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隔在兩方之間的簾子忽然被拉開,若歸剛剛一步踏的有些大,她著實沒有想到樓清風的速度這麽快,出現的這麽突兀,她這一腳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樓清風的腳背上,感受到腳下的異常,身前的人也靠的很近,不過是眨眼的瞬間,若歸便對上了那一雙幽深而漆黑的眸子,不過是看了一眼,若歸便覺得自己的胸口沉悶的厲害,像是被那強大的氣場所壓,又像是心底的一些東西噴湧出來的感覺,多久了,她沒有這般近的看過他,眼前的臉與記憶中的那張臉不斷重合交替,她覺得自己快要淪陷在這漩渦之中了。


    “咳咳。”一道突兀的咳嗽聲傳來,若歸頓時回神了,腳下的感覺很真實,她的眼底有片刻的慌亂,她隻覺得腳底像是被沸水燙過一般,趕緊收回腳後退了幾步,天隱眼疾手快的穩住了她。


    “世子恕罪,方才走的急了些,若是衝撞了世子,請世子多多見諒!”若歸看到樓清風那一臉凝重,趕緊說道。她果真是大意了,不該這般貿然的!


    樓清風實在沒有想到居然是她,腳背上還傳來絲絲的痛感,這丫頭的腳勁兒還真是重,但是樓清風看見是雲若歸與天隱二人,早已斂起了殺氣,他看了一眼低著頭不說話的雲若歸,她窘迫的樣子倒是有點意思,樓清風很快便挪開視線,臉上毫無表情的說道:“原來是姑娘!”


    “我聽聞王爺已經醒了,這才匆忙趕來,如若有何打攪那還真是多有得罪了!”若歸繼續拱手彎腰道歉著說道。


    “無事,家父才能這麽快醒來,先姑娘功不可沒,談何得罪之說。”樓清風抬手示意兩人走進去,雲若歸這才沉下了心來,畢竟她們不小心聽了牆根,要是被樓清風誤會了可不是什麽好事。


    “世子誇獎了,世子先請。”雲若歸抬了抬手,客氣的說道。


    隨著樓清風走進了屋子裏,樓威半坐在床上,看見兩人過來,連忙抱拳彎腰道:“多謝當歸先生!”


    雲若歸可受不得如此的大禮,趕緊上千去攙扶,掌心剛剛搭上樓威的胳膊就被對方扣住了手腕,站在身側的天隱見狀,臉色有變,雲若歸自然也看出來了,她小小的使了一個眼色,天隱沒有動作,任由樓威試探著若歸。


    “先生反應如此快,真是好武功啊!”樓威挪開了手,對若歸笑著說道。


    “哪有哪有,行走江湖,學些皮毛功夫自保罷了,倒是王爺,先生先生的叫真是折煞晚輩了,先生喚我若歸便可!”若歸客氣的回答道。樓威如今身子虛弱,功夫自然不比以前,若歸是打定了樓威探不出個深淺才讓天隱不要多加動作,如今看來若歸是賭對了,她心底的擔憂也落了下去。


    樓威的視線落在了雲若歸的身上,目光多停留了片刻,雲若歸捏緊了拳頭,她的容貌並不與父母相樣的厲害,但是眉眼還是有些許相似的,若歸多少還是有一點緊張,但是如今十多年已經過去了,樓威怕是也不記得故人的樣子了,她這麽一想就鬆了口氣,迎著樓威的視線對了上去,樓威卻已然不動聲色的挪開了目光。


    “此番真是多謝姑娘,我兒近日繁忙,來不及照應姑娘,還請多多包涵。”樓威望著若歸道。


    若歸淺笑一聲,拱手道:“王爺客氣了,我等江湖中人不講究那麽多禮節。”


    雙方都是一些台麵上的客氣話,若歸知曉也沒有不悅,字字句句都回的極好。


    若歸把了把脈,沉思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道:“王爺的身體已經有所好轉,隻是這病根落下多年了,還得好生調養上幾日才行,藥方我今日已經準備好了,喝上一段時日就能起上效果。”


    雲若歸將藥方遞給樓威,樓威接過去瞧了一眼便遞給了樓清風,雲若歸忍了忍便道:“如今王爺已經醒了,我與師弟也不便留在這府中,今日前來也是想與王爺道別。”


    說來雲若穀也是對這齊王爺了解的很,對方斷然不會這麽輕易的將他兩放出去,隻是這時不時的提個醒才是有必要的,不然依照這父子兩謹慎的心性必然會懷疑她們。


    “若歸姑娘,這怎麽可以!姑娘的大恩大德都還沒來得及報,姑娘怎麽能夠就這般離開呢?”樓威一聽這話,當即就著急了,這當歸先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行蹤不定,今日要是放出去了,下次還指不定能不能找到。他並不是一個怕死的人,但是看了一眼站立在床邊的樓清風,他終究還是不放心,如今朝堂渾濁,他實在是放心不下留這個兒子孤軍奮戰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朝政中。還沒看見那個人死,他怎麽能先走!


    “救人乃醫者本職,能夠救王爺已經是我當歸的榮幸,哪裏說得上大恩大德。”若歸淺笑著應了一句。


    樓清風看著雲若歸,捏了捏拳頭又鬆了鬆,若歸知道他大抵是不悅了,她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姑娘這般想走,難道是怪我齊王府招待不周!”一直沒有說話的樓清風突然開口了,若歸隻覺得心底直打顫,明明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她還是能被他這突然迸發的氣場而感到心悸。


    “世子恕罪,民女並無此意!”雲若歸趕緊彎腰拱手道。


    “那當歸先生意思是答應留下來了?”樓清風又道了一句,語氣裏的強勢霸道不容忽視。


    “這……”雲若歸猶豫了一會兒,但是對上樓清風那深邃的眼神,她最終還是應道:“民女定當繼續留在府中好好照料王爺,隻是希望待到王爺痊愈之時,王爺便讓民女離去,畢竟我等是江湖中人,過慣了雲遊四海的生活,實在受不起王爺這般抬愛。”


    “難為姑娘了,還望姑娘見諒。待到本王痊愈之時,定不會強留姑娘!”樓威聞言臉上閃過了一絲波動,隻是語氣卻鬆了些許,總算是將人留了下來,這便足夠了。


    樓清風說過那兩句之後便沒有再多說話,聽完雲若歸的回答之後,原本有些沉著的臉也算是好了許多。


    看著這一幕,雲若歸隱在袖子裏的拳頭捏了兩下總算是鬆開了,今日這事情也算是按照她所預算的在走。這段時間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齊王府了,這裏也並不是個安全的地兒,宮裏的那幾位恐怕已經知道齊王爺已經醒了,找來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但是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樓清風在,她還是很相信他會護她們周全的。


    出了樓威的院子,天隱忍不住的伸了一個懶腰,總算是舒服多了,憋著不能說話還真把他折騰的夠嗆。剛剛樓清風那帶著殺氣的眼眸險些就把他震出了原形。


    “師姐,謠言你已經散出去了,下一步打算如何做?”天隱小聲問道。


    雲若歸轉頭看了一眼天隱,扯了扯嘴角一臉神秘的說道:“靜觀其變,讓線人在宮裏盯得緊些,別讓那老東西做些見不得光的手腳。”


    老皇帝宣了樓清風今日覲見,那個老東西一直都是個心狠的人,貓逼急了都會上樹,況且這還是一隻老虎。若是真的來了狠手,趁機除掉樓清風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還是得謹慎些才行。


    大殿內,觥籌交錯,鼓樂齊鳴,到處都是一派榮華萬千的景象,比起那冰冷的疆場,這高堂卻是熱鬧的過分了一些,樓清風捏了捏拳,眼色平淡的看著這一切。


    高堂中的人在這樣酒醉金迷的世界裏活了大半輩子,自然是不知曉外麵的疾苦。


    老皇帝看了看坐在下頭的樓清風,歪著的大半個身子都躺在軟榻之上,一旁的貴妃也甚是親密的躺在他懷中,老皇帝很快就收回了視線,與站在一旁的公公對視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公公立刻就會意,低了低身子,趕緊的退了下去。


    他走到屏風後頭,從懷裏拿出一包藥粉來走到端著酒壺的宮女麵前,將裏頭的粉末盡數投到了水壺裏頭,蓋上蓋子搖了搖,這才招了招手,示意宮女退下去。


    公公很快又出現在了皇帝邊上,而樓清風身後的宮女也在很短的時間內換走了一位,宮女低著頭,捏著雕花瓷壺朝著樓清風靠近了幾分,大抵是察覺到有人靠近,樓清風的身子已經繃直了一些,入殿不得佩刀,但若是有什麽緊急的情況,他還是足以自保的,父親讓他時刻小心,他可是牢牢記在腦中。


    這宮廷裏比不得邊疆,邊疆的漢子都講義氣,不服便是不服,就算冒著砍頭的罪,也要頂著那一身的漢子氣站出來,可是這宮裏不同,沒有邊疆兒郎那般豪爽,反倒是見不得人的勾心鬥角,深宮裏的陰暗可不是用眼就能瞧得見的。


    樓清風眯著眼睛,看著坐在高堂上的皇帝,一臉深沉,起先還有父王站在他的麵前,可是如今,他也要踏上父王的後路,在這不見水深的朝堂裏一步步艱難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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