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將軍府的車隊怎麽都看不見了?”墜兒說話聲有些哆嗦,不是冷的,是嚇的。


    夜溫言無奈地搖頭,“馬瘋成這樣,指不定跑的是哪條路,早就跟車隊分開了。你有留意到是什麽時候開始不對勁的嗎?”


    墜兒哭喪著臉說:“應該有一盞茶的工夫了,我就聽到馬叫了一聲,我們的車子往後仰了下,車夫當時還說讓我們坐穩,我就沒多想。後來車越跑越快,我雖然心裏害怕,可是風雪太大了,掀簾子又怕小姐冷著,所以一直沒去瞧外麵。小姐,都是奴婢的錯。”


    “現在不是論誰對誰錯的時候,咱們得想辦法擺脫這種局麵。”


    “能有什麽辦法?這馬如果一直跑下去,能跑到哪呀?”


    夜溫言還是搖頭,“能跑到哪不知道,但一定不會有好結果。或者說,打從他們把我哥哥留在廟裏那一刻起,就沒打算給我們一個好結果了。”


    “二夫人幹的?”墜兒氣得直捶車廂,“她怎麽這麽壞啊?這樣的人絕對不能放過她!”


    “放心,隻要我們能平安回去,我定不會輕饒了她。但眼下要考慮的是該如何回去,甚至是如何先離開這輛馬車。”夜溫言一邊說一邊握住了墜兒的手腕,“打起精神來,跟住我,我們得從車上跳下去。”


    墜兒都嚇懵了,跳馬車?跑這麽快的馬車怎麽跳啊?跳下去還不得摔死?


    正想著呢,突然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拽出車廂,迎著大風雪騰空側移,撲通一下就摔進了小路旁邊的雪堆裏。


    馬車繼續往前跑了,不一會兒就沒了影子。墜兒摔了一下,迷糊了一陣,但好在雪堆夠厚也沒摔怎麽樣,迷糊多半也是嚇的,很快就清醒過來。


    夜溫言卻沒那麽好命,身體本來就虛弱,剛才那一下不說用盡全身力氣,也把勁兒使得差不多了。以至於有拽著一個丫鬟騰躍起來的本事,卻沒有在落地時保護好自己的能耐,墜兒把她翻到時,她一口血湧了出來,染紅了一片白雪。


    “小姐,小姐你可別嚇唬奴婢!”小丫鬟真急哭了,都來不及抽帕子,就拿手一下一下擦著夜溫言湧出來的血,同時也沒忘了往小路上看,就指望能遇著個過路人幫她們一把。


    夜溫言這口血吐出來,到是比之前好受了許多。她撐著墜兒的胳膊直起身,用袖子往嘴角抹了一把,這才開口道:“別看了,這地方不會有人,就算有人打算從這裏過,也一早就被他們支開,選擇了別的路。”


    墜兒不解,“小姐說的他們是誰們?”


    “他們就是想要我們命的人。”夜溫言輕輕歎氣,千防萬防,沒防到臘月十五這天出了這樣的事。她在十五這天靈氣盡失的事沒人知道,就連師離淵她都沒告訴過,所以今兒這事的確是巧合。隻是這個巧合也太不巧了,看來是老天爺誠心想要刁難她。


    “出來吧!”她突然大聲喊起來,雖然聲音沙啞,但用盡力氣的喊還是能傳出很遠。“費盡心機設了這麽個局,雖然不怎麽高明,但好歹也得出來打個照麵兒。這麽大的風雪,使箭應該是不管什麽用的,所以不如就出來,咱們打一打,誰贏誰就活,誰輸誰就死!”


    這話說完,果然有人影從風雪中急竄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配合這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這一撥殺手竟沒有穿標誌性的黑衫,而是個個一身雪白,就連罩麵的布巾也是白色,幾乎就要與雪地融為一體。


    墜兒一見真有人衝出來,下意識就擋在她家小姐身前,兩手一張,大聲喊到:“誰也不許傷害我家小姐!”


    可誰能管她一個丫鬟啊!他們的目標是夜四小姐,沒有人願意浪費力氣將刀劍分給丫鬟。


    夜溫言用力推了墜兒一把,同時壓低了聲音道:“躲遠些,不摻合進來就是給我幫忙了,盡可能保護自己,一會兒還要你來背我回家。你若也出了事,咱們就真完了。”


    她說完,再不理會墜兒,直衝上去與那些白衣人混戰到一處。


    殺手二話不說就開打,出的全是狠招兒,招招要命。


    玄脈夜家的家主,所依仗的也不隻是靈力,還有自幼習得的古武。隻是她古武雖好,卻也抵不過身體虛弱,招式打出來雖也對敵人有一定的震懾,卻又實在無法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白衣人很快就發現這位夜四小姐出的都是花招式,整個人虛弱無力,招式根本就要不了他們的命。於是幹脆不再躲避,直接迎著她的招式就打了過來,即使被她拍中一掌、又或是被她的指甲在頸上劃出傷口來也毫不在意。


    畢竟沒有人會在意被她軟綿綿地拍一小下,更沒有人會在意脖頸上隻是劃破點皮的傷口。


    眼瞅著敵人一步步逼進夜溫言,墜兒坐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她又不敢出聲,隻尋了棵樹把自己藏起來。小姐是會功夫的,她什麽都不會,上前去隻能給小姐添亂,她必須得活下來,隻有活下來才能背小姐回去,才能讓小姐有命去給自己報仇。


    其實夜溫言的古武很厲害,雖然敵人有十幾個,但若是在她正常狀態下,這十幾個人還真就不夠她塞牙縫的。


    可眼下她不是正常狀態,不但不正常,還虛弱得幾乎不堪一擊。敵人一波一波湧上前,送給她的是一刀接著一刀的劃傷身體。她已經盡最大努力去躲避,卻依然躲不及。


    隻是敵人也沒占到好處去,沒有人知道她那一下下軟綿的掌劈過去意味著什麽,也沒有人知道那一下一下劃開他們皮膚表層的指甲是要命的利器。


    傷口不至命,至命的是藏在指甲縫裏的毒。那是她這幾日給自己準備的保命殺招兒,是她前世學自毒脈白家的絕世毒藥。


    毒脈製毒,世上無人能解,除非下毒之人生了惻隱之心,否則必然毒發身亡。


    前世,五脈傳人關係甚密,互相之間也傳授了不少本脈絕學。阿染跟著阿珩學醫,又結合毒脈陣法自創針陣。她跟阿染學毒,無數古方都在她腦子記得清清楚楚。她曾將毒之一術融合到她的術法裏,玄之又玄的術法中就又帶了毒的威力。


    每月十五是她最虛弱的日子,所以她自打前世起就有這個習慣,隨身帶毒,藏在指甲縫裏,以備不時之需。


    今日正好用上了,卻沒想到是如此危急場麵,即使她已經很努力近身與敵人搏鬥,再將毒送入對方身體。可惜敵人對她的傷害也實在太大,除了全身上下無數傷口之外,還有直接貫穿左肩的一處刀傷。


    刀入左肩,又立即被對方抽了回去,血流如柱,幾乎讓她喪失全部意識。


    好在敵人也在這時開始毒發,一個接一個地倒下。直到最後一人毒發時,那人的刀已經架上她的脖子。白皙的脖子被劃開一道血口子,力道稍微再大一些,她這顆頭顱就保不住了。


    好在一切都還來得急,刀割過來時,那人也中毒至深,一雙眼珠子向外凸著,一臉難以置信地倒在她的麵前。


    她也倒下了,就倒在那個人的旁邊,能看到那人死亡一刻的表情,也能看到那人七竅流血,都是黑血。


    墜兒哇哇哭著跑過來,用力將她抱在自己身上。她迷迷糊糊地看到遠處有一個人影匆匆跑了,不是穿白衣,而是一身藍袍。可惜了,到底沒有全滅口,也沒能抓住活口,她甚至連追都沒有力氣,整個人就隻能坐在雪地裏,靠在墜兒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倒著氣。


    太累了,肺都要累炸了,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特別是左肩插過刀的地方,更是疼得讓她又想昏厥又昏不過去。


    墜兒一邊哭一邊試圖用手堵住她肩頭不停流血的傷口,可惜才堵上,血就滲過衣裳流淌出來。她一遍一遍地問:“小姐,我們該怎麽辦?”


    夜溫言終於有力氣說話,沙啞著嗓子告訴她:“別哭,我還沒死,留著力氣背我回京。”一邊說一邊從手腕上將那隻銀鈴取了下來,“把這個拿好,千萬別丟了,到了臨安城拿給守城的官兵看。如果他們不認得,你就報欽天監雲臣的名號,不出意外官兵會讓我們進的。”


    “好。”墜兒點頭,“然後呢?進城之後我們是回家,還是直奔醫館找大夫?”


    “不回家,也不去醫館,我們進宮。”她實在沒有力氣,說一會兒話就要歇上一陣,“去炎華宮,找帝尊。”說完這話人再也挺不住,頭一歪,暈了過去……


    夜家的車隊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外城,可內城關閉前卻沒趕上,還是夜景盛搬出老將軍的名號出來理論,官兵才不情不願地給開了門。


    夜景盛對此很不滿意,認為自己身為三品將軍的威嚴遭到了挑釁,一路從城門罵回夜府門口,結果才一下車,就發現府門口早有一輛馬車停在雪地裏,安安靜靜地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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