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樓賭場正中央的賭桌前,坐著兩個男人。


    一個是來自拉斯維加斯賭城的杜根-史密斯,一個是澳門三大娛樂公司永利度假村的首席顧問申偉,兩個人都是在賭壇上赫赫有名之輩。


    離桌五米,各自坐著兩人背後的勢力,以及受邀而來的各地豪客與知名高手。賭局的主辦方,為首者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男子,頭發一絲不苟地往後梳攏,打過發油的頭發在明亮的燈光下,越發的油亮光澤。


    八點準時,荷官發牌。兩人玩的是在亞洲這個地界最流行的“梭哈”。


    既然是爭奪澳門博彩業的話語權,來挑場子的杜根-史密斯自然是入鄉隨俗。


    一開始,兩人都非常謹慎,你來我往,籌碼交換都很少,大概十來分鍾後,盛名卓著的杜根並未有發威,倒是那個臉上有顆黑痣、長相醜陋的申偉,斬獲多一些。


    過了二十分鍾,預熱結束後,賭局的雙方開始有了些激烈,兩百萬一塊的黑色籌碼,桌上居然出現了十來個。一回合居然出現了幾千萬的賭金,雖然對於雙方來說還僅僅屬於開胃菜,然而在旁邊觀戰的人,呼吸都不由得沉重了幾分。


    已經發到了第四張牌了,申偉眼睛死死地盯著杜根麵前的底牌,喘著粗氣說道:“我跟!”


    他又推出五塊黑色籌碼。杜根微微一笑,荷官再次發牌,手拿著三條a的申偉看著對手明麵上的順子,瞳孔驟然收縮。


    “兩千萬,跟不跟?”杜根語氣淡然。


    申偉低著頭,鼻翼間的汗水滑落在鋪著天鵝絨的綠色桌麵上,瞬間被吸得幹淨。他默默算這牌,卻被心中的猜測嚇得驚疑不定。然而包括底牌的三條a,卻又源源不斷地給足了他的勇氣。頭中有兩個惡魔在交戰。


    這一刻,無關賭術,隻關人品。


    “跟!開牌……”他最後下了決心,堅定地說。


    杜根臉上不露聲色,緩緩地揭開了底牌。周圍的人都探著脖子張望,而當申偉的目光落在底牌上的時候,心神不由得巨震:“同花順!居然真的是同花順……這百分之零點二二的概率,居然被這個家夥撞上了?”


    申偉臉色發白,感覺整個郵輪都震動了一下。


    他目光呆滯地望著杜根,才發現對手眼中也流露出了與勝利無關的恐懼,接著又是一陣劇震,從船體下麵傳來。有些失神的他終於從周圍的人的表現中知道,這並不是他的幻覺,而是船體真的遭受到了猛烈的撞擊。


    這裏不是北極、沒有冰山,茫茫大海中又沒有觸礁的顧慮,那這震動是什麽呢?恐怖分子襲擊麽?


    在場的所有人臉色巨變,馬上有工作人員上來幫忙清點籌碼,那個作為主辦方的青年在與雙方的後台老板經過短暫的緊急磋商後,高舉雙手說道:“各位,由於郵輪遭受到不明情況的意外事件,所以此次賭局將暫停。在等到情況查明之後再繼續。請各位保持安靜,我們會第一時間查找原因。”


    說完,他立刻走出賭場的房間,聯絡屬下。


    而正在這個青年男人用通話器查找原因的時候,陸言正灰頭土臉地從主餐廳跑出來,手指間還夾著一把嶄新發亮的銀餐刀,上麵的血液還在順著光滑的刀麵流下來。


    在那個肌肉巨漢變身結束、沒有防範的時候,這把餐刀被陸言攥在手裏,然後若無其事地走過去,暴起劃過了雷恩的喉嚨。經過這些次的生死搏鬥,陸言對於殺超能者小有心得。


    沒有積聚能量的超能者,在一定程度上來說,並不會比一隻雞還難殺。


    隻是,該死的雷恩,居然和黑桃九一般,也是一個定時炸彈。


    雖然他這號炸彈在威力上並不能夠跟黑桃九那種壓縮能量殉爆相比,然而滿天的血肉,卻噴灑了陸言一身。斷碴的骨刺,射向陸言背上,像高速的鋼針,有著巨大的初始動能;而熱乎乎的肉塊,在速度的加持下,不比板磚柔軟幾分……


    所幸這郵輪的餐桌桌麵,是采用極為堅硬的鋼化玻璃所製。陸言匆忙之間先躲在桌下避開了最開始的爆裂血肉,然後在往門口奔跑的途中被兜頭的血雨淋到。


    他不得不跑,因為後麵還跟著一道淩厲的風刃。


    驟然回頭,能看到枯瘦男人那張冷厲陰晦的臉。


    出了主餐廳,陸言就地一滾,姿勢難看得跟癩驢一般,卻避開了那一道超過聲速的氣刃。一隻手將滾地的陸言拉起來,兩手相觸,陸言便覺到了仿佛棉花一般的輕柔,手心微汗,卻又幾分滑膩。


    後麵又是一陣微響,陸言眼角處發現,自己落空的地方,地毯上一道深深的刻印。


    “你是誰?為什麽救我?”


    這隻手的主人輕聲問道,兩人離得很近,陸言能夠聞道她口中微微的蘭花香,而這妹子胸口跳脫的大白兔,卻又將心神給轉移了過去。她渾身香汗淋漓,衣服多次破損,露出凝脂牛乳般滑嫩的皮膚,倒是誘人得緊。


    見陸言沒有回答,眼睛卻亂瞄,紅桃三將陸言推到地上,狠狠地瞪了一眼,換上了最後剩餘的彈夾,凝神屏氣,等待風男尼爾斯在門口的出現。


    “伊露,你去哪裏找到姘頭,居然將洛克西人雷恩殺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可是倒吊男大人最喜愛的男寵之一。你把他殺了,就不擔心大人親自出馬,讓你的靈魂永墜地獄麽?”


    一個陰沉沉的話語穿透牆壁,從天花頂、牆壁、地麵四處八方傳來,讓人能感覺到身上仿佛有著毒蛇在爬動,那種源自於冷血動物的驚悸,使得在場的所有人都耳膜發麻。


    紅桃三冷聲哼道:“你們清理所的人都出馬了,我還要擔心會有更壞的下場麽?”


    “那可不一定。伊露,你是沒有見過大人的手段,你要見過了,便知道我等的些許小手段,就像未經人事的處女一般純潔。可愛的小姑娘,投降吧,我會給你最有尊嚴的死亡。你既然已經叛出命運之門,那麽,回歸父神永遠黑暗的懷抱,就是你最好的下場了……”


    “我沒有背叛!”紅桃三大聲反駁道。


    “火雲邪神身死,那麽多的人作證,你還能夠怎麽辯駁……也好,你要辯駁,束手就擒就是了,我把你押往聖地,等待眾長老的審決,若你無罪,自然會有公道。你看這樣可好?”那聲音時而凶厲,透露著無限的殺機,時而溫柔,充滿誘惑。


    飄飄忽忽,渺渺茫茫。


    紅桃三絲毫不被這個清道夫溫柔的話語打動,眉頭一皺,堅決地說:“不!”


    她話語剛剛說完,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的樓梯口處,揚手甩出一記飛刃。


    原來這個尼爾斯居然繞路來到了他們的後麵。


    這一記風刃,蓄勢太久,來得尤為急烈。


    半月形的兩翼展開,竟然達到一米長短。


    陸言一直靠在牆上,將心神放在紅桃三那傲人的大胸脯上,視線正好不經意對上了樓梯口,所以在尼爾斯剛一出現,他便立刻有所警覺。


    雖然並不知道這人的聲音如何穿透空間傳來,給人不確定方位的空間錯亂感,但是一見這個穿著白色襯衫的枯瘦男人,陸言第一時間將紅桃三拉開,然後手中的銀質餐刀穿透淩厲的風刃,碎成了兩片尖刀,最終被尼爾斯身邊旋轉的氣流給推飛開去。


    陸言默記著,這人蓄力發勁,每一次最快也都需要兩秒多鍾。既然被麻煩粘身,也就沒有逃脫的道理。他咬著牙,硬著頭皮就往前衝,倏然就與這風刃男近身。他手無兵器,然而戳掌為刀,近半年的強化訓練之下砍過去,鋒利近乎高速旋轉的電鋸……


    尼爾斯不及躲閃,然而他卻也不急。他天生與風親近,周身能夠模擬出大大小小八個旋轉氣場,與人格鬥時運轉,往往使人的身體失去平衡,反而吃了暗虧。他雖為超自然係能力者,但是體質尤其健壯,長期在聖地最陰森的清理所受訓,是從血海中爬起來的強者,即使是麵對格鬥域專精的能力者,也不怯幾分。


    嗖……


    好快的速度!饒是久經訓練,尼爾斯也不得不感歎麵前的這個年輕人擁有著令人羨慕的速度和力量,錯身而過的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陸言指尖揮過的鋒利。倘若絕對的速度和力量能夠達到一個峰值時,漩渦風流也就不能夠起到作用了。


    還好,這小子還是有些稚嫩!


    尼爾斯冷笑著,右手向遠處的紅桃三再次打了一記風刃,左手中多了一把黝黑的匕首,泛著青紫色光芒的匕刃上塗著特製的毒藥,倘若劃中人體,不用一秒鍾,毒素就會順著血液到達心髒,然後立刻發作,暈厥後死去。


    八個氣團就像尼爾斯的十指一般熟悉,團團上下翻飛,將飛奔而來的陸言往旁邊擠開去,一個最大的氣團繞至陸言腳底,使得他一腳踏出異樣,重心不可預料地瞬間轉移,歪歪地倒開。


    就是這個時候!


    尼爾斯見到陸言往旁邊跌倒,左手橫刀,出現在陸言即將跌落的地方前端,狠狠地往陸言身上刺來。


    他一點都不在意刺不刺中要害,特製毒藥但凡破皮,哪兒都可以致死。


    然而這一招必殺技卻落了空,陸言反應相當及時,重心立馬就調解平衡,右腳轉左腳尖,剛一立穩,腿似鋼鞭抽來。


    尼爾斯稍往後一退,跳上樓梯口,避開了遠處回過神來的紅桃三。陸言搶身上前,一腳將木製的樓梯欄杆踢爛,破片直飛往空中停下來的尼爾斯。


    八個旋轉氣團像一幅完美鎧甲,將尼爾斯團團圍住,小體積的碎屑全部被彈開。他揮著匕首,將最大一塊木欄擋開,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


    右手再舉,風刃形成,抵近推送。


    陸言一個鐵板橋下腰,腰肢柔軟得像麵條,再次避開這道厲風。然而尼爾斯左手中的毒匕卻終於如毒蛇吐信,精準無比地擲向陸言腹部。


    他身旁的兩個氣團甚至也抵達了陸言的身下,抵著陸言不能翻滾。


    生死就在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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