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盡皆悚然,汪兵身子一晃,差點沒癱倒在地,而呂主任已經抬步奔山門而去,瞧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對身後偌大的道宮再無半點留戀了。


    張英等人疑礙了片刻,也都紛紛跟上。


    沒有人再搭理汪兵,她既然被呂主任排斥了,那自然也就是大家排斥的對象。汪兵自己落在了最後,腳步虛浮,踽踽而行……


    我心中暗暗稱奇,這個汪兵究竟是怎麽得罪了呂主任,怎麽片刻間被整成了這樣?


    等他們出了山門之後,我和叔父、一竹道長帶著黃姑才從屋頂上下來,又重新進了道宮之內。


    一竹道長把那木偶人給了叔父,讓我和叔父先待著,看著黃姑,他去尋紅葉過來。


    一竹道長走後,我又忍不住開口問叔父:“大,五大隊到底是幹什麽的?”


    叔父終於作了回答,卻不是正麵回答,而是反問我了一個問題:“咱們術界江湖,門派家族眾多,在你知道的派別中,有沒有哪一家是精通山、醫、命、相、卜五術的集大成者?”


    “這……”我想了想,搖搖頭,道:“術業有專攻,一輩子精研一脈的本事都未必足夠,應該是沒有精通五脈的。”


    連麻衣世家這等流傳了上千年的家族,也不過是隻精通相術,對其他四脈則是略知一二而已,絕對談不上精通。


    陳家如此,別的門派應該也不會例外,否則昔年的嵩山論道怎麽會讓天默公奪了魁首?


    “五大隊就精通。”叔父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我驚詫道:“五大隊也是術界的門派?”


    我既驚詫於五大隊精通五脈,又驚詫於自己的孤陋寡聞——如此厲害的一個門派,我竟然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叔父卻搖頭道:“他們像是一個門派,卻又不是一個門派,準確來說,他們是一個職能部門,是國家機器。”


    “啊?”我再次吃驚。


    “他們不在江湖,而在於廟堂。”叔父道:“五大隊的五,就是指玄門五脈——山、醫、命、相、卜!五大隊籠絡了這五脈中為數眾多的絕頂高手,有權有錢有勢有人有力,江湖中,任何一個門派,都無法單獨與之相較高下。”


    我愣了半天,道:“這,那,那五大隊既然是公家的,呂主任為什麽對它怕成那樣?”


    “五大隊是個極其獨立特殊的職能部門,從名字上就能看得出來,它不受製於任何機關,不歸宗教,不屬民政,不隸軍政。權力大的驚人,又一心為公,手段淩厲,但凡是與邪教、異端、會道門扯上關係的,全都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昔年盛極一時的天理宗,就是毀在了他們的手上——”叔父問我:“天理宗你知道?為首的太虛子正是當年嵩山論道時,五行六極誦中的南火妖卜!”


    我心中大為震撼,天理宗有多厲害我不知道,但是南火老妖太虛子能與祖父齊名,並列六極,必定是身懷驚人技業的絕世高手!


    正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太虛子妖卜之名遠播天下,以他為首的天理宗又會差到什麽地方?可竟然會舉派覆滅在五大隊手中,五大隊的實力,當真駭人!


    “除了天理宗之外,另有百餘派邪教、歪門都是被五大隊給剿滅的!由此,五大隊也頗受民間敬仰和擁護。”叔父頓了頓,道:“剛才,我不過是靈機一動,突然想到了五大隊,就隨口說出來詐一下那姓呂的,沒想到他還真的知道五大隊——他既然知道五大隊,應該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一般人聽都沒聽過。”


    “知道就會怕嗎?”


    “那倒不是,這姓呂的之所以害怕,我看八成是因為黃姑。”


    “黃姑?”


    “黃姑那個樣子,明顯是跟歪門邪道有關的,姓呂的可是攛掇黃姑和一竹道長結婚了,又說黃姑值得同情,可以挽救……亂七八糟的!你想想,如果黃姑被認定是邪教的,那姓呂的可就是同情邪教,還幫邪教中人做媒拉纖,這是啥性質?這要是犯到五大隊手裏,管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哦!”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如此!


    怪不得剛才那呂主任會突然對汪兵惡語相向,態度驟變——隻因為黃姑是汪兵弄來的,讓黃姑和一竹道長結婚也是汪兵的主意,呂主任是感覺自己被汪兵給坑了。


    說到底,也是這個五大隊當真厲害。


    裏麵都是些什麽人呢?剿滅的歪門邪教又都是那些?我心中一陣好奇。


    “咦?”叔父突然皺起了眉頭。


    在說話的時候,叔父手裏拿著木偶人,已經摩挲了半天了。這時候,他把木偶人從右手交左手,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古怪。


    我忍不住道:“怎麽了?”


    叔父道:“這個木偶摸起來都不像是木頭了,怪怪的——你摸一下試試?”


    叔父把木偶人遞給了我,我剛一接觸,渾身就起了一圈的雞皮疙瘩,因為那木偶人的觸感確實是太瘮人了,正如叔父所說,不像是木頭,或者說根本就不是木頭,而像是皮!


    還有溫度,不是被捂熱的溫度,而是那木偶人本身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溫熱!


    我起疑道:“這到底是不是木頭刻的?”


    “先前是,一竹剛給我的時候,明明白白就是木頭。”叔父道:“現在就說不準了。難道還能變?這可真是奇了大怪了!給我再看看。”


    我把木偶人還給叔父,叔父捏捏,又掐掐,那木偶人的表情似乎又微微有些異樣。


    叔父驚道:“還真成精了!”說罷,用手指甲在那木偶人的腹部使勁一劃,弄出一道痕跡來,道:“開膛破腹看看有沒有腸大肚兒……”


    這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我和叔父都瞪大了眼睛——那木偶人身上被叔父劃下痕跡的地方,竟然滲出了血!


    那滴鮮豔至極的血,順著木偶身子緩緩流下,“嗒”跌落塵埃,輕微的聲音在這空曠寧靜的屋中顯得十分響亮而清晰,刹那間,我隻覺毛骨悚然!


    “嘭!”


    一聲輕微的爆破音迅即傳來,我和叔父都不禁凜然,幾乎同時循聲而望,隻見黃姑額頭上貼著的那張紙符已然飄落,無聲無息的燃著火焰,在空中灰飛煙滅。


    “不好!”


    叔父急忙起身,而黃姑已經撲了上來,她的行止比之前更快,更狠,就像是一頭嗅到腥味的餓極了的狼,身子一躬又一長,“呼”的縱躍在半空,又“嗖”的墜下,兩手成爪,直取叔父!


    但是,這一次,黃姑的目標似乎變了,她的手沒有抓向那木偶,而是抓向了叔父的心口!


    叔父的腳已經踢到半空,又陡然收回,同時身往後撤,躲開了黃姑的這一擊。


    黃姑雖然又快又狠,可是以叔父的本事,對付黃姑那破綻百出的身手,簡直是易如反掌!叔父剛才那一腳如果不收回來,而是踹到實處,就算是兩個黃姑也廢了!


    叔父是念及對方是個老女人而腳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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