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這個道姑居然也死了?


    這算是鬧得哪門子事?


    在此負責探聽消息的那人是我“弘”字輩的一個族叔,名喚陳弘慎。


    陳弘慎在吳家溝已經駐足了三天三夜,對此中的情況已經打探地相當清楚。


    我道:“那道姑什麽時候死的?”


    陳弘慎道:“三天前。正是我甫到此地的時候。”


    “詳細說一下情況。”


    陳弘慎道:“那位道姑道號‘寐生’,她死之後,村裏人為了表示尊敬,沒敢火化她,她另有弟子將其遺體保留了下來,帶出了龍王湖吳家溝,說是回祖山找祖師爺查明死因,但是到現在為止,那弟子也未下山歸來,村裏人也不知道那弟子所謂的祖山是在什麽地方。”


    我道:“那寐生道姑是一直住在這個村子裏的?”


    陳弘慎道:“不是一直,她算是個雲遊道姑吧,十年前來到這裏,期間斷斷續續又離開過多次。算是居無定所,但吳家溝卻是長留之地。不過,村民們也不知道她的具體師承。村民們對此是漠不關心的,他們隻管她有沒有本事,而寐生道姑也確實有本事,聽說十年來為村裏做過不少大事,許多人家的陰陽之事都是由她照理的。所以,平日裏,隻要是寐生在此,村中之人無論男女長幼,都聽她的。”


    我道:“那寐生道姑死後,這個村子的負責人是誰?”


    陳弘慎道:“村長吳存根。”


    我道:“他排斥外人嗎?”


    陳弘慎道:“不會,現在巴不得有人來幫他們渡過難關。”


    我道:“你跟他有聯係?”


    陳弘慎道:“我這幾天一直住在他家,我告訴他我是個途經此地的外地人,在這裏等些朋友過來。我還告訴他,我的朋友很多都懂陰陽之事,來了說不定能幫助他們。他很高興。”


    “嗯,叔叔做得好。”我讚賞地笑了笑,道:“能引薦一下嗎?”


    “沒有問題!”


    在陳弘慎的帶領下,我們一道去了村長吳存根家裏。


    吳存根五十多歲的人,是個典型的中原漢子,為人熱情好客,說話幹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他有三個兒子,老大吳勝利是農民,在村委會做個生產隊隊長,已經成家生子了,其餘兩個兒子都在外地求學。


    誠如陳弘慎所說,吳存根對我們的到來十分高興,硬要留我們一行七人吃午飯,我們盛情難卻,而且以我心中本意,也確實有留下來的必要,於是謙讓一番,也不再推辭了。


    吃飯的時候,老妹好奇地問吳存根道:“吳爺爺,你們村的寐生道長很厲害嗎?”


    吳存根連連點頭道:“厲害!啥事兒都懂,能掐會算!”


    江靈道:“她沒說過是哪個門派的?”


    “門派?”吳存根茫然地搖了搖頭,道:“不懂。沒說過。”


    老妹道:“我很想看看道姑是長什麽樣子的,吳爺爺有她的照片沒?”


    “沒有。”吳存根道:“寐生仙師從不照相,說對道不敬。”


    “哦……”老妹緊追不舍,又問道:“那她長什麽樣子?”


    “齊整,年輕!”吳存根憨厚地笑了笑,道:“像天仙下凡!”


    吳勝利在一旁接口道:“寐生仙師十年前就來俺們村裏了,那時候是啥樣子,現在還啥樣子!真個跟天仙下凡一樣!嘖嘖……可惜了,那麽大能耐的一個人兒,這次也不明不白就走了。俺們村裏的人一開始都不相信!她那小徒弟哭哭啼啼把她帶走了,說回祖山找祖師爺看看是咋死的,我們才信了。你們說,俺們村裏這到底是遭了啥事?俺們平時裏拜神燒香,也沒造孽啊!”


    “吳大哥不用怕,也別急。”陳弘慎在一旁安慰道:“我這幾天在這裏不走就是想幫你們,不是說過天話兒,我這幾個朋友的能耐不比寐生仙師差,有他們在,你們村子會平安的。”


    “俺信,俺信!”吳勝利道:“看這倆老爺子長的,跟老神仙似的,一看就是大能耐人!”


    張熙嶽和曾子仲都樂了起來。


    我在一旁聽著,心中暗自一動,那寐生道姑十年間居然駐顏不老,這本事跟血金烏之宮的妖術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個寐生究竟是何等樣人?會不會跟血金烏有所關聯?


    想了片刻,我又自行否定了,如果是血金烏的妖人,又怎麽會長住吳家溝,而且在這裏幫助村民做事?


    但願是我多疑了吧。


    但願這裏不會是另一個陷阱。


    “村長!”


    我正想之際,一個中年男人跑進院子裏來,大呼小叫道:“村子裏又來了個年輕人,探頭探腦的,挨家挨戶地看,不像是啥好人。我問他幹啥哩,他也不說!”


    吳存根把筷子往碗上一放,站起了身子,道:“叫來看看!”


    “揪過來了!”


    我們也都扭頭去看是什麽人,這一看不要緊,我惡心地差點沒把剛吃下去的飯吐出來,當即陰沉了臉。


    那人也看見我們了,不等我們這邊說話,就喊道:“元媛!你在這兒啊!我終於找著你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跟蒼蠅一樣甩不掉的周誌成。


    “你怎麽來這裏了?”元媛驚喜道。


    “你們認識啊?”吳勝利左顧右看,撓了撓頭。


    老妹道:“這是我朋友。”


    “那過來一起吃飯。”吳存根聽說是朋友,又坐了下來。


    周誌成也真不把自己當客人,當即就跑了過來,坐下拿起筷子夾菜吃饃。


    我厭惡地走到了一邊,也沒說話。


    張熙嶽、曾子仲不明所以,沒說什麽話,老爸、表哥感覺氣氛有些不對,看我拉著臉,便走到我身邊,表哥低聲問道:“怎麽回事?這個人是誰?跟元媛認識?”


    “元媛的朋友,準男朋友!”我沒好氣道。


    老爸愣了一下,立即回頭去看周誌成。


    表哥嘟囔道:“長得也不怎麽樣啊,低。”


    表哥一米八五,看誰都低。


    那邊,老妹又問埋頭狼吞虎咽的周誌成道:“還沒回我話呢,你怎麽來了?”


    “找你啊!”周誌成嗚咽不清道:“你們不讓我跟著,我還擔心,所以就偷偷跑來了。唉,這裏的村民真是野蠻,剛才差點打我一頓。”


    “看你長那樣子,誰見誰都想打!”我實在忍不住了,在旁邊說了一句。


    “哥!”老妹不滿地瞪了我一眼。


    老爸低聲問我道:“這個人,不好?”


    “麵相不好,話多,愛打聽事。”我道:“心思活絡,心術不正。就是一張嘴甜,表麵上對元媛很好,經常無事獻殷勤。”


    表哥道:“這些你沒告訴元媛?”


    “你覺得元媛會信?”


    “你說周誌成壞她會不信?”


    我盯著表哥,半天無語,真是情商低沒救了。


    表哥還扭頭道:“我看你就沒認真說,我去跟元媛說!”


    我一把把表哥拽了回來,道:“其實我觀察過木仙的麵相,此人陰險毒辣,蛇蠍心腸,她表麵上是跟咱們成同道中人,但其實內藏殺機,你下去見她,一定要以敵人對待!”


    表哥目瞪口呆了片刻,然後大聲道:“怎麽可能!”


    這一聲吼,大家都扭過頭來看我們是怎麽回事,表哥兀自青著臉道:“木仙不會是那種人!”


    “我的相術這麽厲害,你還不信?”


    “不信!”表哥道:“除非她真做出來,否則打死我都不信!”


    我攤攤手,道:“明白了?”


    表哥疑惑道:“明白什麽了?”


    “元媛不信我啊。這跟我是不是她的親人無關,跟我相術厲不厲害無關。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在某種程度上就會變成瞎子、聾子,別人能看見的,他都看不見,別人說的話,即便是為他好的話,他也聽不見。”


    “哦。”表哥恍然大悟,繼而又喜道:“所以你剛才說木仙的話,是假的!”


    我:“……”


    表哥興奮了,道:“元媛不信你的話不要緊,要不我找個機會打那家夥一頓,警告威脅一下?”


    老爸搖了搖頭,道:“別,元媛性子不好,留下來多觀察。”


    這時候,又是一人從外而入,大叫道:“村長,大好事,看我請來了一位大師!馬上就到了!”


    “吳會計?”吳存根詫異道:“你能請來什麽大師?”


    那會計道:“是神算陳的兒子!陳大先生!”


    神算陳的兒子?陳大先生?我們都愣住了。


    那不是我爸?


    可我爸不就在跟前?


    那會計道:“村長你不記得了?寐生仙師四天前給我們說過那神算陳,特別厲害!比寐生仙師還要厲害,神算陳的兒子陳大先生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聽到這話,我實在是忍不住笑了,神算陳是我爺爺,陳大先生是我老爸,這是誰冒稱我們陳家呢?難不成真是李逵撞上了李鬼?


    老妹也笑道:“我們快去看一看,這個陳大先生是怎樣一副尊容。”


    我們幾個還沒出門,就聽見一陣喧嘩聲傳來,我們往門口一張望,隻見一群村民簇擁著一個高個子大漢而來,那個大漢身穿一身不倫不類的灰布麻衣,腳踏一雙千層底黑麵布鞋,臉上戴著一副大蛤蟆墨鏡,痞氣十足,這實在是不像一個大師,倒像是一個走江湖的算命瞎子。


    但是等那人走近,看清楚了,我們都愣在當場——這不是我二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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