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也罷!”算命先生長歎一口氣,說:“看在你也喊了一聲老娘的份上,我就不惜命了,幫你過了這一關!”廢話,那是看在五百大洋的份兒上了。


    話說這個算命先生是誰?還是馬藏原!


    那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柳家發生的一切,當然也全在厭勝門的算計之內。


    老木匠離奇爆炸身亡,前文已經有述,此處不再贅餘,再說柳發昌的小兒子是怎麽回事?


    被匠人們偷偷下了瀉藥!


    柳家這麽多匠人,人多手雜,柳發昌的小兒子又正當貪吃的年齡,經常出入廚房吃點零嘴,匠人們在糕點裏暗藏瀉藥,並不是什麽難事。


    柳發昌心情鬱悶,焦躁不安,外出散心,也早被眼線們報告給大台柱馬藏原,而大台柱立刻就在街上擺好攤子,守株待兔。


    被文彥萊收買的那個匠人,也就是大台柱馬藏原屬下的心腹磚頭劉狗剩,在回到柳家之後,先是在柳家祠堂裏做了手腳,然後遵照大台柱事先製定好的計劃,等著柳發昌出了門以後,就守在了大門樓,在門檻下挖好坑,專一等著柳發昌回來。


    在柳發昌回到門口的時候,劉狗剩假裝開始埋土,結果“不幸”被柳發昌給看破了,隨後便有了隨機應變、東窗事發、畏罪潛逃的戲碼輪番上映。


    至於胡同口破房子裏,算命先生的老母親,也是厭勝門裏的女騙子假扮的!


    這全都是厭勝門挖好的連環陷阱,專等著柳發昌入局!


    而如此布局的好處就是:首先,讓最可能露餡的劉狗剩合情合理地消失,到時候就算文家和柳家真的懷疑了,要互相對質了,也沒有證人!其次,讓匠人們之間出現不同的表現,說明匠人們不是一夥的,消除柳發昌懷疑匠人團夥作案的心思;再次,由馬藏原揭發劉狗剩作祟,也可以消除柳發昌心中對算命先生跟匠人們是一夥的懷疑。一石三鳥!


    大台柱馬藏原跟著柳發昌回到柳家之後,先是讓柳發昌查問家裏的仆從,看近來有沒有什麽閑雜人員在柳家附近逗留徘徊。


    很快,就有家裏人回報:“看見過文家的管家還有下人來晃蕩過幾次!”


    柳發昌立即上了心,又找來匠人們,逐個問話,關鍵是問那個潛逃的匠人劉狗剩之前都有什麽異常舉動。


    匠人們都是事先得了話,有人推說什麽都不知道,有人說曾經看見劉狗剩晚上偷偷溜出去過好幾次,還有人說看見劉狗剩是往西邊去了……


    於是,種種跡象都表明,這一切,似乎是跟文家有關聯!


    再派人繼續查下去,柳發昌很快就得到消息,前幾天文彥萊請了一個道士,在家裏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什麽勾當。


    馬藏原立即說:“不用講了,柳老爺,那個要害你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文彥萊!在他背後支招的人肯定就是那個道士!我說的,等閑人士,哪有這般本事!”


    其實都是大台柱他自己。


    柳發昌氣的兩眼冒火,大罵文彥萊:“這個文彥萊太不是東西了!居然能做出這麽下三濫的事情,買通匠人來害我!”


    馬藏原說:“你們兩家的情況啊,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方壓倒東風,誰都想獨占鼇頭,把另一家給擠垮,好成為這文柳鎮第一大戶!明裏不行,就隻能暗中出招了,恰好你家在翻修宅子,這就給了文彥萊可乘之機!平時他也逮不著這好機會啊。柳老爺,那文彥萊身後既然有高人坐鎮,我懷疑他下的陰招不可能就這一個。”


    柳發昌頭疼道:“劉狗剩跑了,誰知道他都動了什麽手腳?要不咱們直接找文彥萊對質?或者抓住那個道士?”


    “嗬嗬……”馬藏原一陣冷笑,心中暗罵柳發昌遇了事兒也是個傻缺,那個道士就是老子,現在坐在你這裏當算命先生,你往哪裏抓去?嘴上說道:“柳老爺您可真是實誠人!你去找文彥萊對質,他能承認?那個道士現在也不在文彥萊府上了吧?這天下那麽大,你去哪兒抓一個遊方的道士?”


    柳發昌完全沒了主意:“先生您說該怎麽辦?”


    “沒什麽好怕的。”馬藏原說:“既然我跟你回來了,那就是要替你消災的!我看那匠頭心地還算不錯,你讓他跟著我,逐一排查這宅子,一塊磚頭、一片瓦、一根椽子都不放過!”


    “好!”現在是馬藏原說什麽,柳發昌就聽什麽。


    馬藏原就帶著匠頭仔仔細細排查起來了,柳發昌還得好吃好喝伺候著,賞了大台柱,又要賞匠頭,心中對人家還感激涕零。而他受的這窩囊氣,自然全都算到文彥萊頭上了!


    柳發昌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麵,他是希望算命先生和匠頭能找著點什麽,另一方麵,卻又害怕算命先生和匠頭找到什麽害人的東西。


    一天過去了,管家過來對柳發昌說:“先生請老爺去祠堂一趟!”


    “祠堂?”柳發昌心中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當下急匆匆就跟著管家去了祠堂。


    第二十八章 兩敗俱傷


    到了祠堂以後,柳發昌看見算命先生和匠頭都是一臉沉重的表情,就好像是哀悼柳發昌痛失雙親一樣,柳發昌心裏打鼓,戰戰兢兢的問:“兩位師傅,怎麽了?”


    馬藏原歎一口氣,說:“你看看這供桌吧。”


    馬藏原指了指擺放柳發昌列祖列宗牌位的供桌。


    柳發昌看了看那供桌,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勁兒,詫異道:“這,這供桌怎麽了?”


    馬藏原提醒道:“看看桌子腿兒。”


    柳發昌蹲下身子,仔細一看那供桌的腿,發現不對了——供桌的腿像是被人才鋸過!


    柳發昌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是怎麽回事?誰把供桌的桌子腿兒給鋸了一截?”


    匠頭默默地遞給柳發昌一柄尺子,說:“東家,這是丁蘭尺,專門用在測量陰宅、祠堂、供桌的建造設計……您還是自己量量這供桌的尺寸吧。”


    柳發昌對丁蘭尺也知道些門道,狐疑地接過了尺子,開始量供桌,結果量到底,他的臉白了——供桌的高度,幾尺子量下來,對準的刻度,不偏不倚,竟是個“死”字!


    柳發昌一下子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他渾身都抖起來了!


    在那個宗法觀念還特別深入人心的時代,特別是對於豪門大戶來說,祠堂裏的任何東西,包括一草一木都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那是整個家族的信仰和尊嚴所在,也是整個家族興旺衰敗的關鍵!


    這倒好,供桌讓人給鋸了不說,連尺寸都改到死字兒上了!這是成心要斷一家人的活路啊!


    “我,我,我……”柳發昌一連喊了幾個“我”,最終狂吼一聲:“我去找文彥萊那狗娘養的拚命!”


    馬藏原沒有攔,這差不多等於說是挖了人家的祖墳了,再不讓發泄發泄,非憋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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