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對空泡的捕獲成功後,研究的道路豁然開闊,進程也變得平滑起來,成果一個接著一個出現,真有種坐在過山車上的感覺。繼我提出球狀閃電激發猜想,丁儀從理論上描述了宏電子的存在後,林雲的技術天才開始發揮關鍵性作用。


    研究的下一步自然是收集宏電子,丁儀的理論研究所需的數量並不多,但對於基地的武器研究來說則所需數量十分巨大。這本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因為傳統的電弧采集方式危險性很大,幾乎不可能再次進行。人們想出了各種解決方法,其中被考慮最多的是使用遙控飛行器,這雖然可以解決安全問題,但對於采集大量宏電子來說,則耗資巨大,效率很低。


    林雲則考慮直接探測未激發狀態的宏電子,她認為,既然宏電子在近距離能夠被肉眼看到,那麽它也一定能被高靈敏度的光學觀測手段在遠距離定位。她設想了一種大氣光學探測係統,這種係統可以在一個巨大的空間範圍內探測到透明但對光產生折射的實體,係統有兩束掃描大氣的激光,相互垂直,在地麵有一套高靈敏度圖象采集和識別係統,將兩束激光在大氣中的折射變化組合成三維圖象,其算法與ct掃描相似。


    一時間,基地裏充滿了許多不穿軍裝的人,他們是軟件工程師、光學專家、模式識別專家,甚至還有天文望遠鏡的製作者。


    係統建成後,我們在屏幕上看到的並不是宏電子,而是大氣紛亂的擾動和氣體流,這些大氣運動平時是看不到的,這個係統則使其十分清晰地顯示出來。我驚奇地看到,平時看去寧靜如水的大氣竟是一個如此騷動的世界,如同一個巨大洗衣機中的水流。我意識到這套係統在氣象學上一定有很大用處,但由於精力集中在宏電子探測上,這方麵並沒有向深處細想。


    宏電子的影象混在這龐雜的擾動氣流影象中,但由於其顯著的圓形形狀,模式識別軟件可以很容易地將它們從一片混沌中提取出來。這樣,就實現了大批量宏電子的空中定位,定位後的采集就很容易了,因為未被激發的宏電子沒有危險。采集時也不再用探杆,而是使用一張由超導線織成的大網,有時一次就能收集到多個宏電子,這過程很像在空中捕魚。


    現在,要獲得球狀閃電並將其變成人類的收藏品已是輕而易舉了,回想人類研究它的艱難曆程,那些像張彬和鄭敏一樣獻出了畢生精力甚至生命而一無所獲的人,那西伯利亞密林深處悲壯的3141基地,大家感慨萬分,我們現在才發現自己走了多少彎路,繞了多麽大的一個圈子。


    許大校說:“這就是科學研究,以前的每一步不管多荒唐,都是必不可少的。”


    他是在為直升機編隊送行時說出這些話的。以後,為了節約資金,宏電子的捕獲使用氦氣飛艇進行,基地的研究工作再也用不著直升機了。我們與兩個曾一同曆盡艱辛和危險的飛行員依依惜別,那無數次拉著雪亮的電弧的夜航,將成為我們一生中最珍貴的記憶,我們相信,科學史也會記下這些。


    臨別前,劉上尉對我們說:“加油幹吧,我們等著裝備你們的雷球機關槍呢!”


    這是繼雷球之後飛行員創造的第二個名詞,以後在球狀閃電武器領域,它一直沿用下去。


    對未激發狀態宏電子光學探測的成功,激發了我們的另一個希望,但最後隻是證明了我們在物理學上的淺薄。係統首次試驗成功後,我和林雲興衝衝地找到丁儀。


    “丁教授,我們現在應該能夠找到宏原子的原子核了!”


    “是什麽讓你們這麽想?”


    “找不到宏原子核,是因為宏質子和宏中子不能像宏電子那樣被激發,可現在,我們用光學手段就可以直接定位空泡了!”


    丁儀笑著搖搖頭,像是在寬容兩個小學生的錯誤:“找不到宏原子核主要不是因為它們不能激發,而是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它們是什麽樣子。”


    “什麽?它們不是空泡嗎?”


    “誰告訴過你它們是空泡的?從理論上推斷,它們的外形與宏電子完全不同,就像冰與火的外形完全不同一樣。”


    我實在想象不出還能有什麽形狀的宏粒子漂浮在我們周圍,隻是覺得周圍這看似空無一物的空間充滿了詭異。


    現在,我們在實驗室內就可以激發球狀閃電。激發裝置是這樣的:起點是一個存貯空泡的超導電池,空泡從這個超導電池中釋放出來以後,在一個磁場中被加速,然後連續通過10個閃電發生器。這些閃電發生器查聲的閃電能量總和遠大於以前在空中激發雷球時所用的電弧。開啟幾道閃電,依實驗的需要而定。


    對於武器製造而言,我們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宏電子能量釋放時對目標的高度選擇性,這也是球狀閃電最令人困惑和恐懼的魔鬼特性。


    丁儀說:“這與宏粒子的波粒二像性有關,我在理論上已經建立了一個能量釋放模型,我設計了一個觀察試驗,將使你們看到最不可思議的景象。這個試驗很簡單:把雷球的能量釋放過程放慢150萬倍來看。”


    “150萬倍?!”


    “是的,按現在我們已存貯的最小體積的宏電子,我粗略計算了一下,大概就是這個倍數。”


    “這就是……每秒鍾3600萬幅畫麵!能找到這樣快的高速攝影設備?”有人疑惑地問。


    “那就不是我的事了。”丁儀說,悠然地點燃了好長時間沒動過的煙鬥。


    “能找到,我想應該有這種設備的!”林雲肯定地說。


    當我和林雲走進那個國防光學研究所的實驗大樓時,立刻被門廳裏的一張大幅照片吸引住了:照片上是一枝握在手裏的手槍,巨大的槍口正對著攝影師,槍口內有紅色的火光,煙霧剛剛露出頭。照片最吸引目光的焦點是懸浮在槍口前方的一個球體,它表麵光滑,呈黃銅色,那是從槍口中剛剛射出的子彈。


    “這是我們建所初期拍攝的一張高速攝影照片,時間分辨率大約為十萬分之一秒,以現在的標準看嘛,隻能算一般的快速攝影而不是高速攝影,達到這種標準的照相設備,現在你在任何一家專業攝影器材商店裏都能買到。”研究所的負責人說。


    “那麽,拍攝這張照片的烈士是誰?”林雲問。


    負責人笑了起來:“是一麵鏡子,這是通過一個光反射係統拍攝的。”


    研究所為我們召開了一個由幾名工程師參加的小型會議,林雲首先提出了要求,她說我們需要高速攝影設備,對方的幾個人都麵露難上午。


    負責人說:“目前,我們的超高速攝影設備與世界水平還有一定的距離,設備在世界運行中還很不穩定。”


    “先說明你們要求的指標,我們看情況再說吧。”一位工程師說。


    我戰戰兢兢地說出了那個數字:“大約每秒鍾拍攝3600萬幅畫麵。”


    我本預料對方大搖其頭,沒想到這幾個人都啞然失笑,負責人說:“說了半天,你們要求的隻是普通的高速攝影!而位對超高速攝影的概念是五十年代的了,現在我們能達到的最高拍攝頻率是每秒4億幅畫麵,世界最高水平是每秒6億幅。”


    這可怕的數字讓我和林雲目瞪口呆,我問:“什麽樣的膠片能經得住這樣速度的圈動?!”


    對方又笑了起來,一位工程師說:“現代高速攝影中的膠片是不動的,動的是鏡頭:有的用旋轉反射鏡成像到膠片,有的采用變相管來傳遞和記錄瞬變的光學圖象,但像我們剛才提到的每秒上億股的拍攝頻率,則是采用更複雜的科技。”


    在我們放寬心後,負責人帶領我們參觀研究所。他指著一個顯示屏問我們:“你們看這像什麽?”


    我們看了一會,林雲說“好象一朵正在緩緩綻開的花朵,很奇怪,花瓣發光。”


    負責人說:“所以說,高速攝影是最溫柔的攝影,它能把最暴烈的過程變得柔和輕盈。你們看到的,是一顆聚能爆破穿甲彈擊中目標時爆炸過程的記錄。”他指著“花朵”正中的一束明黃色“**”說,“看,這就是爆炸形成的超高溫超高速射流,它正在切穿裝甲。這個拍攝大約每秒600萬幅。”


    我們走進第二間實驗室,負責人說:“我們下麵看到的,就是能滿滿足你們要求的高速攝影,拍攝頻率為每秒5000萬幅。”


    在這幅圖象上,我們好象看到了一個平靜的水麵,有一粒看不見的小石子落到水麵上,先是激起了一個水泡,接著水泡破裂,細碎的液體向各個方向飛散開來,一圈圈水波在水麵上擴散……


    “這是高能激光束擊中金屬表麵的圖象。”


    林雲好奇地問:“那些每秒上億幅的超高速攝影都拍些什麽?”


    “那些圖象均屬絕密,我當然不能讓而位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那種攝影經常拍攝的題材之一就是托卡馬克裝置中受控核聚變的過程。”


    對雷球能量釋放的高速攝影很快進行了,試驗中宏電子將經過所有的10道閃電,因而將被激發到很高的能量狀態,起所含能量已遠大於自然雷電所激發的球狀閃電,這將使其能量釋放過程更明顯一些。被激發後的雷球進入靶區,靶區設置了形狀和材料各異的靶體,如正方形的木塊、錐形的塑料塊、金屬球、內部添滿刨花的紙箱子、圓柱形的玻璃等等,它們被放在一個個高低不同的水泥台上,下麵都鋪著一張雪白的紙,整個靶區看上去像一個現代派雕塑展。雷球進入靶區後,將被一個阻尼磁場減速,在靶區中飄行,釋放能量或自行熄滅。高速攝影機就架在靶區邊緣,共有3台,它們的體積很大,結構複雜,如不說明誰不不會想到是一架攝影機。因為事先無法預知雷球能量打擊的目標,隻好期望能碰運氣拍到那個目標。


    試驗開始了。由於危險性很大,現場熱源全部撤離,試驗的全過程由距實驗室300米遠的一個地下控製室遙控進行。


    從監視屏中看到,由超導電池中釋放出來的第一個空泡觸發了第1道電弧,監視係統的拾音器傳來了失真的嘩嘩聲,但閃電的巨響從300米外的實驗室直接傳過來。被激發的球狀閃電出現了,在磁場的作用下緩緩前移,在途中又接連觸發了9道電弧,雷鳴聲不斷地從實驗室方向傳來。每觸發一道電弧,球狀閃電的能量就增加一倍,它的亮度並不隨能量的增加而增大,但色彩卻在變化:由暗紅變為橘黃、純黃、白色、鮮綠、天藍、絳紫,最後,這紫色的火球進入了加速區,在加速磁場中,它像被卷入了一條急流一樣,速度驟然增加,轉眼進入了靶區,立刻像被衝進了一個平靜的水池,速度緩下來,開始在靶標間悠然飄行。我們屏住呼吸等待著,發生了能量爆發,一道閃光之後,實驗室方向傳來了一聲巨響,把地下控製室的幾個玻璃櫃震得嗡嗡響。這次能量爆發把一個塑料錐體燒成了白紙上的一堆黑灰。但操縱高速攝影機的攝影師報告說,這不是攝影機所對準的靶體,什麽也沒拍下來。後麵又接著發射了8個雷球,其中的5個發生了能量爆發,但其擊中的目標都不是3台高速攝影機中任何一台所對準的。最後一次能量爆發還擊中了一個放置靶體的水泥台,把它炸塌可,紛飛的水泥塊把靶區搞得一塌糊塗,不得不暫停試驗,進入那充滿臭氧味的實驗室重新整理。


    靶區重新布置好後,試驗繼續進行。宏電子一個接著一個地向靶區發射,3台高速攝影機進行著捉迷藏似的拍攝。光學研究所的工程師們擔心他們那3台攝影機的安全了,那是距離靶區最近的設備。我們硬著頭皮把試驗做下去,終於在第11次能量爆發的時候,捕捉了一次靶體被擊中的圖象。這次被擊中的靶體是一個邊長為30厘米的正方體鬆木塊。這是球狀閃電能量的一次完美的演示:那個木塊被徹底燒成淺色的灰,這灰最初還保持著正方體的形狀,但一觸就散了。把灰清理後,鋪在下麵的那張紙光滑潔白如初,沒有任何燒痕。


    當未被處理的高速攝影圖象被輸入計算機時,我們如按普通速度播放,它將長達上千小時,而真正記錄靶體被擊中過程的圖象隻有20秒左右。當我們借助計算機從這上千小時的影片中把這20秒鍾找出來時,已是深夜了。我們屏住呼吸盯著屏幕,看著這個神秘魔鬼被揭開另一層麵紗。


    整個過程用每秒24幅的正常速度播放有22秒長,能量爆發時雷球距木塊約有1.5米,這很幸運,使我們在畫麵中能同時看到雷球和木塊。在頭10秒鍾,我們看到雷球的亮度急劇增大,再看看那個木塊,我們本期望看到它發出火光,卻吃驚地發現它正在失去色彩變得透明,最後,它變得隻能隱約看出一個正方體的輪廓,當雷球的亮度達到最大值時,那個正方體輪廓也完全消失了。然後雷球的亮度開始減弱,這過程又有約5秒鍾,在這5秒鍾內,原來放木塊的位置空無一物!接著,那個透明的正方體輪廓又在那個位置隱現,很快有了色彩變成實體,但呈灰白色,已是一塊正方體的灰了。這時,雷球正好完全熄滅。


    我們全都呆若木雞,過了好一陣才想起重放圖象。我們用慢速一格一格地放,當放到木開變成那個透明輪廓時,我們定格圖象。


    “它多像一個立方體的空派!”林雲指著那個透明輪廓說。


    圖象再往下,畫麵中隻有正在暗下去的雷球和雷球下方那一張空空的白紙,畫麵一張一張向下翻,透明輪廓重新出現,幻化為那塊立方體的灰……


    這時,一團煙霧籠罩了屏幕,那煙霧是丁儀從後麵噴過來的,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點燃了煙鬥。


    “你們剛剛目睹了物質的波粒二像性!”丁儀指著屏幕大聲說,“在那短暫的瞬間,空泡和木塊都呈現了波的性質,它們發生了共振,共振中兩者合為一體,木塊波接受了宏電子波釋放的能量,然後它們各自又恢複了粒子性質,燒焦後的木塊重新在原位會聚成實體。這就是那個讓各位困惑的謎:雷球能量釋放目標的選擇性的解釋,目標在被能量擊中時呈一束波的狀態,根本就不在原來那個位置上,這能量對它周圍相鄰的一切毫無影響了。”


    “那為什麽隻有目標物體,比如這個木塊呈現波的性質,而下麵的那張白紙沒有呢?”


    “這是由一個物體的邊界條件決定的,其機理很像圖象處理軟件從一張照片中自動摳出人像的功能。”


    “還有一個謎也得到了解釋:球狀閃電的穿透性!”林雲興奮地說,“當宏電子呈現出波的性質時,它自然可以穿透物體,遇到與它尺寸相當的孔洞時還會發生衍射。”


    “球狀閃電呈現波性質時,就能覆蓋一定的範圍,所以雷球能量爆發時,能波及到與它有一定距離的物體!”許大校也恍然大悟地說。


    就這樣,蒙在球狀閃電上的迷霧漸漸散去。但這些理論成果對球狀閃電武器的研製並沒有什麽直接作用。對於武器研製而言,首先是要收集大量的具有殺傷力的宏電子,在這點上,理論提供不了任何幫助。不過,到目前為止基地已采集並存貯的宏電子數量過萬,還在迅速增加,這就使我們有條件采用不依賴任何理論的笨辦法。我們已經知道,能量釋放所選擇的目標種類是宏電子本身的性質決定的,與激發它的閃電能量無關,如果一個宏電子在一次能量釋放中選擇一種目標,那麽下次它必然還會選擇這類目標,這就是我們選擇試驗的依據。


    我們開始大量進行動物實驗,過程十分簡單:將與人體目標相近的動物,如實驗兔、豬、羊等,放入靶區,然後釋放宏電子並激發球狀閃電,如果這個球狀閃電爆炸時殺傷了動物目標,就將這個宏電子挑選出為武器儲備。


    每天,看著一批批的試驗動物被球狀閃電燒成灰,精神不受到刺激是不可能的,但林雲提醒我說,與在屠宰場的遭遇相比,動物死於球狀閃電的痛苦要小得多,她說得有道理,我的心理也就平衡了許多。但隨著試驗的深入,才發現事情遠不是那麽簡單,球狀閃電對能量釋放目標的選擇有時達到精細的程度,有些宏電子釋放的能量專門燒毀動物的骨骼,甚至專門汽化動物的血液,而不傷及其肌肉組織,受到這種攻擊的動物,其死狀是十分可怖的。好在丁儀的一項發現結束了這噩夢般的試驗。


    丁儀一直在研究用閃電之外的手段激發球狀閃電,他首先想到的是激光,但沒有成功;後來又想到用大功率微波,也沒有成功。但在進行後一項試驗時,他發現微波經過宏電子後,被調製成一種複雜的頻譜,不同的宏電子有不同的頻譜,如同它們的指紋一樣。將能量釋放於同一類目標的宏電子,都具有相同的頻譜。這樣,隻要得到少數對目標的選擇性符合要求的宏電子,記錄它們的頻譜,就可能在不經過激發試驗的情況下,通過識別頻譜特征而找到更多的這類宏電子。於是,動物試驗便沒有必要了。


    研製球狀閃電可用語實戰的發射器的工作也在同時進行,其實,以前麵的工作為基礎,這種技術原理已水到渠成。雷球機關槍由以下幾部分組成:1.存貯空泡超導電池;2.磁場加速器:這是一條3米長的長筒形金屬架,筒內每隔一定距離設有一個電磁線圈,線圈內的電流可以在空泡通過的瞬間反相,以使其產生的磁場在空泡通過的前後分別對其產生拉力和推力,經過一係列這樣的線圈,空泡將被磁場加速到一定的速度;3.激發電極:這是一排放電電極,當被加速後的雷球通過時,產生人工閃電使其激發;4.附屬機構:包括給整個係統供電的超導電池,機關槍的瞄準係統等。由於是采用現有的試驗設備,第一挺雷球機關槍隻用了半個月就裝配完成。


    在頻譜識別技術產生後,尋找武器級宏電子的速度大大加快,我們存貯的這類宏電子已達上千個。它們在激發後釋放的能量隻攻擊有機生命。這樣數量的球狀閃電,足以在短時間內殺死一座小城市中的所有守衛者,而不必打碎其玻璃櫃中的瓷器。


    “你的良心裏就沒有一點不按嗎?“我問丁儀,我們正站在人類第一套球狀閃電武器前,它看上去不像一件攻擊性武器,更像一個通訊設備或雷達,因為加速導軌和激發電極的樣子很像某種天線。它的末端是兩個超導電池,都是高一米的金屬圓柱,裏麵存貯著那上千個武器級宏電子。


    “你幹嘛不去問林雲?”


    “她是軍人,你呢?”


    “我無所謂,我所研究的東西,尺度要麽在十的負三十次方厘米以下,要麽在一百億光年以上,在這兩個尺度上,地球和人類都微不足道。“


    “生命微不足道嗎?“


    “從物理學角度看,生命這種物質運動形式,與其他的物質運動相比並沒有更高的含義,從生命中你找不到新的物理規律,所以從我的角度看,一個人的死與一塊冰的消融並沒有本質的區別。陳博士,你這人有時候想得太多,你應該學會從宇宙終極規律的角度看待生活,這樣過得就舒服多了。”


    而惟一讓我感到舒服些的是,球狀閃電武器並不像初看上去那麽可怕,防禦它是可能的,宏電子能夠與電磁場發生作用,它既然能被磁場加速,也可能被它偏轉。這種武器的威力可能隻是在投入戰場的初期才能顯示出來。所以軍方對這個項目的保密工作十分重視。


    在球狀閃電武器誕生後不久,張彬來到了基地,他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但還是在基地呆了一整天。他出神地看著那些被禁錮在磁場中的宏電子,看著它們一個個地被激發成球狀閃電激動萬分,仿佛一生都濃縮在這一天裏。


    在與丁儀相識後,他激動地說:“我就知道,最終解開球狀閃電之謎的應該您這樣的人,我愛人鄭敏與、您是同一個係裏畢業的,她也是個與您一樣的天才,要是活下來的話,這些發現可能就不是由您來做出了。“


    張彬臨走時對我說:“我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現在惟一的願望就是死後能用球狀閃電火化。


    我本想說些安慰的話,但想到他真的不需要這類安慰了,就默默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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