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內容開始-->王府眾人忙的熱火朝天,廳堂布置的大氣莊重、酒菜精致味醇,歌舞人員俱到,終於準備齊全,迎來了這場大家期待已久的晚宴。


    禦州地廣,這座王府也是上佳之地,空間上奢闊寬敞,專用做會客的浮祥廳自然也是氣派非凡,掌燈時分,管弦齊鳴、歌舞助興。一桌桌精致的佳肴瓊液飄香四溢,祥和喜氣的樂聲中,蘇晉與韓執走在前頭,後麵分列兩方的心腹臣屬魚貫而入,蘇晉以手指引,將韓執導向主座道:“韓王請。”


    韓執自然一番推讓,本也是謙讓之禮,蘇晉見他神色堅持,也就坦然入座,大家各自見禮歸坐,兩方人坐定後也互相熟絡起來,不是握拳寒暄就是互訴見聞,一個月以前還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如今卻在表麵上變得和諧溫馨起來。


    雙方盟約將立,這場宴席的座位排次自然是非常講究的,但蘇晉卻特意在舒窈的右手側為秦箏設了座,秦箏婉言謝絕了,最後隨意揀了個中間的位置坐了下去。


    因著和談一事,雙方的重要人物都對秦箏另眼相看,她這一落座,左右鄰座立刻湊過去聊起來,倒也不得空閑。在一派尚未明朗的虛假寒暄中,隻有這一方還算是真誠尊崇的溝通交流,倒也別有意趣。


    侍女們依次為每座斟滿了禦州本土產的裸子酒,蘇晉舉杯一一致敬,又帶著舒窈敬了韓執一杯,介紹舒窈的時候,韓執有意無意的多看了一眼,眼神裏多了些意味深長。


    蘇晉與韓執如同老友相逢般一直對頭暢聊,舒窈也是世家女子,自然習慣應付這種場合,以主母的身份殷勤備至。


    觥籌交錯,酒過三巡,蘇晉舉杯道:“韓王自漠北出兵以來,戰必勝,攻必取,真乃當世英雄。”


    韓執一笑道:“王爺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才真叫我佩服。”停頓了下道:“說到此處,還有一事,要求助王爺,高遂一部如今還未撤出子都,他這個人我了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請王爺出麵早日讓他退回甘南。”


    蘇晉見他將話都說至明處,起身扶了他道:“如今是一家人,何必這麽客氣,高遂那邊我已經去過信了,再過幾日韓王應該就會收到消息。”


    “多謝王爺。”


    “韓王如此守著規矩禮儀,還如何暢談兄弟之情?”


    “先有主下,再有兄弟,韓某不敢逾越。”


    “說心裏話,我並不想談什麽主下之誼,隻想義結同心。”


    韓執似乎頗為感慨,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其實結盟之事還未到火候,漠北文官武將並未統一意見,簡直到了分裂的不堪地步,結盟算是我獨定乾坤,但後續的問題還未有解決之法。結盟一事傳達出去後,下邊議論的人很多,說到底,大家對兩方融在一起的事兒還是心存疑慮,這打仗怎麽打,誰出兵多?誰出兵少?遇到大的戰事,誰做前鋒?最後功成,論功行賞又是一層,總之眼下大家疑慮重重,這軍心不穩,一時也彈壓不住。”


    蘇晉早就聽出來這番話裏的意思,於是溫和道:“為山九仞,非一日之功,貴屬都有什麽顧慮,咱們一一消除也就是了,這其中的解決辦法,還請韓王直言相告。”


    “其實也沒那麽嚴重,依照我統治多年的經驗,他們不過是為自己的前途擔憂,這兩家結盟,自然都要誠心出力,但這功成名就之後,他們想要個握在手裏的保障罷了。”


    “這是自然,你我自當訂立盟約,永不相負……”


    韓執擺了擺手,道:“王爺,並非是這個意思,這盟約還是一方麵,另外這蘇家和韓家畢竟是兩姓,無親無故,無跟無基,難以令人信服。”


    坐在韓執下首的一人此刻躬身插言道:“王爺,韓王,下官有一法子,或許可解。”


    韓執饒有興趣的道:“你倒說說。”


    那人行了一禮,“要是蘇韓兩家結秦晉之好,兩家變一家,這血脈相融的,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屆時王爺重登皇位,那韓家就是皇親國戚,這才是定海神針,說句掏心窩的話,底下人願意跟隨韓王南征北戰多是為了攀龍附鳳,留名青史,如此一來,下邊的人也就忠誠效力了。”


    韓執微怒道:“什麽秦晉之好?”


    “韓王的妹妹年芳十六,雲英未嫁,不如……”


    韓執立刻斥怒道:“住嘴!眼下王妃就坐在這裏,說什麽秦晉之好?你將王妃置於何地?”


    那人立刻伏地道:“韓王恕罪。下官隻是針對王爺與韓王的疑難而直言解決的辦法,難免有什麽失言的地方。隻是說句不知好歹的話,如今雙方都應以大局為重,兩方聯姻是最好的辦法,韓王之妹在咱們漠北又是掌上明珠,總不能嫁給王爺做個沒名沒分的妾吧?何況如果不是正妻之尊,這韓氏一門的地位還是無法保障……這當中如何解決下官也未想好,不知王爺是如何想的?”


    蘇晉還未說話,韓執起身道:“放肆!再妄說一言,以軍法處置!”


    那人立刻噤言退了下去。


    蘇晉微有些沉下臉,揮了揮手將那人叫了回來,語氣溫和道:“古語雲:貧賤之交無相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王妃舒氏自京城到南陵再到禦州,與我甘苦與共,如今大勢在望,若我就此行換妻之事,天下人會如何不齒於我?我相信堂堂韓王也不屑於為這樣失義冷情的人效勞吧。”說罷轉過頭,將目光看向韓執。


    韓執沒想到蘇晉當麵就給了這麽明確的回絕,於是向著獻計的人嗬斥道:“聽見沒有!你今日實在失禮,你覺得應該受什麽樣的懲罰?”


    這一聲嗬斥,滿堂的人都聽到了,絲竹之樂頓時停了下來,大廳內沉寂了片刻,氣氛凝滯。


    秦箏也沒料到韓執有此一招,她不禁看了舒窈幾眼,舒窈麵上並未有任何殊異之色,靜默片刻,她忽然大方端和的舉杯敬韓執道:“韓王息怒,這名屬下我看著不錯,實心實意的為主子分憂解難,這辦法並非不可行,但王爺與我還需回去商量一番,給您一個確定的答複。”


    韓執客氣了一句不著痕跡的將話題轉移到了別處,蘇晉麵上有些訝異之色,然而隻是轉瞬即逝,隨後神色淡淡的將頭轉向了一邊。


    歡快的樂聲又響起來,但每個人都時不時的將目光看向舒窈,那目光裏,有不屑、有驚訝、有敬佩、有諷刺……


    一曲又畢,韓執手執酒杯,突然向秦箏敬酒道:“秦姑娘國士無雙,孤身出使定乾坤,我欽佩之至!”一飲而盡,酒杯剛落,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問道:“對了,姑娘的傷有沒有找府醫看看?雖說沒有傷到要害,但也不要輕視。”


    蘇晉與舒窈一頓,秦箏抬頭回視道:“多謝韓王關懷,並無大礙。”韓執看了看蘇晉,見他微微一愣道:“怎麽?王爺不知道?”


    見蘇晉雙眉微蹙,韓執道:“說起來都怪我的屬下照顧不周,秦姑娘為兩家奔走勞苦,卻在軍營裏被誤傷,中了一箭,慚愧慚愧。傷後本想讓軍醫給好好瞧瞧,秦姑娘卻不肯就醫,這也難怪,軍醫看病多有不便,既回到王府,自然可以悉心調理。”這些話絲毫沒有言不由哀的痕跡,說罷他緊緊盯著蘇晉,似乎想從他臉上提取出什麽特別的訊息。


    蘇晉看了舒窈一眼,舒窈起身道:“韓王且放心,我會安排的。”


    秦箏向這邊看了兩眼,動了動嘴角終是沒再說話,隻點頭微笑示意舒窈自己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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