會兒還脫離不了關係。所以府尹大人就另想了法子,給夫人您單獨立了一戶,再將璿璣小姐的名字落在您的戶籍下麵。女兒隨娘住,這也是常見的。”


    海夫人聽著這話就皺了眉,“戶籍立在何處?”


    官差答:“臨安內城。”


    “內城?”海夫人更詫異了,另立戶籍不是小事,何況還是在臨安內城。這地方之所以被人羨慕和向往,除了因為它是京都之外,最重要的不是因為能住進來的都是官邸,而是因為臨安內城居民的生活福利實在是太好了。


    四季發布料,每月發米油,每個人頭都有定期的例銀,不管你家裏缺不缺,反正朝廷就是給,就是要表達自己對於內城人的關懷。


    當然,除了官眷之外,內城還養著許多戰死沙場的將士家屬,對於這一部分人的福利發放更是加倍的。他們甚至可以什麽都不做,也能在內城生活得很好。


    可是海夫人知道,自己如今既不屬於官眷,也跟邊關將士不沾親帶故,俞家都要被趕出內城了,她一個俞家和離出來的女人帶著個孩子,怎麽可能會被獨立出戶籍,還留在內城呢?


    這就意味著朝廷每月都要給她們發銀子發東西,保證她們衣食無憂,甚至她們若沒有房子住,朝廷還必須免費提供。臨安府瘋了不成?


    她就問那官差:“我不過就是個六品主事的正妻,我們家住在烏潛巷,這幾乎就是內城最低的等級了。何況我現如今已與前夫和離,跟官邸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從未見過府尹大人,談不上任何交情,府尹大人又是為何送給我這麽大一份人情?”


    官差就笑了,“夫人自然跟府尹大人是攀不上交情的,小的說句不好聽的,府尹大人衝著您肯定是衝不著的,所以這事兒跟您沒什麽關係,是夜家大少爺辦的。”


    海夫人愣了下,拿在手裏的戶籍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官差見她愣神兒,隻當她是高興懵了,就樂嗬嗬地道:“夜大少爺重情重義,兩家都訂親三年了,情分自然是有的,夫人也不用想太多,隻管留在內城,一會兒小的帶您到新的住處去看看。”


    話說到這裏,這官差的神色嚴肅起來,聲音也提高了幾分。他問海夫人:“請問夫人小姐,您二位是兩手空空從俞家出來的,還是帶了什麽東西?”


    二人不知她為何這樣問,海夫人在看戶籍,俞璿璣就回答道:“原本帶了兩隻包袱,裏麵裝著幾件換洗的衣裳。但還沒等出院子,那兩隻包袱就被我父親扣下了。所以我們除了身上的這身衣裳以外,什麽都沒帶,就連一件首飾都沒有。”


    官差點點頭,“那就好,那接下來的事就與您二人無關了。煩請夫人和小姐往後退退,站遠些看熱鬧就好。”


    沒有人知道這官差是什麽意思,就隻見他大手一揮,突然大喝道:“把俞家所有東西都給我扣下!抬回臨安府,等候發落!”


    俞家人急了,也顧不上狗咬狗了,一個個都盯著那官差,一臉的不敢置信。


    俞昌文大聲問道:“你們什麽意思?你們要幹什麽?”


    小妾也哭著說:“不給我們家做主也就算了,怎麽還要抄我們的東西?刑部都沒管我們,你們臨安府憑什麽來抄我們的東西?我們犯哪條律法了?”


    官差冷哼,“犯了哪條律法,到了公堂之上自然會告訴你們。至於刑部管沒管你們,這事兒臨安府可管不著。刑部是刑部,或許一起共事多年多少有點兒情分,想給你們留點兒臉。但臨安府跟你們可是一點兒情分都沒有,自然是不可能給你們這個麵子的。所以我們得查查,區區六品主事,哪來的這麽些個家產?你這些錢財的來路到底正不正啊?”


    他一邊說一邊指揮自己手下的官差,“還愣著幹什麽?把人都給我趕回府裏去,等候查處。商鋪的掌櫃也跟我走,帶好俞家欠賬的證據,到府衙遞狀告了俞家。”再瞅瞅那個外城的公子,“想要回俞家騙你的銀子,你也跟我一起走。所有人聽好了,這府門沒有衙門的撤令,任何人不可出入。執行!”


    臨安府官差的執行能力很強,很快就把俞家人統統塞回府裏,還把大門給關了起來,門口貼上了封條。一隊官差留在正門把守,另一隊官差繞到側門和後門去把守,分完之後又覺得人手不夠,還派了人回府衙再叫一隊人來支援。


    圍觀的人說:“這跟抄家也沒什麽區別了,這要是查出來他們家的錢財來源有問題,得是個什麽下場啊?會殺頭嗎?”


    官差說:“那就得看這個問題出在什麽地方了。如果問題很嚴重,殺頭是肯定的。”


    這話被扒著門縫往外瞅的俞小蝶聽了個真切,當時就嚇得暈了過去。可惜沒人給她請大夫,也沒有人管府裏人哭得要死要活,官差們隻管拉著俞家裝好的那些馬車回衙門,圍觀的人也紛紛散了,走時還說這俞家簡直就是給官府裝的車,都不用進屋去抄了。


    那個為首的官差在經過海夫人時多嘴問了一句:“夫人想落井下石嗎?”


    海夫人搖了頭,“不想。我母女二人隻求與俞家再無半點瓜葛,他們是生是死是貧是貴,都不要再跟我們有任何關係了。”


    官差點點頭,“那夫人就自由了!戶籍收好,你們住的地方在內城北邊,一會兒自會有人帶你們過去看房子。恭喜夫人,恭喜璿璣小姐,今後就是新的生活了。”


    馬車裏,江婉婷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兩隻手一直扯著夜溫言的袖子,腦子裏想的就是官差那句“是夜大少爺辦的”。


    她相中的男子果然重情重義,這是好事,隻可惜情和義都沒落到她這裏,而是給了別人。


    “是飛玉哥哥會過來接她們到新的住處嗎?”她問夜溫言,“剛剛那官差是什麽意思?誰會過來帶他們去看房子?”


    夜溫言搖頭,“我怎麽知道,”說完又往外頭指了指,正指到那位官差。


    官差是奔著她們的馬車來的,到了近前直接跪地行禮,拜的是夜四小姐。然後抬手將一張紙遞給了池飛飛,見池飛飛接過,這才起了身告辭離去。


    池飛飛也沒看那張紙上寫著什麽,隻將東西擱到江婉婷手裏,“你說的那個人不是飛玉哥哥,而是你自己。去吧!這是那處房子的地址,臨安府分配的,在內城北邊,是個挺安靜的小巷子。你是刑部的人,既然你說俞家鬧事的那天晚上是你代表刑部出的麵,那今兒這事兒就也該由你代表刑部做個終結。咱們這也算是給善終了,你走這一趟,那二位會感激你。”


    江婉婷不太願意,“我不需要她們感激,我也不想跟她們有何瓜葛。我不是那種拿不起放不下的姑娘,我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些不是我自己能說得算的。我跟飛玉哥哥能有一場青梅竹馬的情分,我就已經很知足了,不想出現在她麵前,不想輸得太難看。”


    池飛飛看了夜溫言一眼,意思是讓夜溫言拿個主意。


    夜溫言想了一會兒便對江婉婷說:“其實也無所謂誰感激誰,飛飛有一句話說得對,那天晚上是你代表刑部出麵的,理應由你再一次出麵把這個事兒給結了,也算是有始有終。至於輸不輸的,其實你若真的能放下了,就不會再想著輸贏的問題。你就大大方方的去,該笑就笑,該說就說,公事公辦。辦完之後便會覺得,其實也沒那麽難的。”


    江婉婷把那張紙握在手裏,看了看上麵寫著的地方,不由得苦笑起來,“也是,早晚都是要碰麵的,我與你這樣要好,總不能以後跟夜家大房老死不相往來。待她嫁入夜府,我們還是會見麵的。與其那時候尷尬,不如現在就去把尷尬化解,畢竟我真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她說著話就跳下馬車,再瞅瞅那海氏母女,幹脆把車裏的人都拽了下來。


    “行了,你們想辦法再找輛車,這個車歸我了。北邊有點遠,不好讓我們走著去。”


    江婉婷走向了海氏母女,說了話,上了車,直到馬車行遠了池飛飛這才小聲問夜溫言:“你說,飛玉哥哥最後還是會娶璿璣小姐嗎?”


    夜溫言搖頭,“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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