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堯走進大廳,對圍在自己周圍的這些病人露出微笑。


    雖然他來的是精神科,可這裏的病人表麵看上去,真的像一群正常人。


    ——第二醫院的精神科嚴格來說,獨占整個醫院的後半部分。藍堯這些天去的地方,就是住院部。這裏住著有各式各樣病的人:厭食症,抑鬱症,狂躁症,幻覺幻聽,自殺傾向,等等。


    “藍醫生,你今天又來找他們說話嗎?”一個女孩問。


    她隻是神經性貪食症。除了控製不住自己的食量外,和正常人無異。


    藍堯對她點頭。


    “我最近正在研究這一類病症。”他解釋。


    女孩看起來有點不舍。


    藍堯沒有再理睬她,動身向裏麵的房間走去。


    現在是下午的“放風”時間,一些病症較輕的病人都聚在大廳裏,做做運動,聊聊天。而神誌不太清醒或者一些特殊的病人都仍在病房裏。


    藍堯就在這裏發現了幾名患有幻視幻聽的病人,以及有抑鬱症和狂躁症的病人——而他們的行為,都能和樊星對上號。


    所以他這幾天都在嚐試和他們談話,了解他們。爭取更明白這類患者的內心,找出幫助他們解決病症的辦法。


    ——他對於小姐的情況到底是精神病還是異能還在劇烈掙紮中。


    實在是……小姐的情況和精神病太吻合了,最近越發凶險的病情更讓他放心不下。


    院方很好的配合了藍堯的行動,將那幾位病人的房間專門調換在了一起。


    藍堯推門而入的時候,房間裏的六個人慌張的藏起了什麽。但他眼尖——還是看到了。那是五顏六色的紙折成的小星星?


    藍堯沒有追問。雖然人家是病人,但也有追求自己喜好的權利不是嗎?


    “下午好,趙北。昨晚你又見到了什麽嗎?”他先對最接近門口的年輕人發問。


    這是個農村小夥,有嚴重的幻覺症狀,以及一定的狂躁症。


    小夥正常的時候還是很好的。他對藍堯露出牙齒的笑著,瞥了一眼窗台:


    “我看到了窗戶上有火焰在燃燒,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可惜等我湊近的時候,發現一點都不暖和!”


    旁邊的女人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藍堯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問:“毛燕,你看見的不一樣嗎?”


    ——毛燕同樣一到夜晚就出現幻覺和幻聽,她還有中度的抑鬱症。


    “不是我看見了,是我感覺到了——”她神秘莫測的笑著,壓低聲音,幾不可聞的說,“窗戶上有星係在誕生。它們燃燒、旋轉,在旁若無人的自轉——”


    旁邊的幻嗅病人和抑鬱症病人感覺有點逗,所以笑了。


    藍堯卻沒有笑。


    “還有呢?”他詳細的問。


    毛燕露出有些幸福的微笑,但一閃即逝。她說:“上帝在對我說話,他讓我再等一等——”


    藍堯神情微動,卻忍著沒說話。


    “——隻要等它們轉完、疲憊了。上帝就會來接我了。”果然,毛燕繼續說了下去,“數那些星係真有趣,它們自己一圈圈轉著、我看上一天也不會煩——我還看到了其中一個的銀色旋臂呢。”


    “你怎麽知道是上帝對你說話呢?”


    “我就是知道——”毛燕有些不耐煩的回答。她似乎很理所當然,對這個問題感到不可思議。


    於是藍堯換了種問法:“毛燕,那上帝的聲音是在你腦袋裏響起的嗎?還是、怎麽的?”


    “他就在我身體裏,他與我同在。他昨晚出現在窗戶旁邊的陰影裏,我看不清他——但他的聲音是溫柔的,他的身體是朦朧的,他是很善解人意的,隻是最近比較忙——我期待著他來接我的那天。那些星體轉的已經夠快了。”毛燕說。


    這次,她臉上的幸福表情更明顯了。


    輪到了趙北一臉不服氣。


    他忍不住開口:“窗戶上明明全是火焰。火裏有各種形狀的花紋,噴發著燃燒著,特別帶感!你們就沒發現嗎?還有、反正我是看不出哪裏像星星了!”


    幻嗅患者忍不住說:“可是明明——”


    重度抑鬱症的病人李晴卻深有同感的說:


    “是啊,昨晚我確實聽到了有人在說話。‘他’出現的時候,發出了很奇怪的細微聲音。我感覺時間都停滯了!那種感覺很恐怖,雖然有聲音,氣氛卻還是死寂崩潰,簡直一秒都忍受不了……毛燕,那真的是上帝嗎?”


    “昨晚明明——”幻嗅患者有些無力的聲音再次被淹沒在爭論聲中。


    藍堯看著爭論不休的眾人,沉吟了起來。


    他是在監控室看了監控才來的。


    昨天晚上其實什麽也沒有發生。沒有‘上帝’到來,沒有窗戶上的火,也沒有什麽可怕的聲音。


    ……昨晚隻不過是下了一場雨。雨滴全落在了窗上而已。


    李晴聽到的奇怪聲音也隻是雨滴敲打在窗上的聲音。


    他們就像是小姐一樣。看不到事物原本的模樣。


    ……


    抑鬱症患者會感覺時間流逝難忍,狂躁症患者會躁動不安,幻聽患者會聽到腦中憑空出現的小聲音,並對他們異常馴服。


    藍堯發現這些都是符合他們病情的舉動,事實上小姐也具備齊了這些症狀。


    他想治療小姐,也想治療這些病人。


    所以他想指出病人們想法的錯誤之處,使他們清楚一切不過是幻覺,不要再相信,從而使藥物輔助變得事半功倍。


    畢竟這裏的病人能獲得的治療手段也不過是服藥,和心理治療師麵對麵的談話,以及自己靠意誌力扛過去而已。


    眾所周知,精神疾病的患者,最容易迷失自己。


    但是——他們說的話總是十分詳細真切,容易使人信服。以至於藍堯有多次都在懷疑他們是不是也有異能。


    或許、真的是自己這些普通人看不到那些情況?


    藍堯對自己露出苦笑。


    他覺得迷失了的人,其實是自己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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