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塚生“嗯”了一聲,這才轉臉對我說道:“元方,快去吧。把軒轅寶鑒摘下來。”


    雖然青塚生已經說了軒轅寶鑒的來曆,但是具體怎麽破解,我心中還是有些疑問的。因此,我看著青塚生,問道:“老前輩,那軒轅寶鑒到底是真實存在於那裏的,還是隻是術中的一個幻象?”


    青塚生道:“自然是真實存在於那裏的,有它才有術局。”


    我道:“既然如此,那為什麽剛才柳叔叔、墨前輩以各種方法接觸那寶鑒時,卻都如同水中撈月一般?”


    青塚生笑道:“寶鑒即是法,法亦是寶鑒!太虛老妖的人品雖然不怎麽樣,但是聰明悟性得自天授,因此修行也確實了得,這軒轅八寶鑒確實被他領悟的相當透徹了。他這一招法術的來曆其實不小,它有個學名叫做‘鏡花水月’,鏡花水月之下,豈不就是一場虛幻,一場空夢嘛!若是不得其法,觸碰那寶鑒,也如鏡花水月一般,是摸不到的。”


    林文素聽見,道:“聽東木先生這麽一說,我也想試試,看那鏡子是不是真的這麽古怪!”


    林文素說著,玉陽子已經揚手一抖,“嗖”的一聲響,一團黑物直奔那陰陽寶鑒而去,緊接著便似穿空而過,“啪”的落地。


    是玉陽子的鞋!


    林文素等剛剛出地窖的人見那寶鑒如此詭異,登時一陣驚呼。


    段夢卻故意掩鼻皺眉道:“玉陽子,你真惡心!拿你那破鞋來回丟,待會兒還讓不讓人摸了?”


    玉陽子笑道:“我不試試,林兄怎麽會服氣?”


    徐宗陽道:“我看還是東木先生說得對,咱們這麽多人,沒有一個能破此術,還是快些讓元方去試試吧。”


    墨是金憤憤道:“這充其量也就是個幻術,隻有那陰邪小人才會弄,雖勝之而不武!”


    柳長蔭陰陽怪氣道:“雖是小人,有些君子也奈何不了啊。”


    墨是金登時怒目而視,柳長蔭卻已轉而問青塚生道:“東木前輩,那我們拿不下來它,元方怎麽就能拿得下來?”


    青塚生還沒說話,曾子仲便接口道:“恐怕是因為元方能自由操縱陰陽二氣吧?”


    青塚生點點頭,道:“一手持陽,一手持陰,左伏青龍,右伏白虎,雙管齊下,寶鑒乃出!太虛老妖,老子說的不錯吧?”


    太虛並無回音,青塚生冷笑一聲,對我說道:“元方,去吧!”


    我點了點頭,正要向前,青塚生又道:“記著,全力以赴,兩手之氣都要揮散到極致,強弱一致!還要同時出手,一起去執寶鑒上麒麟鏡鼻兩端的青龍、白虎雕!切不可有先後,也切忌左手青龍,右手白虎!若差之毫厘,便會謬以千裏,到頭來,你所接觸的古鏡也將是虛無!”


    我聽得倒抽一口冷氣,這真是說簡單也簡單,說困難也困難!左手陰氣,右手陽氣,可以做到;左手持青龍,右手持白虎,也很簡單;可是陰氣、陽氣強弱要完全一致,就有些難度了;還要同時出手,同時捉住青龍、白虎雕刻,不能有分毫時差,這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但是在眾人殷切目光的注視下,我不敢說難,隻能把倒抽入口的冷氣緩緩吐出,嘴角上揚,輕輕一笑,道:“好!”


    我仰麵看著那寶鑒,大踏步走了過去。


    禦風而行!


    一閃念間,我乘風踏浪般騰空而至寶鑒之前,虛空站定,這種空落落又略帶踏實的奇異感覺令我心中一陣恍惚,這便是禦風而行嗎?古往今來,隻有寥寥數人練就的遺世絕技嗎?


    “好!”


    地上炸雷般的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這才是天下無雙的輕功!”


    “有哪一家比得上?”


    “古往今來也罕見!”


    “那是咒禁十二科!知道什麽是咒禁十二科嗎?這就是!”


    “沒聽老張說,那是藥王孫思邈留下來的!藥王,嘖嘖,在唐代就活了一百多歲!”


    “若非眼見,你們誰會相信?”


    “太虛老妖不行了!”


    “真是後生可畏!”


    “弘道,有子如此,你該欣慰了!你們陳家又該成為術界第一家了!”


    “……”


    這些聲音傳至耳中,我稍稍有些動容,但隨即還是馬上沉穩下來。我深知,能學會這個本事,幾乎完全得益於我的特殊體質。


    那體質是遠祖義山公強改血脈,累世變異,千年以降才出寥寥數人而已。而我,或許正是整個陳氏家族走向滅亡時,回光返照的一刹那所綻放出來的異彩。


    這是幸運的,又是極其不幸的。


    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麻衣世家的千年氣運,就在我的手裏了。


    此刻,暫不做他想,軒轅寶鑒就在眼前!


    我橫眉冷目,直勾勾的看向它!


    很近的距離,它仿佛隻是一柄古色古香、精美絕倫的藝術品,穿越時空而來,又安安靜靜的待在那裏。


    黃帝的作品,所有華夏兒女共同祖先的遺物,麒麟、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還有那些辰畜一個個栩栩如生,那些篆文、圖形、符籙一行行清晰深刻,雖然都沒有任何動靜,卻自有一番好大的威壓!


    我輪番以夜眼、慧眼、法眼觀察,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靜靜的懸浮在那裏,仿佛鑲嵌在空氣中的一朵雲、一顆星、一輪月似的。


    我心中微微歎息,法術,隻有靈眼微微可查,天眼完全可破,夜眼、慧眼、法眼之能,終歸有限。


    不看了。


    看不透!


    動手吧。


    摘了它!


    我徐徐伸出雙臂,從體內的混煉之氣中抽調出陰煞、陽罡兩股,沿丹田貫穿經脈,分別自左右手而出,然後心中同時起意,朝著那寶鑒上的青龍、白虎雕像伸了出去。


    周遭,已經沒有任何聲息傳揚,我不用看也知道,所有的人都在屏氣凝息,都在手心溢汗,都在仰麵觀望。


    此時此刻,他們都知道,他們的命,全係於我一人!


    若是我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不知不覺中,我的壓力陡然間大了許多,伸到寶鑒跟前的手,竟然不自覺的一抖!


    不好!心不靜了!


    我的臉色瞬間異樣,心跟著一顫,氣息也似乎有些岔了!


    那青龍和白虎仿佛活過來了一樣,在鏡子上來回擺動,搖搖晃晃,嘲弄似的對著我的兩隻手,似乎在說,你下手抓呀,抓呀!


    我的心越來越緊!


    像是縮成了一團,皺巴巴的展不開!


    怎麽辦?


    現在還下不下手?


    猶疑中,那種無形的威壓竟越來越大,我的心也越來越亂,兩股極氣也漸漸不勻。


    不單單是太虛的法術,還有軒轅八寶鑒本身的威壓,以及地上眾人的殷切觀望,合成一股力,輕而易舉的擊潰了我的心理防線!


    這仿佛已經宣告了結果,還未動手,就已經失敗!


    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想奮力一試!


    我猛的一咬牙,手急往前遞,卻猛聽見一聲厲喝:“住手!”


    我渾身一抖,呆著臉往下方看去,隻見青塚生麵色沉重,道:“元方,別胡思亂想,心靜如止水才能成事!把你的手拿回去,重新調勻氣息,再來!”


    我暗呼一聲:“慚愧!”長吐一口氣,把雲集於雙臂的陰煞、陽罡兩極氣散掉,垂下手臂,重新再來。


    第二次,我先是一連深呼吸了十二次,然後才再次調動混煉之氣,抽出陰、陽兩股極氣,伸出雙手,以近乎勻速的狀態去接近軒轅寶鑒。


    接近了。


    心沒有顫,手也沒有抖!


    好!


    快挨著了!


    抓!


    我的兩隻手猛地一起抓住那寶鑒上雕著的青龍和白虎!


    似乎抓到了!


    我心中一陣狂喜!


    但是,就在此時,鏡子周遭的空氣忽然一陣波動,那寶鑒仿佛水麵上漂浮著的薄絹細布一樣,隨著波紋擺動著,搖晃著,沉了下去!


    我心中一凜,刹那間,手中已經沒有任何質感!


    打眼看時,兩手果然空空如也,青龍不在,白虎也無,我沒有抓住任何東西!


    又抓空了!


    怎麽會這樣?


    霎時間,我的心裏滿是失落外加恐慌、震驚,我已經知道大事不好,第二次摘鏡又失敗了!


    恍惚中,那寶鑒卻又重新出現在空中,仿佛它從來都沒有動過,我也從未伸手去抓它一樣。


    這確切無疑的表示,我真的再次失手了!


    可失敗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到底是兩氣不平衡還是兩手不同時?


    地上已經是一片嘩然,雖然沒人出言指責我,但是悲觀的情緒卻似狂風一般瞬間掃蕩開來,連我也席卷在內!


    我的胸口像是塞著一團棉花似的,堵得難受,渾身也覺無力,我強撐著,讓自己緩緩落地,然後慚愧地看向眾人。


    眾人呆了片刻,然後又交頭接耳,紛紛議論開來。


    “別嚷嚷了!”江靈忽然大叫一聲,道:“都是你們!是你們讓他集中不了注意力!所以他才失敗!”


    “對!就是你們這一群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拖累了陳元方!”


    太虛的聲音忽然傳來,回響蕩蕩。


    片刻的沉默,清微派的翠微子忽然盯著江靈道:“小姑娘,你的話過分了,我們沒人打擾陳元方,是他自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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