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鳴清脆,婉轉入耳。


    陸言將兩輛獵豹收好,與賀翰伏在草叢中,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遠處占地麵積巨大的小矮人群落。


    這裏是一個超過萬人的聚集區,也是冬瓜部族進攻荒蕪之地的前進基地。


    隻見密密麻麻的窩棚覆蓋在開墾出來的河穀中,高大的紫色喬木和一叢叢的果子灌木點綴其間,這紫色喬木結出來含澱粉量很高的淚袋豆和灌木中的漿果、以及從土裏刨出來的植物根莖,還有一些昆蟲、小獸,這些構成了小矮人們的基本飲食。


    至於大型野獸,那是貴族們的專利。


    陸言的目光落在了坐落在烏蘭河灣的一棟三層石樓上來。


    小矮人喜歡掘洞、鑄造,然而卻並不擅長建築,所以在一片低矮的窩棚圍繞襯托之下,這層戒備森嚴、戰士圍攏的小樓,也就更加的突出了。


    冬瓜小矮人部落那個雄才大略的石垣,應該就在那裏。


    賀翰在擦拭著武器,這是一把四寸長的鋼刀,黑色沉重,刀身有美麗的菊花紋。這是昨天鍾學良特意為了他鍛造的,以彌補他無法用赫剌克勒斯的三米長刀的遺憾。盡量照顧到每一個人的情緒,兢兢業業,這就是鍾學良能夠以一具殘疾之軀,還勝任這個小團體首領的秘訣。


    “那個石垣據說能夠化泥土為神奇,製造臨時泥土傀儡,泥彈和泥土盔甲,甚至利用泥土製造區域地震……”陸言輕輕複述著從淺林部落得來的消息,眼睛仔細搜尋著目標人物。


    “玩泥巴的小朋友……難怪選擇在水邊定居呢。我聽說小矮人比較怕水?”


    “是吧!”陸言看著遠處那些隻有五十公分高、毛茸茸的小家夥,著實分不清楚到底誰是誰,回著賀翰的話,他突然想到:“對,要不然我們潛水過去,然後直接殺入石屋,擊斃石垣?”


    “不突襲?”


    陸言苦著臉說道:“突襲個毛啊!我們昨天沒有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我們根本就不能夠從這些小家夥裏麵,找出目標任務來。”


    “好吧。”賀翰站起身來,望烏蘭河的上遊方向跑去:“我這次帶領三顆微型核彈。來的時候蘭老師說了,這裏不在荒蕪之地的範圍,如果不確定的話,還是可以用的。一會我們先找那個穿紅色罩衣的家夥,沒把握的話,就啟動炸彈吧。”


    冬瓜部落已經進入了戰爭狀態,防守也十分嚴密,陸言和賀翰特意繞了遠路,從上遊十裏的地方鳧水而下。一路上水域倒還平靜,並沒有什麽水底怪獸過來搗亂,陸言和賀翰都是水性極佳的人,又有著超能力打底,一口氣憋十幾分鍾完全沒事。


    超能者與普通人外貌大多相同,然而在某一種層麵上來說,已經是兩種不同的生命了。


    就像高呼“上帝死了”的德國哲學家尼采所說,高級生命從植物到蟲子、到猴子、到人類,最後到超人,都會帶有一些前者的固有特質,但是從精神層麵上來說,兩者已經不是一種同等的生物了。


    行於水中,陸言突然發現了一個讓人驚喜的發現。


    他的皮膚會呼吸。


    事實上這件事情,早在學會飛行之時,他就已經有所覺察。很多時候,遊離的氧氣分子可以通過皮膚細胞的間隙,進行新陳代謝的交換。當然那隻是一些微末的感覺,而當他真正進入水中的時候,卻發現這種自然的呼吸方式,已經在某一時刻,融入到了本能力。


    呼吸方式,本能的自我選擇。


    烏蘭河寬約三十米,水深且湍急,裏麵的水草、藻類十分豐富,魚類、軟體動物、蝦蟹和其他節肢甲殼類生物也十分的多,然而卻懼於生物本能,遠遠地躲開水中的兩個人。


    陸言感覺這水中的含氧量異乎尋常的高。


    他突然想起了幾天前在洛林金字塔外圍遇見的食人魚和精悍魚人,心中突然有些隔應。


    好在十裏的水路並不長,不一會兒兩人便到了石樓旁邊的水域。


    沒有零號作通訊中轉器,沉於水下的兩人用手勢作交流。賀翰頂著一蓬水草浮現水麵,長長的一個呼吸之後,再次沉入水底,與陸言遊至河邊的草叢中,這才露出麵來。


    賀翰觀察一番,低聲說道:“防衛很森嚴,但是裏麵似乎並沒有太多讓人戰栗的東西。是石垣本身不強呢,還是並不在裏麵?”陸言思索了一會,說:“我們披上隱身鬥篷,在岸上的草叢裏麵潛伏一段時間,來一趟不容易,弄準確之後再殺吧?”


    賀翰同意,兩人小心翼翼地溜上岸去,然後將隱身鬥篷披在身上。


    石樓附近有很多警哨,其中有一些人雖矮小,但是身手卻矯捷得很,行走之間也露出高手的風範來。這些小矮人雖然不多,但是也說明了冬瓜矮人群落的崛起並非偶然,想要在這蒼莽的大森林中活下來,並且要活得滋潤,必須要有些本領才行。


    正對著倆人的前麵不遠有一個小廣場,一群瘦弱的小矮人正在一座高台上祈禱,一個白袍矮人上竄下跳,時而引亢高歌,歌聲濃烈之處,不時有烈陽般的火焰升騰起來。


    賀翰皺著眉頭看旁邊的灘塗:“這個戰場,似乎對那個石垣非常有利啊!”


    陸言微笑著:“有利就有利,殺個人而已,也不講究那麽多。”


    賀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低聲跟陸言聊起天來:“陸言,你來這麽久,倒是一直沒問過你:你來這之前,是做什麽的?”


    “勉強算是政府工作人員吧?賀隊,不知道你聽過白城子沒有,我是它的外圍機構人員,也不做什麽事情,就是幫總部收集收集經費,然後在南方省江城那裏坐莊,碰見異常事件幫忙處理一下,碰見過江龍,能處理就處理,不能處理就上報。”


    賀翰眼睛都亮了起來:“原來如此,白城子我是聽過一些,那可是一個大機構。能夠在其中獨當一麵的,那你應該算是一方豪傑了。”


    陸言謙虛地說:“沒有,沒有。我剛剛上任呢,就跑這裏來了,涉入不深。賀隊,你呢?你以前是做什麽的,他們都說得很神秘……”


    賀翰沉默了半分鍾,還是透露道:“其實我跟你差不多,不過我隻是個普通人,而且還是個退伍兵。不過,我參加過2003年許映愚將軍領導的緬甸超能者戰役,當時中國軍方的超能力組織和美國軍方的高手,為了爭奪一個佛陀的水晶頭像,在那裏大打出手。許映愚將軍調撥了西南區好幾支著名的快速應變特種部隊過去,而我所在的‘紅色赤龍’連隊因為受過針對超能者的作戰訓練,所以也在其中……”


    賀翰低低地敘述著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無外乎古典武俠小說裏爭奪秘籍和重寶的段子,而且他還是以一名打醬油的角色出現。陸言靜靜地傾聽著,暗自評估著一直很神秘的軍方異能組織“最後防線”的實力。


    許映愚將軍、八人傳奇……


    倆人等了大半個鍾頭,終於從遠處遙遙走來一群人,這五十多人裏大部分持著與自己一般大的鐵斧,白色獸皮遮住下體,而領頭的正是一個紅布裹體的小矮人。他比旁人要高大一些,足有八十公分,體毛也稀疏,呈現出病態的白色。


    這個小矮人便是他們此行的目標石垣。


    陸言和賀翰心中一喜,趕緊壓低眼簾,用餘光默默地注視著這一行人的腳步。


    石垣先是到了小廣場上的高台前麵,與那個白袍矮人交談了一番,兩人在高台上一同歌唱之後,居然抱在一起互啃起來。潛伏的倆人一陣惡寒,不知道這石垣是女的還是那白袍矮人是女的,反正看見兩個毛茸茸的小家夥親熱,心裏就不舒服。


    好在石垣和那白袍矮人隨即分離,那個白袍矮人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勵,歌聲越加高亢,火焰滔天,煙霞霧染。


    石垣朝石樓這邊走來,離陸言、賀翰倆人越來越近。


    在僅僅隻有十米的距離時,一個頭上插羽毛的家夥突然停了下來,指向了陸言他們這個方向,嘰裏呱啦地焦急大吼起來。陸言知道兩人暴露了,也不掩飾,腳上用力,踏著泥地就往前方似箭突擊。


    賀翰緊隨其後,那把長刀已經高高揚起,如同單翼。


    石垣左右的護衛全部都擋在前麵,橫立鐵斧,兩個長得象正方形的家夥提著比自己還高的長柄戰斧,迎擊上來。與此同時,一聲呼聲響起,無數泥土聚集,在石樓前麵、隊伍前方圍起了一道兩米高泥牆,濕潤的泥土瞬間堅固。


    四頭泥人從陸言、賀翰剛才的藏身之地拔身而出,大坨帶水漬的泥彈準確飛來。


    十米的距離有多遠?


    對於陸言來說,眨眼之間便能夠到達。


    然而在這短暫半秒鍾,石垣和他精銳的衛隊,就已然做出了各種防範手段,一隻磐牛獸角做的號角吹響,嗚嗚的淒厲號聲在河穀中央回蕩。


    下一秒,陸言和賀翰倆人揮起的長刀都被泥牆所阻擋,開山裂石的力道被以柔克剛的手法給緩緩化解。剛一落地,腳下的土地就變成了泥潭,旋轉中帶著巨大的吸力。


    陸言懸浮而起,手中拿出了光矛,念力一入紅寶石,光芒立現。而不能飛行的賀翰卻也不著急,左腳點右腳,人在空中,腳就探向了前攻而來的兩個粗壯的刀斧手去。


    馬踏飛燕。


    隻一腳,勁氣飛湧,賀翰腳下的刀斧手便渾身骨節寸斷,生生被踏下土地中,隻留下上半身來。旋身左踢,這是他才來得及有時間跟陸言說話:“這些貨反應倒是很快……尤其是那個腦袋上有羽毛的。”


    話音剛落,那個頭頂羽毛的小矮人頭蓋便被一束死光掀飛。


    陸言已經將那五秒才一發的死光炮收起,人已經落到了衛士人群中,在相位鞋的幫助下,長矛飛舞,拳打腳踢,弄起一番血肉。石垣一直在後退,而他引導出來的泥牆、泥槍、泥箭以及泥潭陷阱,總是落後於陸言和賀翰的反應力。


    一朵紅蓮飄來,原來是那個白袍矮人趕到。


    四頭五米高的泥人渾身濕淋淋的,橫衝到近前。


    賀翰高聲笑道:“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陸言,你還在等什麽?”


    陸言飛躍到石垣麵前,認真地用結巴的穆族古語問:“你是石垣?”


    “是我!偉大的神恩眷顧者,天生的泥土操縱師,五萬冬瓜矮人最偉大和敬愛的……”這個渾身裹紅布的矮人梗著脖子說道,一層層的泥土盔甲刷在他的身上,精神一震,方圓一裏地的泥土都感應到他的召喚,呼嘯而來。


    然而,他話音未落,頭顱便被陸言削了下來,然後像爛西瓜一般砸得粉碎。


    “沒這樣的能力,就不要做那樣的事,浪費老子時間……”陸言嘟囔著蹲地,將光矛原地飛旋一圈,又收割了許多大好頭顱。他扔出了兩架獵豹,招呼賀翰上去,然後躲過無數拋網和飛斧,跳上獵豹,也不關艙門,高歌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爺去也!”


    馬達轟鳴而起,跟著前麵的賀翰呼嘯而去。


    “混蛋,我一定要報複你們……”趕過來的那個白袍小矮人,張開雙手,鼓起五十多米的火龍相送,淒厲的叫聲響徹了穀中。


    然後,一支疾馳而來的金屬長矛刺爆了他(她)的頭顱,結束了這呼喊聲。


    賀翰不爽地跟陸言說:“聽軍中前輩說過,打越南那會,最怕母蜘蛛了,最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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