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的五小姐?”權青允盯著夜楚憐看了一會兒,開口問道,“你怎麽在這?”


    夜楚憐趕緊站起身,卻吱吱唔唔也說不清楚什麽,再加上跟這位三殿下說話總歸是有點兒心裏壓力,所以話也說不清,就說是來見皇上的,別的權青允就聽不明白了。


    不過他也無所謂夜楚憐是進宮幹什麽,這都不是他關心的。於是隻揮揮手道:“行了,你進宮幹什麽也與本王無關,說不明白就不要說。本王隻問你,既然回了府,那看到你二哥了吧?他怎麽樣?”


    夜楚憐想了想,說:“二哥就在府裏,應該跟往常一樣吧?”


    “你那個爹有沒有為難他?”


    夜楚憐搖頭,“不知。”


    “夜老夫人有沒有為難他?”


    她還是搖頭,“不知。”


    “那你的嫡母呢?她有沒有為難他?”


    “也不知。”


    權青城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一問三不知,你可真行。”


    夜楚憐低著頭,看都不敢看權青允,但好在現在敢說話了:“我就是個庶女,三殿下指望我能知道什麽呢?”


    “庶女?”權青允冷哼,“能在夜家二房手底下活下來的庶女,那也不是一般本事。”


    他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夜楚憐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想了想,一咬牙,到底還是追了上去——“四姐姐對二哥挺好的,但是老夫人和我父親與嫡母對他就差了些。”


    權青允站住腳,盯著夜楚憐看了一會兒,又是一聲冷笑,“那何止是差了些的問題。”


    夜楚憐點頭,“所以三殿下明日要是有空,就去將軍府坐坐吧!如果明日沒坐出什麽結果,那就後日再去。”


    “恩?”權青允愣了下,“這是何意?”


    夜楚憐卻不肯再說了,隻低著頭又跑回神仙殿門外乖乖坐著。


    權青允實在惱火,想追過去問,又覺得跟這個庶女說話太費勁,一怒之下甩袖走了。


    夜楚憐長出一口氣,心髒撲通撲通疾跳了好一陣才漸漸平息下來。


    她這算是通風報信了吧?可為何要報這個信呢?夜楚憐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她討厭那個二哥的,地龍翻身那天她還在跟二哥慪氣,就覺得二哥做出那樣的事情讓她無法接受。


    可人有的時候就是很奇怪,一方麵對夜溫言的遭遇感同身受,因為從小到大她也經曆過不隻一次迫害,二夫人不隻一次想要過她的性命。可另一方麵卻又覺得二哥的人生跟她還有那麽一點點像,如果她不幫二哥一次,這樣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也會輪到她頭上。


    或許三殿下說得對,能在夜家二房手底下活到現在,她也是有些本事的吧!


    夜楚憐平息了心情,又開始扒著門往神仙殿裏麵瞅。許多殿下都陸續出來了,每一個走出來的人都會看她一眼,特別是那位六殿下,竟在她麵前站了好久,然後彬彬有禮地同她說:“五妹妹好,你應該叫本王一聲姐夫。”


    夜楚憐更緊張了,也不知是為何,這六殿下給她帶來的壓力竟是比三殿下還要更甚,明明是和顏悅色的一個人,明明三殿下樣貌才更凶厲一些,可她就是覺得六殿下這個人更加危險。即使對方好好的同她說話,還熱絡地叫她五妹妹,她依然會不由自主地發抖。


    “早聽聞五妹妹膽子小,看來是真的小。”六殿下又笑笑,“那本王就不打擾了。”


    六殿下走了,夜楚憐悄悄去看他的背影,隻一眼就將目光立即收回。


    吳否見她嚇得直哆嗦,便小聲問道:“五小姐很怕六殿下?”


    夜楚憐點頭,“很怕,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可就是害怕。但這種害怕在麵對三殿下時到是沒有過,雖然跟三殿下說話也會緊張,但緊張跟害怕是不一樣的。就好像……”


    她一時說不上來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到是吳否比她明白:“是不是覺得三殿下凶就隻是單純的凶,但是六殿下的笑卻是可以要人命的笑?”


    夜楚憐立即點頭,“吳公公總結得太到位了。”


    吳否眼珠一轉,聲音又壓低了許多,問了她一句:“五小姐以前見過六殿下沒有?”


    夜楚憐不解他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答:“自然是見過的,他同四姐姐有婚約,祖父在世時就擔心將來成婚後他對四姐姐不好,所以隻要在京中就會把六殿下叫到府裏來聽訓。”


    吳否苦笑,“也就是夜老將軍有這個底氣敢教訓嫡皇子,也就是夜老將軍的訓話他還能聽得進去,又或者是不敢不聽。不過……五小姐,您以前既然見過六殿下,那麽有沒有感覺到如今的六殿下跟從前有些不同了?”


    夜楚憐點頭,“是不同了,除夕宮宴上就覺得好像是換了一個人。”


    “誰說不是呢!”吳否搖搖頭,“說變就變,也不知道這變化是好是壞。”說完,也往殿裏看看,見夜楚憐實在有點兒著急,便又主動道,“老奴進去給五小姐瞅瞅吧!”說完也不等夜楚憐答話,自顧地就走進了神仙殿。


    再出來時,身後就跟了最後離開的權青畫。


    夜楚憐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見到三殿下是緊張,見到六殿下是害怕,那見到四殿下就是又緊張又害怕,偏偏權青畫還問了她一句:“你在等我?”夜楚憐就更慌了。


    “我,我沒有,沒,沒在等四殿下,是我姐,我姐姐讓我來,來見皇上。”她有點兒結巴,也覺得權青畫一身白衣實在晃眼,幹脆把眼睛閉了起來。


    權青畫看了她一會兒,又問:“你很緊張?”


    夜楚憐匆匆搖頭,“不,不緊張。”


    “哦。”他聲音清淡,不帶任何情緒,“那本王就走了。”


    話說完,轉身就走,走得比三殿下和六殿下還要幹脆。


    吳否都替夜楚憐著急,於是主動幫忙:“五小姐都在這兒等半天了,怎麽四殿下才出來您就讓他走了呢?好歹說說話啊!要不您不是白等了?”


    這話聽著是說給夜楚憐,實際卻是說給權青畫的。權青畫也如他所願站住了腳,還半回身,等了半天終於等到夜楚憐說:“聽說塵王府塌了,四殿下還好嗎?”


    他點頭,“很好。”


    “哦。”她就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額上有汗流了下來,明明是正月裏,卻整得跟三伏天似的,汗止都止不住。


    “五小姐還有事?”


    夜楚憐匆匆搖頭,“沒,沒事了。”


    “既沒事,那本王就走了。”這次他是真的走了,沒有人叫,他便沒有停留,不一會兒工夫就出了神仙殿的大門,拐個轉就不見影子。


    夜楚憐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似乎有點兒不太甘心,狠狠地跺了一下腳。


    吳否也無奈了,“五小姐,您這過後又喪氣又跺腳的有什麽用呢?四殿下在的時候您想什麽來著?好不容易得著的機會,好歹多說幾句話啊!站了這麽半天就說那麽幾句,還是全程都閉著眼,您說您虧不虧?”


    夜楚憐也知道自己虧,可是沒辦法,她不敢。雖然她並不是真的膽小,在夜府裏那種怯生生的模樣是從小為了保命刻意練的,實際上她不至於膽子小成那樣,否則也就不能不顧家裏情況,隻一門心思跟著夜溫言往外城跑。


    但是麵對四殿下可就完全不一樣了,甚至都失去了第一次見著時的那種膽量。頭不敢抬,眼不敢睜,甚至直到他都走遠了才又敢看一眼。


    這怎麽能行呢?就像吳否說的,這樣膽小,那這一晚上不是白等了?


    “罷了。”夜楚憐自己勸自己,“我是進宮來跟皇上說話的,並不是專門為了等四殿下。”


    吳否苦笑,“五小姐怎麽說就怎麽是吧!那這會兒殿裏沒外人了,咱們進去吧!”


    夜楚憐點點頭,做了個深呼吸,到是沒有什麽心理負擔的跟著吳否走了進去。


    權青城這會兒剛跟他的一眾兄長議完事,心情似乎不太好,正坐在案頭翻著幾道折子。


    夜楚憐往殿中間一跪,心態放得很端正,也很平常,用清清脆脆的聲音說道:“臣女夜楚憐叩見皇上,皇上萬歲!”然後就是俯身磕頭,到是把權青城給嚇了一跳。


    “呃……夜楚憐?五小姐?你怎麽來了?”權青城有點兒意外,下意識地就往後瞅,在看到夜楚憐身後並沒有什麽人時,多少有點兒失望,但還是熱絡地跟夜楚憐打招呼,“五小姐快起來,這會兒沒有外人,不用行大禮的。”


    夜楚憐起了身,起來時因為膝蓋在家裏就跪腫了,人就晃了一下,差點兒沒摔了。


    吳否嚇了一跳,趕緊去扶,權青城也急著問道:“楚憐你怎麽了?”


    夜楚憐擺手,“沒事沒事,就是起猛了,緩緩就好。”


    之前經曆了跟三位殿下說話,以至於這會兒見到權青城到是不怎麽緊張,反而還覺得有幾分親切。吳否讓她坐她也坐,吳否給她倒茶她也端著喝,甚至還抱著茶碗暖手,一邊嗬著氣一邊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跟屋裏一比,外頭實在是太冷了。”


    權青城就問她:“楚憐你在外頭等很久了?”


    她點頭,“是啊,差不多一個時辰了吧!先前皇上跟幾位殿下議事,我不好進來,就在外頭等著來的。不過我也不是白等的,四姐姐讓我進宮來陪皇上說說話,給皇上出出主意,我就想了一些事,正好跟皇上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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